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玖是被满屋子的花香给刺激醒的,打了一个喷嚏,起来一看,被身边一地的花吓了一跳,顿时对南疆全是蕨菜的错觉改观。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不小心手戳烂了一朵白兰花,香味浓得她顿时又想打喷嚏,但是很快又收了回去,因为后脑勺不知道是谁偷袭了一下,她这才忽然想起来,她凌晨的时候遭到一堆黑衣人的袭击,不过后来是出现了来着?她记得很排斥在那个人怀中的感觉,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站起来才发现,整个屋子都是花,什么花都有,地上摆了,窗台摆了,桌子上摆了,就连屋檐上也挂了几把,只留了一条路给她走路,等走出屋子才发现,屋子外面全是花。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好像是……你刚经历了悬疑恐怖片,一下子就转移到了浪漫爱情片。

索性还是有人的,她在园子里看到了一个花农,便走过去想搭话,也许是她就救命恩人也说不定呢,等到那个花农转身,燕玖吓得直接往后摔倒,砸坏了几盆花花草草,她道:

“辛……二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啊?”

辛二少爷倒是觉得她摔在花丛中的样子甚是好看,容貌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是美得与众不同,花容失色又楚楚动人,从容中带着一点姑娘的灵气,他忽然就心动了,伸手过去就拉她,说:

“路过,顺便就救了你。”

“多谢。”燕玖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把手搭了过去,站了起来,说:“可是我很好奇,这么早你怎么会出现在街上?”

辛二少爷说:“长欢楼的鱼儿姑娘给我弹了一个晚上的琴,你知道的,我对这般柔情似水的邀请一般都难以拒绝,最后她终于撑不住回去睡了,我这才回来。”

燕玖很想说她并不知道,但是她也很意外辛二少爷对她这样坦诚,她虽然不像之前那么反感了却更害怕了,她干笑了两声,转身过去赏花,可信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哪里还有心思赏花,便问:

“这是哪里?”

说到这里,辛二少爷偷偷自豪了一下,拿着锄头跟上她赏花的步子,说:“这是瞒着家里另外辟的院子,家里那帮老古董都想着攀权附势,伴君如伴虎我又不是不懂,哪天当真混不下去了,我就来这里当个花农。”

燕玖说:“你似乎对你的家长有成见?”

辛二少爷说:“我有成见有什么用?又不重要。他们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而我只需要好好做他们往上攀登的助力便可保全我的安逸生活,何乐而不为,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的嘛!”

活得倒是很豁达,看来她得对这个辛二少爷改观了。她笑了笑,说:“这么说你的辛二少奶奶也是他们硬塞给你的?你并不爱她?”

“也不全对。”辛二少爷兴许是看上了脚下一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花,便蹲下来松了松土,看着满院子的花,可见他是性情中人,一般人可种不出这么多花来,一个会打点自己的人必将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他说:“我喜欢女子,不管是如花美眷的女子,还是坏心思的女子,我都喜欢。沫儿虽然是青楼女子,对我的情却是真的,所以我爹让我娶她的时候,我也有心要好好待她的。只不过……我很多情。所以她在辛家庄这样大的院子里,野心就渐渐膨胀了,想生个儿子,拉拢老三来稳定自己的地位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一说起来,她倒是很同情辛少夫人,却也觉得辛二少爷没有什么错,只是性子而已,一方水土造一方人,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闻人潋以前同她说,两个本没什么错的事物放在一起,不一定是对的。就算这个世界上全都是好人,那也不代表就没有矛盾存在了。

再回神,辛二少爷已经将一束花递到她手里,说:“亲手种的,最美的花当送给最喜欢的人。小燕姑娘现在是我最喜欢的人。”

“多谢。”燕玖接过,觉得他今日这副花农的样子也好看得很,说:“你知道要杀我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吗?”

辛二少爷说:“我对朝堂和江湖事都一窍不通,不过眼睛还是有的,他们走路的姿势明显就是我昭国的士兵,可昭国的士兵是不可随意派的,若是当真要派用,过账会有记录。小燕姑娘莫不是表现得太优秀,连朝中大臣都要打你的主意?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这芳草阁虽然不大,却也还是护得住姑娘的。”

燕玖只是笑,拱手道谢:“是不大,可若真想有人要杀我,就算是躲进黄金笼,我也还是会死。这得取决我要怎么走这些路。多谢辛二少爷一片心意,阿旨心领。辛二少爷的救命之恩阿旨也无以回报,若是少爷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便可来找我,我允你一件事。”

辛二少爷道:“若我是让你嫁给我呢?”

燕玖说:“除了这件事。”

辛二少爷说:“那我没什么事要你允我的了,好好过日子,别将这些小事记在心里。”

燕玖暗暗想,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不过就算他不救,她也是有办法逃出生天,昭国虽然是龙潭虎穴,可闻人潋总会来救她,因为她的预感是,她现在还死不了。就算昭国皇宫内有人要抓她,那也不代表就是来杀她的。

一个家丁过来,对两人各行了一个礼,说:“少爷,燕姑娘,闻人公子到了。”

辛二少爷挥手让他下去了,回头说:“我叫人去通知他了,这会子也该到了。”

燕玖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因为闻人潋病了,都这样了还出来,走到门口,看见一抹抢眼的白色,看着倒是还精神,站在格旁边作等人状,燕玖走过去就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小高烧,皱着眉头说:

“不会叫阿乔出来吗?”

闻人潋说:“阿乔要在店里忙,阿长帮我熬药去了,客栈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闲着。”

“回去吧,我再给你开副药看今晚还烧不烧。”燕玖将他扶上了车,自己也跟了上去,回头对辛二少爷招了招手道:“留步。”

钻回马车,她凑到闻人潋旁边,问:“难受吗?”

闻人潋趁势挨到她身上,眯着眼睛,看起来的确有点难受,呼吸也很重,说:“头昏昏沉沉的,兴许是睡太多了,想出来走走,以为出身汗就好了。你给我靠一会儿,我再睡一会儿。”

燕玖只好给他靠着。

闻人潋睡得很不安稳,她低头,正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动,那就是还没睡,闻人潋说:“玖儿,那个辛二少爷对你可还君子?你落在他手里,有没有怎么样?”

燕玖说:“我起初也是这么担心的,可是一番谈话下来,我发现他这人还挺君子的,在辛家庄这个大染缸里也还算真性情,只是比较多情而已,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闻人潋皱着眉头,道:“这才一个早上,你就对他改观了?他是不是给你洗脑了?”

燕玖笑道:“论洗脑,我就服你。你看看你的圣贤山庄,那堆人可不就服你?”

闻人潋说:“人多有什么用?洗脑就要洗最重要的那个,譬如帝王,譬如你。还想说把我的观念灌入你心中,可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你说你要出师,你说你不想做我的弟子了,那可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你知道要再找一个人培养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燕玖慨叹:“是不容易,那是因为我自小就被灌入了社会主义新思想,三观已经基本稳定。可你伤心你怎么不说呢?我还一直以为……”

闻人潋说:“你一直以为我是那样铁石心肠的人是吗?”

燕玖说:“你不是吗?”

闻人潋愣住,他刚刚是脑子烧了才会跟她说这些的吗?他为什么会迫切地让她了解自己这一面了吗?果然感冒十分不好,误了事,也误了心,他说: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回到客栈,闻人潋就一个人进屋了,连背影看起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燕玖当然没发现,反正闻人潋每天都一样,一旦这个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地在她心中,那要想拔出来,可就是伤筋动骨的事。

没一会儿,阿长便端着一碗药过来了,撅着嘴巴说:“姑娘,先生他……不喝药。”

燕玖觉得很意外,道:“怎么会?他昨天不是喝得好好的吗?怕他吃不了苦,我还特意加糖了。”

阿长看起来很绝望,燕玖说:“放着吧,待会我端过去劝劝他。”

阿长说:“姑娘,这药要趁热喝。”

燕玖只好接过药端去了闻人潋房中,敲了门,里面没人应答,她很不解,他今天是怎么了?回头问阿长,她也挠着头,问:

“要不撞门?”

得到燕玖的应允,她一撞门就开了,但是房中场景,燕玖来不及反应,那药打翻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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