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近是比较干旱,同属高海拔地区的新联村也缺水,但他们那边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就修了完善的灌溉设置,可以把雪山融水引来。
宋轻云以前过去看过,那边的堰渠都是用青石建成,其中一个地方还在两山之间架了个大拱桥,简直就是奇观。

新联截断了去红石村的灌溉用水,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宋轻云一边开车一边思索,不过,在找到原因之前,当务之急是制止两村的械斗。

于是,他就拨通夏雨天的电话:“雨天,你在哪里?”

夏雨天:“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开车在回村里的路上,最近秋收,我得盯着。”

宋轻云松了一口气:“你在就好,马拉隔壁的,你开快点,快回村坐镇。”

他禁不住爆了粗口。

夏雨天有点蒙:“怎么了?”

宋轻云怒喝:“我刚听说你们村把我们红石村的水给截了,村民不服,正在组织队伍要打你们新联村。”

夏雨天瞠目结舌:“截了你的水,不可能啊,这事干得可没品,混蛋了不是。”

宋轻云:“对,你就是个混蛋。水是农民的命根子,我们村种的都是高价值的农作物,你们断水会造成巨大损失,我们能不急吗?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回去把水给我通了。不然,出了事你要负责的。”

夏雨天也恼了:“打我们新联村的可是你,宋轻云你欺负人欺到我头上来,这是你的错,怎么还气势汹汹的样子,讲不讲道理?

不过,两村械斗可不得了的大事,作为驻村干部,维稳是第一要务。

夏雨天马上对宋轻云说:“宋轻云,你我都别骂娘,各自回村,管好自己的人,然后再好好谈谈,我认为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

我们的老夏同志前一段时间经过章老师每天四万步的督促,已经长出了一双铁脚杆,身上有使不完的精力。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开车回村,组织村民秋收,此刻已经快到地头了。

听到两村械斗的事,夏雨天将油门踩到底,不半小时就进了新联村。

自从也跟风发展乡村旅游后,经过一个多月的建设,新联村也发生了不小的变换。

首先,村里的道路都打扫得干净,各家的房屋都刷了粉,在墙壁上画了年画儿。路边种了花花草草,加上旁边的金色稻田,一派田园风光。

在空地上停了好多房车,因为地势宽阔平坦,这里已经变成了房车营地。

村里投资几万块在房车营地那里建了个干净卫生的厕所,接了水管。

此刻,正有一辆房车在厕所旁边加上。远处,有几户房车游的家庭正在空地上做午饭。

房车旅人直接带动了村里的旅游经济,因为收费便宜,许多背包客过来歇脚。

夏雨天也是个能人,他正在着手引进一个攀沿俱乐部,让游客们没事就爬爬山岩什么的。新联村没有什么旅游资源,发展乡村旅游只能蹭红石村的热点,只能在房车旅游和户外运动上动心思。

村里的游客多起来,各家客栈总算能够维持下去。另外,村里还开了一家小超市一家小茶馆,已经有村民在游客兜售山货,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

等到夏雨天进了村部,早已经接到通知的村干部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夏雨天也不客气,进门就吼:“怎么了,你们还想造反了,要跟人打仗?”

村干部们一脸迷糊,问:“夏书记,怎么了,谁要跟谁打仗?”

夏雨天看他们的神情不像作伪,也奇怪:“你们不是要跟红石村打仗吗?”

村主任:“谁说我们要跟红石村打仗,夏书记,你看我们是像要打仗的吗?”

夏雨天:“你们真不跟红石村打?”

“打什么呀打?”村支书也问。

夏雨天又想起自己刚进村的时候,各家都在田里忙着割谷子,不像是要整顿队伍的模样。他抓了抓脑袋:“难道宋轻云弄错了?”

支书:“夏书记,究竟是怎么了,你搞得我们好糊涂。现在是农忙,各家都忙着打谷子,如果没事就散会吧,地里活实在忙不过来。”

夏雨天这才把宋轻云先前给自己打电话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龚珍信已经在招集队伍了,说是吃过誓师酒就要杀过来。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断人的水?这不是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吗?他们要谁,咱们给就是了。毕竟那么多亩葡萄,如果都干死了,这个仇可就结大了,没必要,也下不了这样死手。”

“龚珍信已经在招集人手打仗,这……”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混蛋,这是欺到咱们头上了,干,跟他们干。”

一时间,群情激奋。

夏雨天一拍桌:“干什么干,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断人家的水。咱们现在是秋收,地里也不需要水,这么做,那不是挑起矛盾吗?”

我们的老夏同志工作作风粗暴剽悍简单,不同于说话细声细气嘻嘻哈哈的宋轻云,他在村里的威信很高。尤其是蹭着红石村的热点发展旅游经济后,威望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峰。

下半年乡里换届,如果没有意外夏雨天会做副乡长。有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好领导,村民都很高兴,也为此骄傲。

见他发怒,众人都是战战兢兢。

夏雨天:“村主任你来说,一字不漏都给我说清楚了。”

村主任苦笑:“夏书记,咱们的人被红石村的人打了,我们气不过,才断了他们的水。”

“打了,谁被打了,严重不?”夏雨天问。

“石头被打了,倒不重,就是被抽了一记耳光,这不是侮辱人吗?”

石头就是一个村委委员的外号,戴着一副眼镜。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石头一脸黯然,把头低了下去。

夏雨天:“石头多么好的一个人,也被打,混帐啊!”

村主任:“那是,欺负人啊。”

事情是这样,新联发展乡村旅游因为先天资源不足,夏雨天也是急了,就下令让村民直接在路上去拉游客。

从那天开始,山路上几乎每个招呼站都立有新联村的村民。

通过大家的努力,才逐渐让村里的人气旺起来,逐渐盘活了新联的乡村旅游经济。

红石村的游客实在太多,按说,分流点客源到新联也没什么,可是,夏雨天这么搞,实在有点不地道。尤其是村民在拉客的时候还可以贬低红石村的吃住条件,把新联的人文夸出花儿,说“红石村就是个土匪窝子,是是是,他们那边风景是不错,可你住里面,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敲竹杠了。不妨住在新联,然后去红石村玩。”

新联的村干部也得力,为了集体经济利益,亲自上阵为村里拉客源,已经形成了常态机制。

就在前天,石头挤在一辆乡村小巴上,不停劝说身边两个游客。

石头有近视,戴着一副酒瓶子底眼镜,看人不太看得真切,他没有发现同车的还有老吊。

老吊被人索赔了十多万,心情正恶劣,一看,哈,好你个石眼镜儿,拉客拉到老子跟前,你特么是在佛爷头上动土呀!

他也不废话,上前就啪啪两记阴阳耳光,眼镜都给抽掉了。

石头:“瘸子你干什么?”

“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好意思反问我?”

老吊一动手,公交车司机将把车停下来,吼:“要打你们下车去打。”

“下去说。”老吊扯着石头的领子,竟把他拖下车去。

山路本窄,公共小巴一停,顿时把路堵住了。又有两辆车过来,车上的人问:“老吊,怎么了?”

老吊“石眼镜儿来拉客,还当着我的面,呵呵,这是跟我过不啊!”

红石村的人早就知道新联的人在抢生意,也想过要报复。只不过,宋轻云对这事不感兴趣,说,都是兄弟村,游客那么多,漏点给人家无伤大雅,大家别闹事啊,给夏雨天一个面子,也给我宋轻云一个面子。

既然宋书记这么说了,大家还能怎么着,只要新联的人不过分,也就算了。

今天石头居然当着老吊的面拉客,太狂妄,是可忍孰不可忍。

村民本就剽悍,当下,车上就跳下五六条精壮后生,提着棍子、扳手、改锥就打来,实在找不到家什的,则去拣地上的石子儿。

石头一看不好,这是要把我整死在这里啊!

危急关头,他从老吊手上挣脱,直接跳上山崖。

……

“跳了崖?”夏雨天大惊,看了看石头,见他好好儿坐在这里,才放了心。

石头说,山崖不高,也就四五米,崖上长满了灌木,也没伤着,这才逃了一条命,眼镜也没丢。

……

石头回村后,惊魂既定。

按说,这事是他没理,忍忍就过去了。

但他也是血性的,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当既就和家里人扛了锄头把通往红石村的水渠给挖了。

村支书和村主任见他动手,说,石头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这不是挑动两村的矛盾吗?

但一听说石头被对方打了,动手的还是村干部老吊。

石头和老吊都是村干部,这就不是个人矛盾了,而是村和村之间的事,关系到两村人的脸面,得分出个胜负。

这水,是不能给红石村了。

……

“对,不能把水给他们,渴死红石村。”所有人都吼起来。

“他红石村要跟咱们打仗,我们接着,谁赢谁输可不好说。”

“怕个鸟,弄他们。”

“夏书记,既然龚珍信欺到我们头上来了,就没啥好说的了。我这就去地里把后生们都喊回来,准备家伙开干!”一个村干部站起来。

夏雨天和章老师分手后,被人骂成老渣男,心情正坏。他这人其实心胸不是那么开阔,也护短。

自己的村民被人逼得跳崖了,如果不找回场子,这念头可不通达。

但是,作为国家干部,带人械斗那可不行。

夏雨天一拍桌子:“找什么人,要找多少人?你给我站住!”

那个村干部急眼了:“夏书记,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夏雨天凛然:“别说你和石头,我也咽不下去这口气,但是,打架是不对的。”

“那……”

夏雨天:“要讲道理。”

“这是讲道理的时候吗,人家都要杀上门来了。”

“他们杀上门来,我们也要讲道理。”夏雨天哼了一声:“别喊其他人了,村两委员干部跟我一起到灌溉渠那里守着,反正老吊打眼镜的事情不拿话来说,这水我是不会给他们通的。”

另外一个村干部问:“夏书记,咱们村干部才二十来人,人家红石村可好几百人,等下怕是要挨打。”

夏雨天:“就算挨打也不能通水,放心挨打,我会替你们做主,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老吊必须法办,谁敢碰我们一下,也得法办。”

大家终于明白夏雨天想干什么,同时道:“我们听夏书记你的。”

夏雨天站起身来:“走,咱们过去。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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