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城北大多居住着外来者,是以,这里的院落与帝京矗立着的府邸成为鲜明的对比,不管是店铺还是居住的院落,都不如帝京其他地方。
这里大多的人都是常年凭租的院落,裴子言一家的院落便是在这北街上的最尾端。

百里卿梧徒步在巷子中,偶尔也有几人擦身而过,却殊不知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近,她提着有些拖曳在地的裙摆,脚步加快。

在快要走出巷子中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让她脸色一变,她放慢脚步,后面的脚步也放慢,她加快,后面的脚步亦加快。

眼看着要走出这条巷子手却是被人猛然拽住,百里卿梧脸色一白,待看清那人面容时,明眸闪过一丝讶色,莫名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燕玦。”

“你……怎么来了?”

燕玦淡淡的瞥着眼下女子的神色,微微眯眼,淡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原本以为她再次见到他时,会露出娇羞的模样,看着这幅模样,好似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夜的事情他回想起来都有些疯狂,一边恨着自己又一次的放了她,一边又恨着明明是他的人却不知讨好于他,反而他们每次纠缠都是出于他的意愿。

什么时候他燕玦也变成了被动之人?

百里卿梧晃神了一下,淡笑,“来这里办点事情,你从江京阁便跟着我?”

燕玦就这般看着她,明明是很平淡的目光,却是让百里卿梧胸口一紧,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人怎么就和她过不去,她看了看整条巷子中除了他两在见不到人影,她试探的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本王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燕玦特别的高挑,而百里卿梧站在他的面前,勉勉强强也只能到他肩,两人又离得这般近,她又不想被他俯视着,想后退几步,身后便是巷子的墙壁,无路可退,只能仰着头看着垂眸的人。

“我来这里找人。”

“找谁。”燕玦低下头,俯视着她。

百里卿梧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怒火,扯出浅淡的笑容,说道:“找谁好像和裕亲王没有多大的关系吧。”

“你来这里找男人,刚刚在江京阁中的那位书生。”燕玦说着从心底冒出一股怒火瞬间染至眼眸中。

一抹若隐若现的阴霾狠戾之气让百里卿梧后退小半步,然后背彻底抵制在墙壁上,她扯了扯嘴角,“既然你知道,那就别挡着我。”

“背着本王见别的男人,百里卿梧,谁给你的胆子。”

那双瞬间染上阴霾的眉眼让百里卿梧心尖一颤,只是听着燕玦的这句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她浅笑,“那臣女日后还会嫁人,怎么办?难不成裕亲王还会娶了臣女不成?”

果然,燕玦在听到‘娶’这个字眼时,刚刚胸口中那抹烦躁之意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反而脸上戾气越来越重。

下巴被狠狠的钳住,他见着百里卿梧脸上格外的平静,戾气渐渐消失,只是声音凌厉如刀,“想本王娶你?”

“不想。”百里卿梧也彻底冷脸下来,她没有多少功夫与他纠缠,这种天生权重高贵的人怎会懂苟且偷生人的使命是什么?

淡淡的两个字却是重重的落在燕玦的心上,他忽然松开了钳住百里卿梧下巴的手,他似乎有些不清醒,他的人生不需要有羁绊,更不需要有累赘的女人,他的千秋大业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然后转身便走出这条巷子中。

百里卿梧看着消失的人,讽刺一笑,胸口好似轻微的一揪,然后猛然的吸了一口气,往燕玦的方向背驰而去。

——

江京阁中,齐越看着那坐在虎皮椅上沉默的主子,不由的看了一眼圆桌旁正是在写着密函的慕容枫婲,悄然无息的退出房中。

屋中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听到慕容枫婲的声音。

“黎柔三番四次约你,确定不去吗、燕七?”

他略挑了挑眉,好似刚刚那只是一小插曲,燕玦的控制力非常强,如若一旦有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他便会杀而快之,然而,百里卿梧这个劫数却屡屡被他放走,他不能掌控与她,便把她彻底的隔离开来,就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的眉梢处轻染着一抹淡淡的邪肆,说道:“是时候了,想必只要本王一旦进宫,太后便会派人让南疆那几个老狐狸进宫。”

“这么般大的好戏,南疆那几个老狐狸怎能缺席。”慕容枫婲放下白毡笔,折好信笺放入信封之中,继续说道:“这般也好,这帝京没什么好的,还是北疆适合于你,待南疆于大燕的战火掀起时,你自立为王,北疆连着关外的戎狄也要臣服于你,到时雁北关的二十万大军全是你燕七一个人的。”

“这帝京的元宗帝也不过是傀儡,到时,南疆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听闻慕容枫婲的话语,燕玦俊美的脸庞竟有些飘渺,待天下归一时……

——

夜幕降临,黑夜席卷着这座皇城,然、这必将是某些人无法安睡的夜晚。

储秀宫。

黎柔看着烛灯上跳跃着的火焰,不由的往大殿门处看了看,没过多久,素云走了进来。

“娘娘,戌时了。”

闻言,黎柔才是起身,幽暗的眸子深深的往素云身上看了一眼,说道:“可避开了所有人?”

“娘娘放心,奴婢避开了所有人,前往青梧宫的小道上,并无禁军把守。”素云低眸,恭敬的说着。

“走吧。”

果然,从储秀宫到青梧宫的宫道上别说禁军,就连一个宫娥都没有见到,黎柔清淡一笑,她什么都不惧怕,就怕有朝一日她从小就恋着的人不要他。

待她走进青梧宫时,推开那大门,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脸上的笑意也不由的柔和了几分。

“燕玦。”声音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愉悦。

负手而立的少年眉眼一笑,却是凛然道:“被人跟踪了却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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