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一声爆呵,里面必然含着些许斗气,是以人人听在耳中,就像大钟在耳边猛敲,还带着回响,顿时脸色铁青,难受起来。
最后一个人终于从沈越溪的腿上爬了起来,沈越溪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苦笑一声。

再晚点,自己真实要被压的吐出一口老血了。她伸出满是伤口的手,赶紧把团团掏出来。

“呜呜。”团团一身白毛,血迹斑斑,不知道是脑袋上的伤口留下的,还是被压伤的,一双黑豆子湿漉漉的看着沈越溪,眨了眨眼睛,吧嗒吧嗒,就掉下两滴泪来。

“可怜的。”沈越溪心疼的抱起团团,连忙安慰起来,却没看到自己浑身上下,多出伤口,不大,却无声的流着血,就连脸上,也青紫了好几大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校长看众人都站了起来,当下威严的扫了一下众人。

“校长,是沈越溪挑衅我们!”一个尖利的声音冒了出来。

沈越溪闻言抬头,就见到螳螂兽的主人,正狞笑着看着她,不过她浑身是土,头发乱飞,看来也没落着便宜。

“珍灵郡主只是想玩玩她的魔兽,她不给,还叫骂!”

“她还纵容魔兽逞凶,伤了我的堂堂。”那女人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是真的吗?”校长扫了众人一眼。

“是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十几个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

“我们亲眼所见……”

接着又有数十个声音响起,沈越溪的背有一瞬间僵直,但很快,就松了下来,眼中尽是嘲讽的神色,好像回到了轩辕家的日子,个个都想着泼脏水。

校长皱了皱眉,看向还坐在地上,抱着团团的沈越溪:“你怎么说。”

沈越溪缓缓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慢慢的扫向众人。

被她扫到的人莫名的竟有种想要后退,躲避的意思,只因为那双碧水般的眸子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结了冰的湖面,带着一股子渗人心底的寒冷。

那是看透了人心的冰冷,只是这么淡淡的一扫,却让他们莫名的面红耳赤,良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沈越溪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校长面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整个人也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偏偏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冰冷。

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雪狼,站在风口浪尖,有的不是愤怒和咆哮,而是冰冷的,被抛弃了的寒心。

校长看着她的样子,多少明白了点什么,沉吟了两声,冷哼一声,看着众人:“不管是谁先出手,你们这是都长本事了,敢在学校里集体斗殴,都给我抄校史一百遍!”

“真倒霉……”众人一真哀嚎。

“我们就看个热闹,怎么也要被罚啊。”周瑞泽苦着脸。

“叫什么叫,看到同学打架,不加阻拦,反而造成群殴,你们的团体精神都到哪里去了,以后还怎么为禹虚海阁做出贡献!”校长一声冷哼,众人惶惶再不敢言语。

“校长,我不服!”珍灵郡主忽然站了出来。她一身华丽的衣裳,此时跟乞丐装也差不了多少,脸上乌漆麻黑的,整个人像从炭窑里挖出来的,身上脚上还带了点伤,样子十分滑稽。

但是她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的,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优雅姿态,衬着她如今的模样,惹得众人想笑又不能笑,各个憋得内伤。

“你不服什么?”校长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

“她沈越溪挑起事端,她才是这场事端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单独罚她,只让她抄写校史!”珍灵郡主说的理直气壮,众人却一阵深呼吸,齐刷刷看向校长。

校长看了她一眼,再看沈越溪。

沈越溪还是抱着团团,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只是嘴角不知何时挂起了一丝冷笑。

倒是块硬石头!校长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珍灵郡主:“我是校长还是你是校长?”

他这一句话说的甚是平淡,但人人想到毕业的那张评论书,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珍灵郡主好勇斗狠,却还没傻到跟校长叫板的地步,当下脸色铁青的退了下来。

“都散了吧。你,就是你,带沈越溪去药物室找行知看看。”校长淡淡的交代了一句,众人哪里还敢呆在这里,轰的一声做鸟兽散。

珍灵郡主恶狠狠的瞪着沈越溪,张了张嘴,扭身走了。沈越溪却看得清楚,那珍灵郡主说的是:“咱们走着瞧。”

“沈同学,走吧。”被校长随手指到的那个男子,立刻走了过来。

沈越溪也不说话,直接跟了上去。

校长看着她的背影,虽然一瘸一拐,脊梁骨却挺得笔直,不禁抚了抚额,王尊说是顺其自然,这TM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还咋顺其自然?

“就是那里了。”那男子对她指着一栋非常古朴的小楼,说完就忙不迭的跑了,好似不愿跟沈越溪多呆一秒。

沈越溪打量起来,那小楼只有两层高,但周围的一圈院子却非常非常的大,楼身有墙壁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葛藤花,而门外巨大的院子里种满了药草和姹紫嫣红的花朵。

沈越溪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院子边上,脸色不由变了变:“龙须草,紫根叶,菖蒲癣,无名子……这些药草在宁国的时候,算是少见的,随便拿出去,买个几百几千两简直就是毛毛雨,想不到这学院竟然有人这样随意的种在这里!”沈越溪惊呼起来。

这一阵微风吹过,卷来一阵清浅的药花香,沈越溪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浑身冰冷的倦意顿时散去不少。

“也不是随意种植,只是让它们自然生长,所以看起来杂乱了些。”一个温和的男声,充满磁性的声音乍然响起,却没有突兀的感觉,反而如威风一般让人心中愉悦。

沈越溪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啊,她转头,正看到一张笑的如沐春风的脸。

“是你!”沈越溪一愣,面前这个一身白袍,和煦的笑容像一道温和的日光,柔柔的打在身上,让人觉得好舒服。

“我叫何行知,是这里的药剂医务老师,你进来包扎一下吧。”见她受伤,何行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又换上了那张如沐春风的脸,也不多问,伸手轻柔的扶住了她。

“谢谢。”沈越溪温柔一笑,少了往日的坚毅,倒多了一份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羞赧。

何行知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又无声的扩大了几分。

阳光透过窗,悠然的洒在屋内,何行知细致的帮沈越溪擦拭着伤口,撒上药粉,修长白皙的双手,轻巧的打好绷带。看到好奇的探出头来的团团,不禁一愣。

“它也受伤了?”说着,几分怜惜的抱着团团,看着它脑袋上早已止住血迹的伤口,从药厨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虽然伤口止住了,但是安全起见,还是消消毒,上点药的好。”何行知说着,拿出其中的一瓶看温柔的看着团团:“小家伙怕疼吗?怕的话,先催眠一下。”

团团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忽然摇了摇头,迈着小短腿,朝着何行知走进了一步。

何行知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是个聪明的乖孩子。”他说的轻柔,手上已经快速的撒上了药粉。

“呜呜……”团团低哼了两声,继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沈越溪,一副快看,我不怕疼的模样。

“这只小兽灵智好高。”何行知不禁赞叹。

“它叫团团,我叫沈越溪,多谢你了。”仿佛是受何行知的影响,沈越溪心头的暴躁与疲倦不知何时,早已消散,脸上也挂起了柔和的笑容。

她平时笑的大大咧咧,恨不得牙花子都露出来,要么冷笑,看得人心底发寒,如今这样柔和的笑容,趁着她如花般绚烂的面容,美得自然而然的让人心动。

何行知无意抬头,看到她这样的笑容“砰砰”心蓦然就跳快了几下。

“我看你认得外面那些花草,你是医学院的学生?”何行知极力压抑着心跳,柔和的看着沈越溪。

禹虚学院是禹虚海阁最大的学院,同时也囊括了,铸造,医药,斗气等三大学院。

“我是斗气学院的。”

“斗气?你身上并无斗气……”何行知说道此处,疑惑的看着沈越溪。

沈越溪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好笑。这何行知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他的言行动作,看起来却像和他同龄,不是说他幼稚,而是亲切。这种浑然天成的柔和与亲切感想结合,让她觉得莫名的可靠。

“我学的不是斗气,是一种古武。”她会古武,今天众人已经看到了,不算什么稀罕。

“哦,那你对医学有兴趣?”何行知想到她先前见到那些药草,两眼放光的模样,脸上不禁带了笑意。

沈越溪看着这笑容觉得有些古怪,但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其他意思的样子,当下笑了起来:“我从小在药田长大,自然知道一些,至于兴趣吗,额,确实有些……”沈越溪说到这里,有了几分不自然。

她才不会告诉何行知,她最早对药草感兴趣,是因为她缺钱!种药草能换钱,替人治病更能赚钱,所以她才对药草医学热衷起来。

可惜她除了看过呈祥,武瑜和御千行,倒是没看过别人了。

“对了,我看你院子里几株龙须草有些萎靡,是怎么了?”沈越溪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何行知。

“有点小问题,不过你今日这伤,要好好的将养一下,明日的课就不要去了,等你好了,我们再来研究那几株龙须草可好?”

“也对哦。”沈越溪不禁皱了皱鼻子,笑了起来。

“对了,沈姑娘,你我今日也算缘分,不介意,我叫你一声越溪如何?”何行知起身,眼神明亮的看着她。

那目光清澈悠远,又安然的没有任何杂质,让人心中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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