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上关心。”沈在野叹息道:“微臣还是想为那无辜的孩儿讨个公道。”
“这是自然。”皇帝点头:“若真有人如此蛇蝎心肠,别说是你,朕都看不下去。”

当今朝上,连家事都能惊动皇上的,也就沈在野一人了。文武百官心里都有数,一旁站着的各个与沈府联姻的人,也就难免忐忑。

下朝之后,沈在野身边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众人都关心那没了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沈在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在下已经让人将凶手抓起来了,必定会讨个说法。至于与凶手有瓜葛的人,沈某也必定不会继续留在府里。”

众人都是一惊,嘴上纷纷应是,心里还是祈祷千万别是自己家的女儿。

“孟大人。”沈在野侧头,看着旁边这圆滚滚的胖子,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这次你恐怕要跟我好生谈谈了。”

孟太仆一愣,看懂他的眼神之后,脸上瞬间惨白。

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告辞先走,独留孟太仆一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沈在野。

“丞相?”

“刘记干果铺,害我没了长子不说,昨日晚上又死了个丫鬟。”他低头,一张脸背着阳光,显得分外阴沉:“这笔账,我会好好算清楚的。”

这话一出,孟太仆吓得双腿发抖,差点直接跪了下去:“相爷!您这是在说什么?怎么会扯上刘记?”沈在野冷哼,睨着他道:“原来大人还不知道,我府上的顾氏之子,和蓁蓁院子里的丫鬟,都是死在刘记干果铺的果脯上头。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买卖,竟然在腌制的果脯里放茺蔚子。相府这两条人命

,沈某若是讨不回个公道,那这丞相不当也罢!”

说完,一点犹豫也没有,甩了袖子就走,任凭孟太仆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也没回头。

景王在不远处看着,心情大好。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笑着对身边的谋臣道:“看来孟太仆在咱们丞相后院里的女儿是保不住了。”

不仅他女儿保不住,他的官职也有可能保不住。

有谋臣拱手道:“恭喜王爷,瑜王又失您一城。”

“哈哈哈。”景王大笑,看着沈在野远去的背影,眼眸里尽是欣喜。

京都衙门的人已经在相府门口等着了,一见沈在野回来,京兆尹迎上来便道:“丞相,刘记的人已经被关进了天牢,铺子也查封了,里头甚至有不少偷税漏税的勾当。”

“很好。”沈在野引着他进府,去主院里坐下,神情严肃地道:“既然还有这等违法之事,又害了人命,那大人就立案,看定个什么罪名吧。”

这京兆尹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看了看丞相的脸色,当即便道:“害了人命事大,东家定然是要偿命的。至于偷税漏税之事,丞相觉得,还要不要往上查?”

“当然要查。”沈在野一脸正气地道:“你只管查,有什么拦路的石头,尽管往我丞相府里踢!”

“下官遵命!”

京兆尹领命而去,沈在野就在屋子里坐着等。果然没一会儿,孟蓁蓁就哭着过来了。

“爷!”她进来便跪下,眼睛肿成一片,万分可怜地抬眼看着他道:“您开恩啊!腌制果脯的也不是刘记东家本人,怎么能将人命算在他头上呢?”

低头看着她,沈在野脸上一片冰冷:“你不来,我倒是差点忘了,那刘记的东家,跟你家是有姻亲关系的吧?”

孟蓁蓁一愣,连忙道:“有是有,但他的妹妹也只是妾身父亲的一个妾室,关系不深的!”

微微眯眼,沈在野看着她,目光锐利地道:“竟然有这样的关系,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本还想不通刘记怎么会往果脯里放茺蔚子,如此一来,倒是能想明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氏身子一僵,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道:“爷,此事跟妾身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觉得我会信吗?”站起身,沈在野看着她道:“你们在这后院里做什么,我都是一清二楚,平时不想多计较,没想到这次会出这么大的事。蓁蓁,大魏的第一条律法是杀人偿命,你知道吗?”

倒吸一口凉气,孟蓁蓁哭都哭不出来了:“妾身没有……”

“你的丫鬟,是死在你自己手里的。”沈在野闭了眼:“而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间接死在你手里的,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不……”孟蓁蓁慌了,伸手就扯着沈在野的衣摆,眼神恳切地道:“爷,妾身伺候您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您难道觉得妾身会杀人吗?”

拂袖挥开她,沈在野抬脚就往外走:“湛卢,叫衙门的人过来……”

“爷!”孟氏大喊,眼里满是绝望:“您对妾身难道半点感情也没有吗!到底是伺候过您的,您怎么能这样无情!”

沈在野抿唇,回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状似隐忍地叹了口气:

“罢了,蓁蓁,你自己回孟家去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其余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

孟氏傻了,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算什么?他要赶她出府,竟然还成了恩赐了?而她,居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爷……”心里一阵翻腾之后,孟氏勉强站了起来,双目含泪地看着他:“妾身可以离开相府,但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网开一面,饶了妾身的家人?”

沈在野皱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爷恩典!”孟氏屈膝行礼,又慢慢起身,扶着丫鬟的手,跟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离开了。

下午时分,太阳正好,沈在野打开了静夜堂的门。

姜桃花对着桌上的白菜豆腐正叹气呢,一听见动静,飞快地回头。

“爷!”看清来人,她欢呼了一声,跟只风筝似的就飞扑进了沈在野的怀里,搂着人家的腰就开始撒娇:“妾身能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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