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绿草问她,云有心问她,沈斯年也问她,她自己更是想了一天一夜,却如何都寻思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倒是让她失眠一整晚,以致次日绿草来伺候她起床时被她那两个乌黑大眼圈给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是不是一整晚都没睡啊?”绿草赶紧拧了浸在温水里的棉巾,递上给沈流萤擦脸。

沈流萤接过,朝自己脸上用力抹了一把,将棉巾递回给绿草时问她道:“绿草,我这样子看得出一夜没睡?”

“小姐的下眼睑都黑得不像话了,怎么可能没看出来?”绿草很忧虑,“小姐你不睡也不是办法呀。”

“我知道。”沈流萤点点头,但她就是失眠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待会帮我用脂粉遮遮,过会儿我要去看看三哥,不能让三哥看出我一夜没睡。”

“小姐,你一夜没睡,现在就好好睡会儿不好?”

“你以为我想睡就能睡得着了?”沈流萤点点绿草的脑门,“好了,找身衣裳来给我换。”

什么都想不出来,不如先去和三哥坐坐,静一番再说。

“对了绿草,你有没有看到白糖糕?”沈流萤在梳妆时忽然想到昨儿一整天她都没有见到那只黏人的兔子。

“小姐,你如今顾自己都顾不来了,还想着那只胖兔子。”绿草嘟哝着嘴,“说不定它跑哪儿玩开心了不记得回来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就是怕它饿着,饿瘦了。”

“它吃得那么胖,瘦一点也没事的。”绿草很嫌弃总是抢沈流萤东西吃的白糖糕。

“瘦了就不好玩了,这样吧,要是瞧见了它,赶紧给它喂好吃的,在外边蹿,只该饿坏了。”

“小姐你干嘛那么关心那只胖兔子呀?”绿草很不解。

“相处久了总有感情,别是跑出去了被人逮去宰了就行。”

其实,白糖糕还是很好的,就算只是只兔子,却很护着她。

嗯……倒不知它会不会像小姝说的那样,是个男兔妖,然后突然变成人,发挥它那强大的妖力来帮她解决她不想嫁给白兄的这个事情?

这般一想,沈流萤被自己这脑洞大开的想法给逗笑了。

她还真是被小姝的异想天开给传染了,那只胖兔子怎么可能变成人。

*

白华坐在沈家前厅,沈斯年正接待他,沈斯年知晓白华前来是想见沈流萤,并未阻挠什么,客套了一番后便让婢子去请沈流萤来。

圣旨已下,如今不管是他们沈家愿意与否,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白家主的为人与家世无可挑剔,只不过小妹嫁过去却只能是个侧室,即便白家主为人及家世再好,他依旧觉得这是委屈了他的小妹,却也无可奈何。

去请沈流萤的婢子未多久便回来了,只听她恭敬道:“禀大公子,小姐她身有不适,昨夜一夜未睡,这会儿喝了些汤药,睡去了。”

“小姐身有不适!?”听到沈流萤不适,沈斯年一时着急得站起了身。

“是的。”沈家上下都知道沈斯年尤其疼爱他的弟妹,早已对他这般反应习惯了。

只见沈斯年忙与白华道:“抱歉,白家主,舍妹身子抱恙,怕是不能来见白家主了,还请白家主见谅。”

“无妨,既是沈姑娘身有不适,那便让她好好歇着吧,在下改日再来拜访。”白华本想多问些什么,终还是作罢,只道,“还劳沈公子替在下问候沈姑娘一声,在下便不多加叨扰,这便告辞。”

“沈某送送白家主。”

“有劳。”

白华面上神色依旧温和,心下却是微有叹息,流萤一夜未眠,可是因为圣旨的事?可是不想嫁与他?

或许,他当问问流萤的意愿才是。

沈望舒那处,沈流萤与他一起坐在院中树下,跪坐在他身旁,趴在他的腿上,嚷着他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听着听着,她慢慢睡了去。

沈望舒没有吵醒她,而是唤了清幽拿来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了她背上。

只听清幽轻声着问:“公子,可要清幽替您将小姐抱回屋?”

沈望舒微微摇了摇头,也是轻声道:“不用了,若是把她吵醒了就不好,就让她在这儿睡吧,我陪着她。”

“可是公子您的身子……”清幽很不放心。

“没事,就是多吹些风而已,没什么大碍。”沈望舒说完,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清幽面上担忧更甚,只见沈望舒将手轻覆在沈流萤头上,轻轻柔柔地抚着,温柔道,“就让我多陪陪她吧,我的时日已无多,若再不陪陪她,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望舒的话让清幽眸中满是哀伤,只见她轻轻咬住下唇,点了点头,“清幽明白了。”

过了少顷在,只听沈望舒又道:“清幽,昨儿府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幽一怔,连忙道:“没有。”

“当真没有?”沈望舒又问一遍。

清幽神色有些微闪躲,依旧道:“当真没有。”

沈望舒看着熟睡的沈流萤,语气依旧温柔:“我知道大哥与小萤担忧我的身子,所以很多事情,他们都瞒着我,也让你瞒着我,我虽听不到,但我看得见,我看得出小萤故意用脂粉掩盖起的困乏与憔悴,看得出她有解不开的心事。”

“公子,奴婢……”清幽很惭愧。

她答应了小姐与大公子,昨日府上发生的事情不能让公子知道,可……公子既已问了,她又要如何瞒得了公子?

“说吧,我不会让大哥与小萤知道你告诉我的。”沈望舒说着,对清幽温和地笑了一笑。

他笑起来并不好看,甚或可以说很是丑陋,可在清幽心里,他是这世上再温柔不过的人,再好不过的主子,清幽从未觉得他丑陋,相反,她与沈流萤一样,觉得他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男子。

只不过,生有不幸。

“奴婢不是怕大公子与小姐怪罪,奴婢只是担心公子听了后会影响公子的病情。”清幽很不安。

“无妨,你说,我受得住。”他怎舍得让小萤如此憔悴。

清幽默了默,这才轻声道:“昨日府上接到一道圣旨,圣旨宣,赐小姐给白家家主做侧室,择日过门。”

清幽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望舒,她怕沈望舒受不住。

只见沈望舒轻覆在沈流萤脑袋上的手蓦地一抖,再无其他反应。

没有问她什么,也没有剧烈地咳嗽。

却让清幽更是不安,“公子?”

过了良久,才听得沈望舒咳嗽几声,沉声道:“小萤,不想嫁吧。”

“听绿草说,是的,小姐不想嫁到白家。”

“我虽未见过白家家主,但——咳咳咳——”沈望舒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咳得轻声些,以免吵着好不容易睡去的沈流萤,清幽赶紧为他抚背顺气,待他稍稍缓下气来,才听得他继续道,“白家家主,配不上我的小萤。”

这样的话,若是让外人听到,只该笑道这话的人不知天高地厚,但清幽了解沈望舒,也尊敬他,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道理,所以,她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何可笑,只能说事实道:“可是圣旨已下,即便小姐不想嫁,咱们沈家也不能抗旨。”

抗旨,沈流萤在听到德公公宣旨的那一刻她的确想过,可是她不能,她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不管何时何地都孤身一人的沈流萤,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如今的她不一样,她有家,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她若抗旨,连累的便会是整个家的人,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与朋友,她不想失去,也绝对不能失去,所以,她接了圣旨。

“小萤是为了我们三位兄长,为了整个沈家,才接的旨。”沈望舒看着沈流萤温柔的目光里满是疼惜与愧疚,“这让我们做兄长的,当如何才是好?”

“这不是公子的错。”清幽忙宽慰沈望舒道。

“清幽,帮我做一件事情。”沈望舒抬起头来看清幽时,忽然道。

清幽不由慌了,“公子万万不能做傻事!”

沈望舒先是一怔,而后不由笑了,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叫你帮我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要写一封信,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而已。”

清幽这才长舒一口气,“公子您别吓奴婢啊。”

“好了,快去吧。”

“奴婢这就去。”

沈望舒又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的沈流萤,用衣袖替她擦掉了嘴角的涎水,心疼极了。

身为兄长,从小到大,他却从未为这个妹妹做过什么,这一次,他定要为小萤做些什么。

忽然,一只彩色的蝴蝶停到他的手背上来,轻轻扑扇着翅膀。

沈望舒瞧见,不由温柔地笑了,“又见到你了,小蝴蝶。”

蝴蝶没有飞开,依旧轻轻扇着翅膀。

沈望舒瞧着它翅膀上的斑斓色彩,忍住伸出手想要碰上一碰。

他本以为这只彩蝶会飞走,谁知这只彩蝶竟然乖乖地任他指尖轻碰,竟是没有飞开。

沈望舒笑得更温柔,“真是一只温柔的小蝴蝶。”

清幽在这时端了笔墨纸出来,见着停在沈望舒手上的彩蝶,觉得很惊奇,“公子,这只蝴蝶居然又飞来了。”

“是啊。”沈望舒微微一笑。

清幽也轻轻笑了,道:“或许它喜欢公子,所以来了便不想走。”

“或许吧。”沈望舒轻咳一声,还是微笑道,“不过喜欢我这种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却没有什么好。”

清幽想说什么,只听沈望舒又道:“怕是让你白忙活一回了,把笔墨端回去吧,我不写了。”

“……?”清幽不解,“那公子……”

“我亲自走一趟。”沈望舒道。

却是惊得清幽险些将手中托着的长板给摔了,“公子您……您的身子如何可以——”

沈望舒却没有给清幽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温和却带着坚定的声音打断了清幽不安的话,“我意已决。”

“可是公子……”

“清幽,此事切莫告诉大哥与小萤。”沈望舒很认真,亦很坚决,看得出,他不会听清幽的劝,亦不会改变主意。

清幽紧咬着下唇,她想拒绝,可看着沈望舒的眼睛,她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他道:“奴婢答应公子。”

“多谢你了,清幽。”沈望舒又笑了,“还需要你帮我准备好。”

清幽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走了,道:“奴婢将笔墨端回屋里放好。”

公子的身子……连走出这个院子都费劲,更莫说要出门。

可,她又有何办法。

彩蝶停在沈望舒手背上许久,在他困乏得忍不住也睡去之后,才扑扇着翅膀飞开,却在离开之前在他的鼻尖上停了停,就像是……亲吻他鼻尖一般。

*

深夜,莫府。

莫府家老正将来府上找叶柏舟对弈的云有心送至府门外,只听云有心温和道:“家老不必再送了,有心的马车已在外边,家老请回吧。”

“那就恕奴才不远送了。”家老客客气气道。

“有心每一次来府上,家老都要亲自相送,倒是让有心这个做晚辈的过意不去了。”云有心温和笑着。

家老听着云有心的话,那张已经满布褶子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道:“七公子打小到莫府上来,都是奴才送的七公子,送着送着,七公子和少主都已经长大了,只要奴才还走得动,日后啊,还是奴才来送七公子。”

对于这个每次都非要自己送他不可的家老,云有心很是没办法,只能由了他,是以听他笑道:“好,日后还是家老来送有心。”

家老笑得更慈祥更开心,不忘叮嘱道:“夜深,七公子路上当心些啊。”

“多谢家老关心,有心会注意,家老快回吧。”云有心关心上了年岁的家老,但没有目送他离开,家老说什么都不肯先回府,云有心只好赶紧登上马车。

然,就在云有心要登上马车时,一辆马车在莫府门前停了下来。

从车辙滚动的声音与车夫勒马时的声音让云有心听辨得出来,一辆很是普通的马车,赶车的是一名中年男人。

什么人会在这种时辰来莫府?

云有心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刚刚停下的马车。

莫家家老也好奇。

就在这时,只见马车上下来一名身着青布衣裳的年轻姑娘,而后从马上搀扶下来一名在夏夜里肩上还披着厚厚斗篷的男子,只听男子一直在咳嗽着,似是染了重疾的模样。

女子边搀扶男子边关切道:“公子当心些。”

“嗯,咳咳咳……”

女子扶男子下了马车后,再扶着他朝莫府大门走去。

男子不止肩上披着厚斗篷,头上还戴着风帽,宽大的风帽拉得极低,将他的整张脸都藏在了风帽的阴影下。

云有心从男子的咳嗽声及那虚弱的脚步声断定得出,此男子,的确身染重疾,并且,命不久矣。

但他不明白,既已病得这般严重,又怎的不在家里好生静养,还乘着马车出来颠簸做甚?又是来莫府做甚?

就在这时,只听男子对还站在府门外的家老客气道:“敢问老人家,咳咳……可是这莫府上的人?”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寥寥几个字,男子却道得异常吃力。

他道完话后,又捂起嘴用力咳嗽起来。

家老是个心慈的老人,见着男子这般,面上满是关切道:“小兄弟,你没事吧?我就是莫府的家老,不知道小兄弟这么大晚上的来莫府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咳咳咳——我,我乃沈家三公子,有事想要见你们家少主,还,还请家老代为通传一声,多,多谢,咳,咳咳咳咳——”沈望舒说完,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咳得似是将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沈望舒这般,清幽那张向来没什么过多表情的脸此时尽是着急与不安,只见她一下又一下为沈望舒抚背顺气,奈何却是什么用都没有,沈望舒愈咳愈厉害。

家老听着沈望舒这么咳,心都快拧到了一起,最主要的是,他们家少主不在家啊!

“这位小兄弟,我们家少主,不在家啊……”且莫说他们家少主从来不见客,纵是见客,少主现在也不在府上啊。

沈望舒身子明显一抖,“什……什么?”

莫家少主,竟然不在府上,竟然在这种时候……

“我们家少主前夜便出远门去了,至于去哪儿,也无人知晓,小兄弟你……”

“咳咳咳咳——”沈望舒一着急,更是咳嗽不止,甚至,咳得背过了气,昏了过去。

“公子!”清幽惊呼一声,赶紧扶稳沈望舒。

本是清冷的清幽,此时竟是慌乱得眼眶里蓄上了眼泪。

就在这时,清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先扶你家公子到莫府里休息休息吧,家老,让他们进去。”

“是,七公子。”

“多谢这位公子!”清幽感激地转过头来,见到的是眼睛上蒙着布条的云有心。

那一瞬间,清幽忽觉,可是温柔的人,上天都会待其不公?

“在下与贵府小姐尚算相识,举手之劳而已。”云有心很温和,“府上请。”

这虽不是云府,但云莫两家之间的交情,足以让他在莫府当个主子,是以家老将他当做主子对待也是常理之内。

“可需在下给姑娘搭把手?”云有心客气问道。

“奴婢自己能行,多谢公子。”清幽婉拒了云有心,因为她不放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云有心不觉有何不妥,“那姑娘随在下这边来,家老,你去歇下吧,无需跟着照顾有心了。”

“那……奴才这便退下了,七公子若是有吩咐,随时让人来叫奴才便好。”对于自小到大都能在莫府里来去自如的云有心,家老只有遵从,没有质疑,更无忤逆。

“好。”云有心点了点头。

清幽虽不知其是莫府什么人,但她知沈望舒此时急需一个地方歇下,此时的她,也唯有相信云有心。

云有心将清幽带去的,是叶柏舟在莫府的住处。

叶柏舟见到去而复返的云有心,有些诧异,再见到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陌生人时,就更为诧异,还不待他问,便听云有心先道:“沈姑娘的三兄长,身有重疾在府外昏了过去,借你地方歇一歇,姑娘,将你家公子扶到旁屋床榻上躺下吧。”

“多谢公子!”清幽赶忙道谢,扶着沈望舒去了旁屋。

叶柏舟的眼神很沉,待清幽去了旁屋后,才听得他沉声道:“沈姑娘的兄长,到莫府来做什么?”

“必是为了那道赐婚的圣旨而来。”云有心肯定道。

“找长情而来?”

“嗯。”

叶柏舟默了默,语气更沉道:“可你我根本就不知晓长情去了何处,即便有心帮他,怕也是有心无力。”

云有心的面色也很沉,他受长情之托照顾沈家姑娘,却不想如今出了这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且最主要的是,长情这一回离京,他们根本就不知他去了何处,便是他们想给他传信,也不知传到何处去。

他虽已让他的信鹰去寻了,却不知是否能寻到,即便寻到,也不知会花费上多少时日。

怕是长情这一次去往的地方不安全,不想让他们为他挂心,是以没有告诉他们。

长情……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啊。

“却不能不让长情知晓此事不是?”云有心轻叹一口气,“若他回来时沈姑娘已嫁给白华,只怕是天都要塌了。”

“便是担心于此。”叶柏舟亦很无奈。

“长情也真是……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出门都不留个去向。”云有心无奈地笑了,“我去隔壁看看沈三公子,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给长情就更不好交代了。”

沈望舒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清幽见他终于醒来,激动得落下了泪来,“公子,您终于醒了!”

沈望舒吃力地撑坐起身,一边温柔地对清幽道:“怎么了,哭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咳咳……”

“沈三公子醒来便好。”云有心浅笑着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沈望舒一怔,而后很是客气道:“草民见过云七公子。”

这回轮到云有心怔了怔,据这姑娘说,他们家三公子因生来有疾,自小便足不出户,又怎一眼便知他便是云家七公子?

“公子认得在下?”

沈望舒道:“草民虽足不出户,但是市井传闻却时常有耳闻,不难猜得出七公子的身份。”

云有心心下很是赞赏沈望舒的聪慧,“在下与公子无甚大差别,三公子无需如此谦卑,来,先喝一杯温水吧。”

“草……望舒谢过七公子。”沈望舒感激地接过云有心递来的茶盏。

只听云有心又道:“三公子前来,在下知晓是为何意,长情出门前亦嘱托在下照顾沈姑娘,在下亦要将此事告诉长情,只是……只是长情今番出门,不曾告诉我等他的去向,即便在下想传书与他,只怕短时日内也无法送到他那儿。”

沈望舒捧着杯盏的手抖了抖,云有心以为他会激动,谁知却听他冷静道:“是望舒冒昧打扰了,还望七公子莫怪。”

这毕竟是圣旨,就算莫家的地位在高,终究也只是人臣,即便是见到了莫家少主,他又岂能与皇上作对?

只见沈望舒苦笑道:“倘望舒今夜见到了莫家少主,又能如何?夜已深,望舒当告辞了,多谢七公子让望舒有地喘一口气,感激不尽,清幽,我们回吧。”

沈望舒说完,将只喝了一口温水的杯盏递给清幽,作势便要下床来。

清幽赶紧将杯盏放下,而后去扶沈望舒。

就在沈望舒站起身时,只听云有心轻轻笑了,温和地问沈望舒道:“三公子可是觉得即便见到了长情,也无法与圣旨作对?”

沈望舒抬头看他。

“长情是一个即便与天下为敌,也要护住他想要守护的人或事的人。”云有心笑得温和,却道得肯定。

沈望舒怔住。

夜更深。

沈望舒已经回到了沈府,除了清幽,沈府上下无人知晓他今夜离开过他的小院,甚至离开过沈府。

沈望舒躺在床榻上,一夜无眠,亦咳了一夜,愈咳愈烈,甚至,咳出了血来。

他看着掌心里的血,只是用帕子将掌心擦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时,白日里曾停到他手上的那只彩蝶又飞到他身旁来,依旧停到了他的手上,轻轻扇着翅膀。

沈望舒温柔一笑,伸手去轻碰它的翅膀,“咳咳咳……小蝴蝶,怎的这般晚了还来,可是来陪我?”

“公子……”沈望舒的手指轻碰到彩蝶的翅膀时,只听有人轻轻唤了他一声,“我可以帮你。”

女子的声音。

陌生女子的声音。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