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最大的规矩,是我。”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沈在野慢条斯理地擦起自己身上的唾沫:“规矩是我定的,你明白吗?”
“妾身明白,爷高兴就好!”桃花抬脸,冲着他一阵傻笑。

抿了抿唇,沈在野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姜桃花作为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人,立马就去叫丫鬟拿换的衣裳来。

“妾身替爷更衣吧?”

扫一眼她谄媚这的模样,跟在和风舞那晚上的脸怎么也对不上号。沈在野长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眉心,然后张开双手,一副大爷等着伺候的模样。

桃花麻利地就将他的外袍给脱了,不过似乎是动作太大,一方手帕掉了下来。

像沈在野这样姬妾众多的男人,有一块女人的绣花手帕在身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桃花刚低身捡起来,竟然被他很紧张地一把抢了去。

有没有风度了?不能温柔点么?捂了捂自己被抓疼的手,桃花斜了那手帕一眼,看沈在野当个宝贝似的塞进衣袖,也没多问,应该是哪个他中意的女人的吧。

伺候大爷更了衣,大爷还不满意地扫了她一眼,伸手就将她抱起来丢进了被窝。

“你手太凉了,今晚上盖严实些睡。”

“多谢爷关心。”桃花笑道:“爷路上也请小心,夜路易滑。”

“嗯。”沈在野点头,目光打量她须臾,转身就往外走。

青苔在门外候着,看着他离开了,才溜进屋子里去:“主子?”

“没事,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咳嗽了两声,桃花将被子都掀开,然后闭眼躺好:“明日早些来伺候。”

“是。”有些迟疑地看了她这单薄的身子,青苔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反正就算她劝,这位主子也不会听的,那还是省省力气吧。

不过,刚刚丞相爷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夜路果真是有些滑的,沈在野漫不经心地走着,眼里盛着半片月光,温柔又有些阴暗。像一条雪白的毒蛇,在黑暗里优雅地吐着信子。

“主子,北门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要是姜氏后日还未痊愈,便按第二个计划进行。”湛卢走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眸光微动,沈在野侧头看他:“你觉得姜氏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湛卢一愣,皱眉道:“府里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的确有些不舒坦,可能是初到大魏不太适应,加上最近天气变化,病了也是正常。”

“是么。”轻笑了一声,沈在野继续往前走:“这姜氏看起来有点傻气,但是傻气当中,又好像带了点精明。一时半会,我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兔子还是老虎。”

湛卢有些意外:“主子在意姜氏?”

“没有。”沈在野摇头:“我只是怕后天会有什么变数。”

虽然姜氏媚人的功夫了得,但是他不吃那一套。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拉开一场大战的帷幕罢了,只要顺利拉开,她的生死就都与他无关了。

“这个主子可以放心。”湛卢拱手道:“您的计划周密,下头的人也是万分谨慎,绝对不会出半点差错!”

“嗯。”垂了眼,沈在野道:“后日既然安排好了,那明日就看情况吧。若是姜氏病未能好,便越过南王,直接等着见景王。”

“小的明白。”

月亮高挂,熟睡中的桃花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的梦里有赵国的大好山河,有从宫墙下流过的清澈的溪水,一整夜都觉得心里分外宁静。

这一觉睡得极好,以至于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都暖洋洋的。

“主子。”青苔一直站在床边,看她醒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桃花眨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再摸摸自己温度正常的额头,当即就坐了起来,横眉看着青苔:“你怎么来给我盖被子了?”

青苔沉默了片刻,道:“被子是您自己裹上的,奴婢扯了三回了,也没能扯过您。”

姜桃花:“……”

好吧,她是会本能的扯被子来着,要怪就怪昨儿晚上没将被子给藏柜子里,导致冷水白泡了。

“现在贿赂大夫还来得及吗?”桃花绝望地问。

青苔摇头:“人生地不熟,不能贸然收买。”

那就是没退路咯?跌回床上,桃花叹了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然挣扎没用,那就去见见南王吧,按照你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南王年幼天真,应该不会为难我。”

“是,主子先更衣吧。”青苔应着,转身拿了个大斗篷来。

她们还在沈在野的院子里,昨儿过来的时候一直风平浪静,那就是没什么人注意,趁着现在天还没大亮,还是赶快溜回去为妙。

裹着斗篷带着青苔一路狂奔,姜桃花跨出临武院大门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旁边躲着的两个小丫鬟。

“跟上她,我去找越桃姐姐。”

“好。”

蹲守了一夜的小丫鬟麻利地去了温清阁,逮着越桃一阵嘀咕。越桃扭头,又对着自家主子顾怀柔一阵嘀咕。

“我就觉得昨日爷有些奇怪,果然那院子里有幺蛾子。”顾怀柔冷哼了一声:“让人继续盯着,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要跟咱们温清阁过不去。”

“是。”

丞相府的后院看似祥和平静,公平无争,但也是有不少人想打破这平静,为自己多争一杯羹的,就看是哪个倒霉蛋来开这个头了。

姜倒霉蛋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打扮。

因为南王年纪小,所以她也不能用太媚俗的妆,就洗了把脸,稍微擦点粉,整张脸显得干干净净的即可。

选了套合适相府姬妾身份的衣裙,再挑两支素净的发簪。姜桃花对着镜子,十分慈祥地笑了笑。

“主子。”青苔有点看不下去了:“您是要把南王当小孩儿对待吗?”

“他才十六岁,不是小孩儿是什么?”桃花莫名其妙地道:“就跟长决一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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