容珥朵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天蒙蒙亮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几阵雷声,翻了个身,她腾的坐起来,本就没睡好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不是雷声,是机降声!

掀开被子,容珥朵几乎想也没想的推门离去。

楼下的客厅里,正有一对刚下飞机的男女坐在那,身穿制服的佣人汇报了几句,将二人的行李搬下,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容珥朵咚咚跑下楼的时候,客厅的气氛有些低气压,还不等她看清对面二人的脸色,一句低厚又严肃的声音传过来,“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爸爸,妈妈。”

容珥朵动作一停,光着脚丫往后躲躲,“我,我太着急了。”

说着,她便不敢抬起头,也不敢再乱动。

因为,眼前这一对,便失她许久未见的爸爸和妈妈,容翎和南笙。

“容翎。”

南笙伸手握住了他,漂亮的脸蛋上除了病愈的苍白还有一丝担忧与心疼,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容珥朵,温声说:“你先上去。”

“妈妈,我。”容珥朵挣扎许久抬起头,想说什么在对上她妈妈的眼眸后,又憋了回去,转身回房间去洗漱换衣服。

小丫头离开了,容翎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老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不要忘了来的时候你答应我的。”

感觉他老婆似乎又有心软的迹象,某人忍不住出言提醒,不然,他真怕她又不顾原则的和他耍脾气。

因为这对儿女,南笙私下里已经和他抗议过无数回了。

“嗯,我心里有数。”

南笙的表情其实也说不上多好,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我去和她谈。”

“不行,谈什么谈,直接打包行李送走,学校那头已经处理好了。”

“再说你的病还没好。”

在这一件事上,容翎的观点和南笙是有点不一样的,他主张的是快准狠,直接了断,而南笙,则是想从根源上入手,起码,她想听听容珥朵的想法。

“容翎。”

硬的不行,南笙只能来软的,“小珥朵已经长大了,她没做错什么,你不该用惩罚的态度来解决这件事,当初我十四五的时候都能独立赚钱了,不能再把她划分为小孩子的里面,强行镇压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南笙说的头头是道,容翎身子往后一仰,语气颇酸的来了一句:“是,还是我老婆有经验。”

早恋嘛,还记着呢。

“……”

“不是容翎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时候啊,你还提那些有意思吗。”

南笙本来心情挺沉重的,但是被容翎这一句刺激的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这男人怎么能越活越幼稚,讨论女儿的问题怎么就联想到她的身上了。

不想搭理他,南笙起身上楼,却被容翎一把拽住了,“行了,逗你的,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丫头才多大,分开两年也就淡了,你去谈吧,我去房间等你。”

容翎拉着她的手,也站了起来,手在她的额头摸了摸,感觉不烫才放心的松了手。

“嗯。”南笙侧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转身上楼。

容翎低笑,然后叹了口气。

老婆,女儿,果然是这个世界上让人最幸福又最头疼的两个存在。

房间里,容珥朵收拾完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楼,静静的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心里忐忑又畏惧。

爸爸是生气的吧?

妈妈是失望的吧?

这要是以前,她早就朝那两个人飞奔过去了,虽然爸爸在她长大后没有小时候那样宠着她了,可是心里还是纵容她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而今天呢,只有一句很冷的话,训她没规矩。

发火的容翎,是让她害怕的。

还有妈妈那个眼神,让她愧疚的无地自容。

怎么办?

“在想什么?”一句很轻的话语打断了容珥朵的思绪,她快速的转过身,然后有点伤心又有点愧疚的喊了一声,“妈妈。”

南笙笑,抬脚走进屋内,因为感冒还带点鼻音的说:“我的小公主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依恋这个声音,或者是对这双睿智又清透的眸子太没有抵抗力,容珥朵刚说一个字,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

南笙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容珥朵坐在沙发上。

“妈妈,对不起。”

容珥朵哽咽的说。

“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个样子的,是哥哥说,你们的电话号被人从我的手机里复制出来,还差点追踪到你们,还差点遇到危险,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有人在利用我。”

“妈妈,你是不是很失望。”容珥朵说着说着,哽咽的抬起头,究竟是因为年龄小,再怎么成熟可是在妈妈的面前还是装不住自己的心事。

她的愧疚和自责南笙看出来了,可是有些事,却在这个孩子的心里被刻意的掩盖起来。

南笙想了想,指间在她的眼角擦了擦,“你喜欢那个男孩?”

“……”

容珥朵搂着南笙,除了抽泣并没有说话。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过了一会,南笙还是直接的问抛了这个问题。

果然,容珥朵受惊了一样的坐了起来,“什么都没有。”

“是真的,京靳说过,我们太小了,他还说,我们不是在早恋。”

容珥朵搓着手,鼓起勇气说:“我知道爸爸很讨厌京家的人,可是京靳,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

即使听到了那一幕,容珥朵还是想为京靳说话,就算要分开了,结束了,她也不想爸爸妈妈因为她去责怪那个人,或者去找他的麻烦。

这点维护的心思南笙不是看不出来,垂眸看看这丫头因为紧张而搅在一起的手指,轻抿了下唇。

“那一年,我被京家人带走后,就是他在那个地窖里陪着我,还把衣服借给我穿,后来,也是他带着我跑了出去,我知道最后我能出来是因为爸爸和对方讲好了条件,可是我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后来,哥哥不让我提他,我便一直没有说,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总能想起这个人,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联系我,或者他在做什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也没去想过,就像秘密一样,我将他藏在了心里,但是半年前,他居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不容控制的发生了。

“妈妈……”容珥朵委屈,“我可以不走吗?”

“……”

南笙拉住了她的手,“宝贝,你知道吗,你现在的问题不是喜不喜欢,早不早恋,也不是你有没有做错事。”

容珥朵抬头,眼泪汪汪的带着点迷茫,“是年龄。”

“你虚岁才十五,就算心智再怎么早熟,智力再怎么聪明,都抵不过你还小这个事实,那个男孩有一点说的很对,你还小,他也还小,除了家世,这也是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不想走?离开这你才能更好的思考,更好的成长,不然,每天看着他,日日戳自己伤口,不是自找苦吃吗?”南笙用一种很浅显易懂的话语说,见容珥朵的眼底还有些犹豫,她接着说道。

“容珥朵,妈妈今天不想和你谈感情的问题,也不想去讨论那个男孩子的好坏,再过几年,等你成年的时候,如果你还执着于他,那么,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

容珥朵知道这已经是最温和的解决方式了,没有质问,没有责怪,更没有她预想的狂风暴雨,只有妈妈包容又温和的语调。

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容珥朵的余光瞥见了领口处的一抹银光,苦笑了声,然后点点头,“好,我愿意离开。”

“我不会再让爸爸妈妈担心。”

南笙笑,欣慰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谈话比想象中进行的要顺利,南笙留给容珥朵整理的时间,先回到了房间。

容翎靠着沙发看电视,紧皱着眉头,并没有刚刚表现的那么轻松,似烦躁似忧虑,不过在看到南笙走进来,他还是迅速的掩了下去,清咳了一声。

南笙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肩膀,“虽然你女儿答应离开了,但是我觉得,她对那个男孩的心意不会那么容易就淡的。”

若真的论起来,这小丫头的固执劲还是随了南笙的。

“对了,容義呢?”从回来就没看见那小子,南笙忍不住问。

容翎轻哼一声,“翅膀硬了,撂挑子走了呗。”

南笙噗嗤一笑,被容翎拉在沙发上坐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只知道当年J城的事和京家有关,包括那次绑架的事,我见你不高兴便一直没提,可是现在,我倒想问问,你和京家究竟有什么恩怨。”

若是以前南笙还不愿意提那些让容翎不想说的过去的事,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他们的女儿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京家的人搅在一起……

容翎确实挺不愿意说这些事的,不过现在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捏了捏南笙的手,他低头说:“京家,当初就是莫少霆的靠山。”

“当年,你之所以不想说乌云镇那件事,想必也看到了那件事的后面有一个莫少霆也要巴结的人,就是京家的人,吃喝嫖赌毒,基本上是他们的专利,而且,在来北城之间,我在J城带过一阵子。”

总之,和容翎有关的不好的那些传言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也算是他过过的最放纵的日子。

对于容翎那点不好的历史,南笙自动略过了,想到在J城曾看到的那只獒,开口说:“小雪?”

容翎点头,“那个时候京家最风光的人排行老三,是斗犬赌马的高手,我和他认识的比较早,关系和莫少霆差不过……”

算是狐朋狗友的一种,表面说说笑笑,背后捅刀子,“后来翻脸了?”南笙想也不想的说。

容翎皱了下眉,“不算是,是因为一张药方。”

“算了,别说了。”南笙突然打断了他。

既然是药方,那么其中牵扯的或许不止容翎一个,容翎过去表面再怎么胡闹,可骨子里却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

“总之,京家老三因为我的关系丢了药方,还有命,而京家,也为此断了财路。”容翎捏捏眉,嘲讽的说:“我真没想到,那样的环境中,还能长出一个能吸引我女儿的人。”

“一个人的心性是需要时间才能看出来的,伪装的再好也会有破绽,若是能出淤泥而不染,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心性够坚定,够忍耐。”南笙悠悠的说了一句褒贬不定的话。

在南笙的阻止下,容翎没有去正面教训容珥朵,也没有什么批评指责,在这丫头想通之后,便坐上了直升机,连夜离开了小镇,去了一个完全的陌生的环境。

有的时候南笙也会想,是不是容家的教育模式太狠了,在她的一对儿女还没有成年的情况下,就驱赶出父母的身边独立成长,明明可以有王子公主一般的生活,却偏偏要成长成独立自强的模样。

不然,容珥朵怎么会年纪小小就把感情放到另一个男孩的身上,可这些,她想也没有用,只能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的印证,容翎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只有在风雨中磨砺出来的翅膀才够坚硬,够强壮,才能超越他们,越飞越高。

容義是在容珥朵离开之后才回到公寓的,大概是不想见到和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的分离的场面,也不想看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总之他回到公寓的时候尘埃落定,容翎没在,只有南笙在等着他。

母子俩在房间里谈了几个小时,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不过在南笙离开后,一直沉稳的少年,隐隐松了一口气。

砰砰砰。

房门被敲响。

容義揉揉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腕表,结果门就被人从外撞开,一股凉气蹿了进来,“靠,你居然还在睡觉,我问你,小珥朵呢?!”

容義看清来人,抿了抿唇,陆晓航腾的跑到他床边,满脸怒气的样子,“我说容義,你不是吧,小公主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把她送走了?”

“她才多大啊,去哪里了?语言通不通?会不会受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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