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本已绷紧了心弦,听了刘山宗这话,越发紧张了几分,画着五雷咒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一扭头,却赫然发现,刘山宗和化纹龙赫然都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骷髅!

虽然在画室时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此时毫无预兆的看到这一幕,还是把他吓得猛一哆嗦,呃的一声惊呼,踉跄了两步,一脚踩到了池子边缘。

好在刘山宗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了回来:“你怎么回事!”

杨树林惊醒,稳住脚步,视线也随之恢复了正常:“我又看见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刘山宗却听明白了,惊喜不已:“鬼眼开了?”

杨树林点头,刘山宗兴奋的一拍他肩膀:“正是时候!”

说着,他一指前边:“快,再试试!”

杨树林深吸了一口气,闭眼数秒,再睁眼的时候,脸上骇然失色!

他猛的拉住刘山宗往后扯,扯得刘山宗一个踉跄,差点撞进道旁的僵尸怀里。

刘山宗大惊,以为杨树林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孰料,下意识的扭头一看,他也看了个清楚。

刚刚死在池中的李遥,此时居然又爬了上来!

或者说,此时爬上来的,已不是李遥。

她的脸完全没了刚才的白净圆润,变得干瘪枯黄,满脸齿痕,鲜血淋漓,呲着一口獠牙,双目翻白,头上、腮边吸满了不停扭动的七星子,活像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神美杜莎,瞪着一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枯瘦的爪子正向杨树林的脚踝抓了过来。

不等刘山宗开口,杨树林猛的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那女人的鼻梁上!

一声尖锐的嘶鸣,那女人被踹得翻落池中。

泥浆飞溅,不知多少七星子被砸得飞起,其中数条啪嗒啪嗒落在三人脚边,犹自蠕动着向他们爬来,刘山宗一脚踩爆一条七星子,肉泥四溅。

这鬼鱼肚子里竟滚出一截手指头,上边竟还带着一枚金戒指,显然是手指头较细,被七星子连皮带骨一起吞进了肚腹,还没来得及消化。

就在此时,池中泥浪翻腾,原本浮在池中的另外两具干尸竟也扭动身子,抬起头来,瞪着那泛白的眼珠子盯住了池畔的三人,裂开的大嘴里不停的涌出泥水。

刘山宗见状眉头紧皱:“该死,都变成活尸了,绕过去,快!”

他话刚出口,池中的活尸就争先恐后的甩着泥水,向他们爬来,动作竟然飞快!

杨树林二话不说,急忙从池边窜过,直扑后方的墓道。

刘山宗也不敢怠慢,甩开活尸,紧跟着杨树林,一头扎进了墓道里。

二人冲进墓道,却骇然发现,化纹龙迟迟没跟上来。

杨树林大急,正要回身去找,却见化纹龙急三火四的窜了进来:“发什么呆,赶紧蹽啊!”

杨树林和刘山宗气得直想骂人的当口,外边传来一阵昂昂声,像是老牛被抽急了时发出的那种嘶吼,刘山宗顾不上理会化纹龙,调头当先而走。

“都跟我靠墙,小心脚下!”

杨树林和化纹龙虽然不明白活尸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刘山宗忌惮成这样,却也明白此刻是大难临头,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贴在墙根上疾走。

才走了几十步,刘山宗突然停住,二人停脚不及,都撞在了一起。

化纹龙恼道:“你停脚也不吭一声,咋地了,有陷坑?”

刘山宗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大手急匆匆的在墙上一个浮雕壁龛边摸来摸去。

此时墓道里已经传来了那牛鸣似的吼叫,听声音离他们最多不过二十几步了。

墓道里昂昂之声不绝于耳,仿佛砖墙都要被震塌似的。

眼见刘山宗还在摸索,连杨树林也急得直跺脚,一边回头查看,一边催促刘山宗。

却见刘山宗抠住了壁龛的一根石柱,拼力往左拉扯,喀嚓一声轻响,石柱硬是被掰倒,砖墙里一阵车轱辘响,半面墙在低沉的摩擦声中徐徐上升!

砖墙刚升起不到一尺高,刘山宗就一把扯过化纹龙往里边塞:“这是耳室,钻进去,快!”

耳听后方牛鸣如雷,化纹龙也顾不上什么耳室不耳室了,一俯身,硬是从那不足一尺的缝隙里滑了进去,杨树林不用刘山宗吩咐,也紧随其后往里钻。

虽然他没有化纹龙那么滑溜,但身形较瘦,总算也钻了进去。

三人之中刘山宗体格最壮,只能落在最后。

可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从门缝下看去,只见墓道中火把晃动,一道黑影冲门前扑来。

刘山宗大声怒喝,返身与黑影纠缠到了一处!

一股子腥臊、潮湿的水汽立马透了进来,显然是活尸追到了门外。

墓道中呼喝声与嘶吼声响成一片,门里的二人,心急如焚!

化纹龙额头青筋暴起,眼见砖墙已经升起二尺,还不见刘山宗进来,他矮身就要钻出去助阵,却被杨树林死死拽住:“不行,咱们帮不上忙,反倒添乱!”

化纹龙上了牛劲,猛的扭肩甩开杨树林,怒吼:“那特么也不能眼看二哥死在外边!”

说着,他俯身要往外钻。

冷不防,一个黑影撞了进来,把他撞得连连倒退。

撞进来的正是刘山宗,他捂着胳膊滚倒在墙根下,指缝里血糊糊的一片殷红:“关门!”

杨树林早就在四处学摸机关,门边只有一个石雕烛台,他估摸着八成就是机关,使劲抓住烛台左右乱掰,刘山宗急忙吼道:“往右!”

杨树林闻言整个身子吊上去,拼命往右坠,烛台果然被掰动,砖墙一顿,随即下落。

就在杨树林刚松了口气之际,门外又有两道黑影吼叫着扑来。

砖墙离地还有一尺半,好在那活尸虽然速度很快,却似没脑子一般,不知俯身往里钻,只是扑在墙上狠狠抓挠,一阵铁钩刮石般刺耳的动静,听得人牙酸腿麻,碎砖石屑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然而,三人还没来得及庆幸,活尸似乎已经学得奸了,一只女尸竟从门下缝隙里探进头来,血淋淋的丑脸呲牙咧嘴,口中发出阵阵呜呜声,两爪抠住地面往里爬。

杨树林刚想冲上去,化纹龙已拽出弹弓,捏了一搓钢珠,照准她面门射去。

噗噗连声,女尸两眼被射得爆开,口中獠牙崩飞,脓血四溅。

它吼叫着,立马想往回缩,可钻进来容易,想缩回去却为时已晚。砖墙离地已然不足一尺,它后脑勺刚好卡在墙上,任凭它甩头扭身死命挣扎,却始终无济于事,进退不得。

砖墙下滑,碾压在它的脖子上,清脆骨骼爆裂声响起,它那本已穷凶极恶的面孔更是狰狞可怖,猩红的舌头吐了出来,不停甩动,最终在一声闷响中,身首异处!

血葫芦似的脑袋打着滚骨碌出去,撞在对面墙根下不动弹了,腥臊味弥漫整个耳室。

杨树林目睹这血淋淋的一幕,不禁惊愕失神,扭头不想再看,转而查看刘山宗的伤势。

刘山宗却不管伤口,撑起身子走到女尸头颅前,一跺脚,两条拇指粗的七星子受惊,从头颅里钻了出来,犹自奔他脚踝蠕动,被他一脚一只踩成了肉泥。

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咒骂道:“活尸就是被这些该死的玩意缠上,才会暴起扑人,一只还不算什么,三只齐上,我就怕你们有什么闪失。”

“别说这个了,你的手咋样?”

“皮肉伤,不碍事,没染上尸毒。”刘山宗翻开袖子,小臂上一条数寸长,几可见骨的抓痕,实打实的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看着就瘆的慌,他居然还强撑着说不碍事。

杨树林赶忙翻出纱布和白药,仔细帮他缠裹牢固。

从头到尾,刘山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叮嘱:“现在外边就只剩下一只,你去开门,我自己出去对付就好,你们千万别往前凑,要不只能帮倒忙!”

见他死撑,杨树林也不点破,但自然也不会再让他逞强。

他说得虽然轻松,可是杨树林能感觉到,这活尸即便只有一只,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看刚才那女尸,明明被卡住了还那么猛恶,正常情况下有多凶狠可想而知。

杨树林抄起火把照向四周:“不急,先瞧瞧这里都有什么,对了二哥,耳室是干啥用的?”

刘山宗没再坚持,微微喘息着放眼四顾:“大多是存放墓主生前使过的物件,先看看也好,不过要当心点,这个墓主太邪性,说不准耳室里也会有要命的玩意。”

刘山宗的火把早不知扔哪去了,好在杨树林和化纹龙的火把都在,把这间不算很大的耳室照亮了大半。

耳室与寻常教室差不多大,长条形的空间,底部略显昏暗,隐约能看到一张供桌,上边摆着香炉贡品之类的,墙上挂着一副卷轴,不知是神像还是画像。

左右两侧靠墙摆着高大的黑木柜子,看起来就像中药铺里装药材那种柜子一样,密布着许多抽屉,屋子中央则摆着个半人高的巨大铜鼎,突兀的杵在哪儿,显得很不协调。

如此摆设,处处都透着诡异,越发让人捉摸不透墓主生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

会布下三生门的,大多都是些修仙求道之人。

但看前室的那些文臣武将,又让人不免怀疑墓主可能跟朝堂有什么牵扯。

可眼前这些药柜子、炼药鼎,又像是开医馆、药铺的人才会用的家什。

墓里埋着的这位,总不会是个粗通医药又不务正业,迷信修仙,妄图长生的前清权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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