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不委屈!”
听到杨显的安慰之语,王孝急忙道:“我等兄弟身在暗处,只要不暴露行迹,就绝无性命之危,哪里有什么委屈?”

他看向杨显,双目之中流出似责怪又似疑惑的表情,“门主,你为何现在就要现身天下?以您的天人之姿,再过上几年,成就大宗师之后再现身出面,岂不是更为妥当一点?”

他对兄弟几人在得知当今的门主竟然只有十二岁,且已经现身青州的消息之后,都是吃惊不小,他们生怕杨显少不更事,万一行迹败露,那可就有性命之忧。

兄弟八人心忧之下,连夜进京,向当今理学门主请愿捉拿杨显,得到朱弘毅同意之后,八人连夜上路,披星戴月的赶来青州,当真是心急火燎,夜不能寐。

直到今日得青阳府主苏子修急报,说杨显现身青阳文庙,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没来晚!”

他们在见到杨显之前,还以为传言有误,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根本就不可能在十来岁就能成就武道宗师,但在与杨显动手之后,如今不信也信了。

如此一来,兄弟几人都是又惊又喜又是担心。

惊的是这一代门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喜的是有如此门主统率儒门,日后儒门兴盛指日可待,担心的却是杨显如此年幼,行事又如此张扬,只怕以后道阻难行,名高不寿。

自古天才多早死!

以杨显如此天资,行事又如此张扬,恐怕非但理学一脉对他起了杀心,便是其余各家各派中人也会将他视为不可掌控的危险人物。

反正不管怎么说,杨显如此早的展露锋芒,在八德兄弟们看来,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也就是这个原因,王孝与杨显相认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此事。

“我等不急了!”

杨显看向王孝八人,“自从任道然败给朱子熹之后,我儒门历代门主走的都是暗中隐忍,潜伏壮大的路子,但却无有一个人在壮大之后能够将理学推翻,反而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坐失良机。”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在董礼肩膀上拍了一下,一股真气涌入董礼体内,顷刻间走遍他全身经脉,最后倏然一震,震的董礼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这一口黑血吐出之后,董礼浑身轻松,摇摇欲坠的身子登时站的牢稳起来。

“多谢门主相助!”

董礼对着杨显深施一礼,“门主手段高明,恐怕不下于寻常武道大宗师,董礼佩服之至!”

他缓缓直起身子后,轻声道:“但即便是武道大宗师,一旦站到儒门门主的位置上,却也未必能够应付得了八方之敌。门主,如今反攻时机未到,还是韬光隐晦为好!”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比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他对杨显恭声道:“前监不远,覆车继轨,后人怎可不察?”

杨显大笑,“你只说前一句,却忘了后面的话!”

他对董礼道:“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而成名也!”

董礼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门主何必冒此大险?”

两人之间的对话,都是引自一篇古文,董礼摘出这篇古文的一段来对劝诫杨显,而杨显却又从这篇文章的另一段来进行回答他。

两人一对一答,摘文引句,说出了各自的观点与理由,一时间谁都说服不了谁。

“不能再忍了!”

杨显看向对面的八德兄弟,“一个人若是隐忍的时间过长,那么他的血便不再热,心也会变凉,仇恨也会在时间的消磨之下渐渐消散,最后便会忘掉仇恨,动摇信念,甚至会与敌合流!”

他身上衣衫鼓动,满头长发无风自动,淡淡道:“忍,忍人,忍!忍了上千年时间,竟然还要忍!忍了这么多年,又又有什么成果?还不是被理学一直压着?”

王孝等人见他动怒,心中都是惴惴,不敢再行多说。

杨显年纪虽小,此时气势放开,威仪之重,竟然连他们八个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也不敢直视,一肚子劝诫的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我自有道理!”

杨显看向八人,“你们放心,我死不了!”

他嘿嘿笑道:“理学不灭,天下未平,如何轻易言死?”

他说话之时眼望长空,轻声道:“更何况,我人族先祖的大仇人还在暗地里看着我们呢!”

王孝等人不明其意,不知杨显说的大仇人指的是谁,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便在此时,杨显身子一晃,陡然从八人面前消失,待到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人。

正是刚才被他留在大殿内跪地谢罪的欧阳文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欧阳文忠此时满头鲜血,一脸惊惶之色,在杨显手中不断扭动挣扎,凄厉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他浑身发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道心失守,精神崩溃。

杨显将他扔向地面,冷哼道:“什么都没有听见?那你就为何要偷偷溜走?”

欧阳文忠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站起来时,弄得一身泥土,他呆呆站立片刻之后,“噗通”跪倒在地,“杨门主,可怜我年逾古稀,玄功已破,距离大限没有几日,你就饶了我罢!”

他说话间,对着杨显不住叩头,砰砰作响。

杨显嘿嘿冷笑,只是不说话。

欧阳文忠见求杨显无果,又转过身子对着王孝八人叩头道:“几位老哥,我等也曾同门为友,交情一向不差,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饶过我罢!”

王孝看了杨显一眼,见杨显站立当地面无表情,心中暗暗一叹,对欧阳文忠道:“欧阳老弟,你可知道我家中有多少人口?”

欧欧阳文忠一愣,不明白在眼前这个光景,王孝为何问这个问题,他略一犹豫,道:“具体我不得而知,想来应该有三百来口。”

王孝叹道:“是啊,只我一家便有三百来口子弟,我兄弟八人,八家合起来两三千口人那是有的。”

他看向欧阳文忠,“你说你一人性命重要,还是我八家安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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