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凝住了,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唐依沫好久才反应过来,看着琼胤天的眼神说不出的哀伤,嘴唇阖动想说什么,就被琼胤天打断,“红绸,把娘娘带下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红绸不敢违逆,上前拉住僵着身子的人。唐依沫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牵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琼胤天的眼神这才放到陪着唐依沫一起来的男人。那冷凝的目光让秦远心惊,好像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

定了定心神,秦远才笑着掀开前襟,屈身跪下,“参加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秦远站了起来,准备好说的话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琼胤天不自觉的把头给低了下去。“不知这位公子是?”这句话是林虚晏问的。

秦远再次跪下,“陛下,草民有话要对您说。”

琼胤天看了看旁边,移步进了房间,秦远松了一口气,在后面跟着。

琼胤天在上座坐好,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半晌才开口,“要和朕说什么?”

“请陛下为臣做主。”秦远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

刚刚这人才说是草民,现在居然自称为臣,琼胤天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臣子,“臣?”

秦远见琼胤天面色和缓,这才缓缓道来,“臣乃前朝降臣秦家后代,陛下没有见过小臣倒也正常。秦家自高祖后就定居荆州,从未有过背叛大琼之心,可是……”秦远又是一个头磕了下去,嘴里也越发委屈,“求陛下明鉴,秦家没有和前朝遗太子勾结,围场之事实属无奈,还望陛下还秦家一个公道。”

秦远,琼胤天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印象,付一城和自己说围场事故的幕后人不就是说秦家么?原来是这样。

“即使是威胁,不也是做了吗?”一想到要是那时候自己没有逃出来或者依沫没有及时赶到,或许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陛下明鉴,那灵泽虽说秦家是被逼弄进去的,可是弄进去之前臣悄悄的把牙齿给拔了。”意思就是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即使您被咬了,也不会致死。

怪不得当初付一城检查那灵泽尸体的时候看到那无牙的灵泽还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琼胤天冷哼一声,“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秦远心下一跳,难道这人已经知道那事了,不过本来就是准备要说的,“臣还带来一个消息,希望能将功赎罪。”

“说吧!”

“前朝遗太子和越人勾结,大宇七年年底发生的那次战争就是他们挑起的,而且他们还会继续进攻。当初他们找臣就是为了策划一起刺杀陛下的行动,虽然臣拒绝了,不知道他们是否死了心,还请陛下加强防范。”见琼胤天听了没有反应,心里的筹码顿时没有了。

琼胤天倒是真心不知道这回事,沉吟了下,又问,“还有么?”

实在是没有了,秦远摇头。

琼胤天轻轻一笑,笑得让秦远好像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是要朕提醒你一下么,贵妃的事情。”

秦远更是不安,那些计划好的谎言似乎有些难以出口,还在踌躇,又听到琼胤天独有的低沉的笑声,“朕最讨厌被人欺骗。”

话到嘴边秦远又生生的止住了,委婉道,“当初在山上看到娘娘,臣只是想和娘娘……”

“只需回答是不是你们把人给劫走便行了。”不想听秦远的长篇大论,琼胤天截住秦远的话。

秦远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出不去也咽不下,抬了抬眼皮,那人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是字刚出口,耳边便听到一道风声,然后身子腾空,又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门外守着的人全都瞬间警惕起来。

真疼,这是秦远唯一的感觉,不过还好有气在。秦远滚了几圈,摊开身子定了定,然后才艰难的爬起来,“多谢……咳……陛下手下留情。”原来对唐依沫那一巴掌已经是很温柔了。

红绸看着唐依沫肿起来的半边脸,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拿了药小心的在上面敷着。想到自己腿上的伤,红绸眼神暗了暗,陛下怎么这么狠。

“主子终于回来了,不然陛下都快急死了。”想到琼胤天疯狂震怒的模样,红绸就一阵害怕,这人回来对谁来说都好过些。

“是吗?”唐依沫语气凉凉的,脸上的伤好像都感觉不到疼,那人居然打自己,那么狠。

“主子不要怨陛下,你被劫走,陛下是真的生气了。”红绸劝道,不希望唐依沫刚刚回来便和琼胤天杠上。红绸又说了些琼胤天这几天里做的事情,什么每天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啊,什么连林先生都被召回来啦,什么又增加多少人去搜寻啊……林林总总的说了半天,唐依沫脸色倒真的好了不少。

“说了那么多,你渴不渴啊!”唐依沫指了指小几上的水,笑道。结果这一笑又把脸给弄疼了。

红绸笑嘻嘻的走过去倒了水,唐依沫这才注意到红绸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红绸,你脚受伤了?”

红绸吓得把手里的杯子都拿掉了,僵硬的摆摆手,“没,不,是,是受伤了。”

这么强烈的反应,唐依沫一看就有鬼,脸色沉下来,虽然在这不协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威严,红绸还是在唐依沫紧紧的目光下移了过去。

“掀开。”看了红绸一眼,就盯着她的脚。

红绸不想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主子,真的没有什么事,不用看了。”

“快点。”唐依沫的声音明显有了几分不悦,“怎么本宫走了几天就不听话了么?”

红绸看了眼唐依沫不可违逆的表情,才呐呐的把裤脚给捞上来。伤口不在脚上,那天他们三人在琼胤天面前给王亦辞求情,琼胤天那一掌打在地上,震得他们的腿都发疼,后来才发现小腿上面一道一道的印子。

唐依沫一看就知道是用内力造成的,加上红绸紧张害怕的样子,唐依沫也猜到了几分。

“还有谁,怎么弄的?”唐依沫声音轻柔。

红绸简单的说了下,最后不忘多说几句,“主子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和陛下闹,本来就是奴婢们的错,没有护好主子不说,还让主子护着我们,陛下已经很仁慈了。”

唐依沫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赞同了哪句话。又对红绸说自己想睡会儿,让她下去了。

琼胤天让人好好反省反省,还真的两天都没有去看过唐依沫一眼,等到第三天倒是真的等不住了。琼胤天去的时候红绸正守在外面,“娘娘再做什么?”

红绸福了福身,才回道,“娘娘睡下了。”这几天红绸也为依沫心疼。看到琼胤天来,想为唐依沫说句话,可小腿隐隐作痛,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琼胤天下了令,不准人来看唐依沫,这几日唐依沫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了,日子怪无趣的。

琼胤天轻轻推开门,似乎深怕把屋里人吵醒一般。放轻了脚步,走到唐依沫床前。那人似乎刚刚哭过一般,闭着的睫毛还挂着些湿意,一半边脸还没有消肿,红红的,好不可怜。脸上的憔悴之色也没有消散,整个身子微微缩着,似乎很冷。

看着唐依沫这模样,琼胤天早就心软了,就怕看到这人让自己心软,琼胤天才没有来看她。琼胤天坐在床边,伸出手抚摸着那被自己用力打过的脸,心疼溢上来。

唐依沫这几日睡得并不安慰,没过一会儿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琼胤天坐在自己床边,脸上心疼的表情让唐依沫觉得委屈,眼睛忽的就红了,顺着眼角急匆匆的就有泪珠落下,最后消失在发髻两边。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眼里都注视这对方,似乎天地间只有这人而已。

“还疼吗?”琼胤天先说话,声音轻柔的问。

“疼。”唐依沫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说话一般,声音谙哑又不清晰。

“疼就好,要好好记住这疼。”琼胤天动作依旧温柔,可语气却十分冷酷。

从未被如此对待的唐依沫有些反应不过来,双眼愣愣的看着琼胤天,然后又听到琼胤天又道,“朕也很疼,你知道吗?”

唐依沫知道琼胤天对自己是特别的,可特别到这个地步唐依沫也有些意外,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感动,心疼,她撑起身子,抱住琼胤天的腰,“陛下,对不起,对不起……”唐依沫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好像这样就能减少彼此的痛苦一般。

“为什么要让王亦辞带着别人离开,为什么要逞强,为什么就不想想朕,你就这么狠心么?”琼胤天服了软,坚硬如他一般现在都忍不住委屈和悲伤了。他知道唐依沫没有了亲人,他以为自己就是她的唯一,可为什么这人不好好珍惜自己,不为自己想想,要让自己难过。

“对不起……”唐依沫的嘴好像说不出其他话一样,只会重复这三个字。眼泪又开始流,满脸都湿湿嗒嗒的。

琼胤天扶着唐依沫的背脊,“答应朕,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朕不能失去你。”

唐依沫的头像是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磕在琼胤天的肩膀上,“嗯。”

两人抱了一会儿,琼胤天动作轻柔的给唐依沫擦干泪水,可那眼睛像是决堤的河流,一直都擦不完,琼胤天失笑,“怎么那么爱哭了。”

唐依沫想笑,可脸有些僵硬,干脆偏过头不想让人看到,太丢脸了。琼胤天轻笑出声,脸上的红印子再次让琼胤天心疼,叫来红绸给人把要上了。

唐依沫想问王亦辞怎么了,想问吕莹他们是否还好,可现在气氛正好,唐依沫舍不得破坏,相对而坐的两人看着彼此,脸上都有了笑意,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让人高兴了。

唐依沫后来这几天也没有出去,脸上印子没消,唐依沫也没有那个勇气,每天琼胤天都会来陪陪她,虽然只有琼胤天一人,唐依沫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