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不累?”
陆威霆低头看着偷偷望自己的小女人,温柔问道。

方晓迪意识到自己的偷看被人察觉,慌张移开目光看向前面,摇了摇头说“不累”,然后才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问道:“交通法有说,小孩子不能单独坐在副驾驶座上,你把睿睿一个人扔副驾座上,万一被交警看到……”

“难道你要将他一个人扔在后座上?”陆威霆微笑着停下脚步看着方晓迪,睿睿一个小孩子,坐前面还有司机照应着,一个人在后面,跌倒地上了都没人知道。

方晓迪嘴角一抽,仰头望着夜空,“但愿今晚睿睿不会被交警抓到。如果他被抓到了,陆威霆,我跟你没完——槊”

话音未落,仰头看着天空的她没留神脚下踩到了一颗石子,高跟鞋一歪,身子往前一倒,如果不是被陆威霆及时的搂住,她一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嘴啃泥——

“咝——”方晓迪心有余悸的贴着他胸口,稳住身子之后想自己站好,可是右脚一用力,脚踝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上帝,崴了脚了…器…

陆威霆听见耳边轻微的抽气声,看了眼怀中女人痛得扭曲的五官,然后低头看着她脚下的高跟鞋。

崴了脚了?

这八厘米的高度,一瘸一拐的走完这段路,估计这条腿废了。

“抱着我。”他握着她的肩,在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滑向她腰际,将她拦腰抱起——

“啊——”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方晓迪吓得惊叫出声,双手习惯性的伸向陆威霆的脖子,将他脖子搂住!意识到自己被他抱起来了,她才惊诧的低头看了看脚下,又慌忙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颊,“你做什么?”

“你说呢?”他眉梢一挑,然后不理会她的惊诧,迈开长腿朝前走去。

身后几个吹口哨的人瞧着这一幕,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吆喝着起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目。于是,车里的车主们纷纷摇下车窗看向人行道上,而陆威霆和方晓迪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瞩目的焦点。

“你……你放我下来!”方晓迪咬着下唇脸红的盯着陆威霆。他不温柔的时候不是个好人,温柔起来的时候,简直就不是人,总是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你害羞?”陆威霆低头看着她,戏谑道。

“可能么!”方晓迪嘴硬的轻哼一声,心里明明就跟打鼓一样咚咚响个不停,嘴上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害羞了。她眉眼一弯,随口找了个理由轻声说:“你上班一天这么累,刚刚又陪着睿睿玩了一个多小时,现在要是再抱我回家,非得累垮你不可……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那你可以放心。”陆威霆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笑道,“完全不必觉得欠我,因为我自愿的——”

他嘴角浅淡的笑容在月光下闪烁,照进她的眸子里,让她的心有那么一瞬慢掉了一拍。她仔细品味着他的话,越细想下去,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或者,你可以当做我在占你便宜——”

陆威霆见她脸红了,于是又笑着补充,“这么想,你会不会乐意接受一点?”

“……”

方晓迪抬头赏给他一个白眼,原本还有点进入情绪了,现在一句话完全浇灭了气氛。她抽了抽眼角望着漆黑的夜幕上眨着眼睛的小星星,无语至极。

身后的起哄声渐渐的弱了下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当事人不理会,旁人再大的动静也闹不成什么事儿。

弥漫着夜雾的街道上,方晓迪窝在陆威霆怀中,看星星的目光渐渐落在了他身上。无论是对睿睿,对她,他这几天都像极了一个温柔体贴的普通男人,毒贩两个字,似乎渐渐从他身上剥离开去。

有时候看着他宁静祥和的脸,她都会有种被迷住的错觉……

水月湾小区门口,陆威霆望了眼自己的别墅,这才留意到怀里的女人没了声儿。低头看去,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搭在脸上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呼吸平稳,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夜风吹过,水一般温柔的月光中,她条件反射似的蜷缩在他怀里,纤细的手指抓着他胸前的衣裳,鼻息略重,过了半分钟适应了这种姿势才再次平静入梦。

他弯唇微笑,自己封锁已久的心,似乎在她的一颦一笑中,渐渐脱离了曾经的枷锁。如果三年前是难忘的初恋,那么现在应该是吹来了“第二春”的微风。

“以为只是玩玩儿,看来是动了真情了——”

一个久违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陆威霆瞳孔紧缩,缓缓抬头看向前方。

一株棕榈树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倚靠着树身,看着眼前的人嘲讽的笑,“陆威霆,当初爸让你娶孟小姐,你说你这辈子只爱陈芳一人,还因为抗拒和孟小姐的婚姻而向爸立下了誓言——”站直身子,男人挑眉轻笑,“怎么着,现在自毁誓言,决定放弃陈芳了?”

陆威霆鹰隼一样的眸子锁着眼前男人,淡漠的轻笑,“我的事,就不劳烦大哥操心了。”顿了顿,陆威霆挑眉说:“不过若是大嫂知道你在这儿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温哥华闹翻天——”

“我陆晴天从来不会被一个女人绊住脚,这一点,倒是要比你强。”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微笑着说:“一个陈芳绊住了你三年,不知道你怀里这个女人,到时候会绊住你多久——”

不等陆晴天说完,陆威霆直接淡漠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不是已经在开始试验了么?激情视频没奏效,接下来又准备如何?”

陆晴天瞳孔微缩,昨天和陆威玄的谈话中他就隐约猜到,那天晚上陆威霆一定是发觉了什么,才会故意装作中计,戏耍了他一番。

眼下看来,果真如此!

“没什么想法,只不过我比较好奇,如果这个女人因为你而身败名裂,她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你?陆威霆,你说我要不要试试,让这个女人恨你一辈子?”陆晴天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将陆威霆和他怀里的方晓迪扫了一眼,又讥讽道:“对了,她应该还不知道你的光荣历史吧?”

陆晴天话音刚落,陆威霆瞳孔骤然紧缩,十指握紧!而他正抱着方晓迪,骤然捏紧的手指箍紧了方晓迪的肌肤,她感觉到剧痛传来,顿时从美梦中惊醒!

“好痛!”

她惺忪的睁着眼睛看着陆威霆,随即条件反射似的挣开这个掐痛了自己的男人!他松开她,尚未完全醒过来的她迷迷糊糊的站在地上,却因为右脚被崴了的缘故,一时没踩稳,狼狈摔倒在地——

而陆威霆,一直冰冷的凝视着对面的陆晴天,全然没有在意摔在地上的方晓迪。摔下去的痛让方晓迪的瞌睡虫一下子死光光,抬头看了眼陆威霆,她眼角一抽。

反正痛得站不起来,于是她索性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踝……

“一个跟母亲抢男人的男女支(ji),一个逼死了母亲的渣滓,有什么资格谈恋爱?”陆晴天一直静静站在一旁,微笑着瞥了一眼地上的方晓迪,他嘲讽的对陆威霆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方晓迪一惊,顿时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夜幕下,她无法完全看清他的长相,但他刚刚说的话却震撼到了方晓迪!

男女支(ji)?

陆威霆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握紧!

方晓迪惊愕的扭过头看着他,见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慑人的戾气!!

陆晴天似乎没看见一样,依然微笑着走近陆威霆,压低声音小声说:“对了,今天在这儿等你主要是想告诉你,前段日子我去了一趟康乃狄克州——”

康乃狄克州。

这几个字让陆威霆额头上的青筋突兀的暴起,他闭上眼,垂在身下的双拳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积聚怒火!!

“我在那儿遇见了当地几个小有名气的男人,他们听说我是你的大哥,个个都来跟我打听你的消息,问你现在出台一次多少美元呢!”

“陆、晴、天!”

陆威霆一个字一个字的喊出陆晴天的名字,脸色阴沉,眸子里一片阴翳!!

“别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陆晴天无视陆威霆的怒火,笑道:“你应该自豪啊,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了,你还可以退而求其次,随便被一个男人包·养就可以过下去。我们这些人就不行了,我们啊,迈不开你当初的那一步,哈哈哈哈……”

陆晴天拍了拍陆威霆的肩膀,猖獗的笑着转身离去。

而陆威霆积聚了怒火的双拳,始终没有发挥他的威力!他手臂上的青筋冒起得很突出,方晓迪怔怔的盯着他,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深知他在极力忍耐!

可是这个人如此污蔑他,他为什么不一拳挥上去!

难道,这个人说的是事实?

方晓迪艰难的支撑着双腿站起来,盯着陆威霆发红的眼睛,她感到莫名的恐惧。她害怕这样的他,他浑身散发出的戾气让她觉得他随时都会爆发,会杀人泄愤……

“我……我先回家了!”她慌乱的瞥了一眼他,转身一瘸一拐的朝别墅走去。惹不起的时候,赶紧躲一躲,别自个儿往枪口上撞,那是找死!

“我没有做过。”他狭长的眸子缓缓闭上,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那一瞬间,十几年都不曾解释过的他,面对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女人,竟然开始为自己澄清——

方晓迪停下脚步,她知道,他说的是他没有做过男女支。

“哦。”她点头,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又回头看向他,犹豫着说:“既然没做过,刚刚为什么不揍他?”

陆威霆睁开双眸,盯着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女人淡淡一笑,“你觉得我是心虚,所以才选择了沉默?”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人可以这么觉得,可是你没脑子么?”陆威霆打断她的话,冷笑:“你是我女人,我的性取向你还不清楚?”

“……”方晓迪本来想辩解,说自己不是他女人,可是面对他眸子里散不尽的悲伤和落寞,她选择了沉默。

“那你更应该一拳揍上去。”她回过头默默往前走,心里仍然充满了不解。既然他没做过,以他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刚刚怎么会忍耐下去?

她想不通,也无法理解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出于一个女人对一个危险男人的恐惧,她没有再回头,沉默着忍着脚踝上的痛,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别墅,将那个满身悲伤的男人独自留在凄冷的夜色中。

站在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方晓迪才记起自己的包包在陆威霆车里,而钥匙正在包包里。没有钥匙,没有手机,她只能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来。

循着刚刚和他分开的地方看去,夜色弥漫,而陆威霆已经没有踪迹。

他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十点半的时候,司机才用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别墅来。看见方晓迪,他恭敬地点头一笑,然后取出方晓迪的包包递给她。她接过包包拿出钥匙将门打开,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抱起副驾座上睡得香甜的睿睿,一同进入了别墅里。

兰博基尼中,司机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董事长,方小姐已经带着睿睿进屋了。”

“你可以走了。”

“是。”

按下了结束键,随手将银晃晃的手机扔在精雕细琢的檀木桌上,陆威霆再次端起旁边的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猩红的液体,仰头一口喝尽。

那些猩红的液体,像极了母亲跳楼自杀的时候,从她身下流淌出的血液……

一幕幕在脑海里盘旋不去,陆威霆的手指紧紧握着杯子,额头上青筋暴起。而他落寞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晦暗。

“妈,对不起。”

方晓迪一整天都没有看见陆威霆的踪影,王志远也没有回来,早上送睿睿去医院陪外婆之后,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

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闲得无聊,她穿着拖鞋走出别墅,一个人在小区里瞎晃悠。住在这儿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包养的女人也个个都是妆容精致、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方晓迪这样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踩着一双拖鞋在小区里逛的人,恐怕她是第一个。

走了一会儿,她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昨晚的棕榈树下。那时候,陆威霆抱着她走进来,却掐痛了她,她站不稳一时摔倒在地。想必她还在他怀里的时候,那个男人就说了什么中伤他的话吧?不然他怎么会愤怒得掐痛了怀中的她?

他和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他身上,又曾经发生过什么旁人无法切身体会的事?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伤害,才会在面对一个人恶意的诽谤时,忍耐成那个样子?

坐在花坛边上,看着自己和他一起站过的地方,方晓迪不知不觉掏出了手机。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了电话本,指尖正停留在他名字那儿。

犹豫再三,她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静静等待接听——

机场。

陆威霆依然是昨天的那身衣裳,静静坐在VIP候机室。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水雾渐渐升腾,氤氲了他的容颜。候机室里有几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原本不屑搭理人的她们见到陆威霆那一刻,顿时改变了性情,一个个热切期待着这个男人能上前搭讪——

因此,几双目光始终盯着他,从未移开过。

以往被人注视,陆威霆是漠视,直接当做被人不存在。今天却不一样,他太过入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身旁的一切。

他一直静静的端着咖啡,一口也不喝,狭长的双眸始终盯着前方。只要从他身前走过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没有焦距,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他的目光已经飞越了遥远的距离,到达了另一个国度的康乃狄克州。

那里,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他送走了母亲的地方。

那里充满了他和母亲温暖的回忆,也存在着他永远都不敢面对的伤害……

长长的走廊里,一身黑衣的随从满头大汗的用最快的速度将陆威霆的护照送到VIP等候室。

他一边将护照递给陆威霆,一边喘气不匀的问道:“霆哥,真的不要我们跟着?”

他知道,康乃狄克州对霆哥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担心,霆哥会控制不住自己,在那儿杀人——

“不用。”

陆威霆接过护照,抬头淡淡的一眼瞥向眼前的男人,动了动手指示意他离开。机票已经买好了,十分钟后起飞。

“可是霆哥……您真的不告诉三少吗?”

“对他,一个字也不许说。”

陆威霆回答得很简短,但言语里的坚决和慑人的口吻,让这个一身黑衣的随从不敢不听。他看着陆威霆,嘴唇嗫嚅了好几次,最终捏紧拳头离开——

随从刚走出候机室,陆威霆就拿着护照站起来,准备离开。刚刚迈出一步,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

他止步,低头取出手机,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凝着上面的号码,略显一怔。

然而,他盯着那个号码,却久久不接。

一直静静的等待着,最终手机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对方无人接听。

方晓迪拿下手机,低头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将手机揣进兜里,往前走了几步,昨天崴了脚的痛还在隐隐传入心里。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方晓迪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发送了一个短信息。

做完这些,她才又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家别墅走去。

刚刚走了几步,身后又响起几个妙龄女子的笑声。她闻声回头,一眼就认出她们正是那天小声议论她和王志远结婚的事那几个女人。

一直闲着无聊的她站在原地,目送那几个女人走向小区深处。在她准备回自己别墅的的时候,忽然看见其中一个女人在跟另外几个女人挥手作别。

方晓迪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女人走进自己别墅后面那栋别墅里。

原来这个说她坏话的女人还是她邻居呢!

耸耸肩,方晓迪朝自己别墅走去。她没有看见,后面那栋别墅二楼,有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窗外,阳光下,他鼻梁上的镜片迎光闪烁,划过一抹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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