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点点头:“女儿突然变得漂亮,现在想起来,也十分不可思议,我只怕,是女儿为着容貌,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会不会,跟妖鬼有关系……”
夫人说到这里,我一下子便想起来了用宵酒换愿望的宵婆来了。

我忙说:“夫人且等一等,容梅菜去向龙神爷祝祷一番。”

夫人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多谢龙神使者!”

我忙还了礼,往正殿里去了。

龙井今日竟然不曾睡懒觉,而是正在作画,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看龙井聚精会神在泼墨作画的样子,我也不敢打扰,只得讪讪的站在旁边,但见龙井竟然妙笔丹青,画的有模有样,一支秃笔下笔如有神,三两下勾勒出一幅风雨落花图来。

瓜片也伸着鸟爪子,在宣纸上来回踩踏,竟然也弄出树叶子模样来,教人啧啧称奇。

龙井抬起头看见我,笑道:“怎么,那沈夫人说的事情,傻狍子心里也十分好奇吧?”

我忙道:“原来龙神爷早听到了,那沈家好生可怜,现下里,家宅大乱,不知道是因何而起?”

龙井却不答话,只是停了笔,支着下巴,道:“女子一生,最爱惜的便是如花容颜,可是红颜老死,总也是早晚的事情,想不开啊开。”

我问:“龙神爷,这沈小姐的美貌好像来的蹊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与妖鬼定下了契约不成?”

“这件事情也算好玩儿,将将能打发时间,”龙井微微一笑,道:“人的样貌千变万化,也有可能,人眼中见到的是假的呢!孙悟空去打白骨精,可不那骷髅就给人看做美女了。”

我听得满头雾水:“龙神爷,您说的是妖怪,可是沈小姐是凡人啊!这旁的也便算了,容貌怎生做的假?依我看,还是宵婆在作怪吧?”

龙井微微一笑:“是不是宵婆,自然要去瞧瞧才能作数。”

我一听龙井的意思,是愿意管这件事,忙说:“那梅菜便去回了那沈夫人,带龙神爷过去瞧瞧可好?”

龙井咂舌道:“本神可不像你这样悠闲,一天到晚总要四处闲逛,眼下本神还要忙着作画,你且去了,将看到的东西回禀也就是了。”

画其实应该已然画完了,我听龙井这一说,显然又是懒得动身,只得答应下来,出了门,告知沈夫人,龙神爷愿意相帮,沈夫人千恩万谢,忙带着我往沈府里去了。

沈府我虽从未进去过,但盖因离得近,也识得沈府的朱漆大门,一众童仆与沈夫人行了礼,沈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领着我往深宅大院里去了。

沈府外面只觉得庄严肃穆,里面倒是种满了花朵,空地栽种着木兰树,架上爬着紫藤,墙边种着蔷薇,边边角角也栽种着月季,木槿等,花朵色彩各异,争奇斗艳,开的繁花似锦,教人鼻端全是浓香。

我不由道:“夫人家的花种的真好。”

沈夫人道:“这些花儿草儿,谁有心思侍弄,还不是我家那女儿,对了,我家女儿闺名叫做魁歌,魁歌虽说天生模样差一些,却非常爱美,只要听闻有新鲜的花品,总要千方百计让丫鬟小厮采买了来,精心照料,这些日子魁歌遭遇这件事情,已然茶饭不思,床都不下,这花儿,自然更没心思看了。”

果然,枝头上的花开开败败,地上是落英缤纷。可怜小姐那一颗爱美的心,着实教人扼腕痛惜。

进了小姐居住的院落,里面更是密密麻麻,开满了花,下脚的地方都不多,我随着夫人小心翼翼的自花径里走进去,外面立着的丫鬟忙上前行礼,夫人问道:“小姐起身了不曾?”

那丫鬟摇摇头:“小姐照旧眼睛都不爱睁着的。”

沈夫人闻言,忙带着我进了屋,屋里也插着各色插花,一个彩色绫罗缎子的绣床垂着床帏,隐隐约约见到一个人正躺在里面。

夫人打开了床帏,道:“魁歌,龙神使者来了,你心里若是有事,不妨直言,想必龙神爷慈悲为怀,定能助你。”

我从沈夫人身后伸头一看,不禁呆住了,这个魁歌小姐虽说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却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梅菜我在烟雨阁来回奔走,也随着龙井见过很多美丽的妖精,但是像魁歌小姐这等容貌,也是难得一见的,只见她面色白瓷一般,清亮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而那乌发散乱的披垂在枕边,衬托着脸色,更是黑丝缎子一样,简直光可鉴人。

这样美貌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们嘴里的丑八怪?

那魁歌小姐微微一蹙秀眉,睁开了星辰般的大眼,道:“娘,女儿不是说过么,女儿一心求死,其他的事情,女儿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不管你叫来了谁,也难改女儿的心意。”

“魁歌啊……”沈夫人握住魁歌小姐的芊芊素手,强忍着眼泪,道:“我的儿,为着一个薄情的钱公子,你何至于此?人生本便只得这一遭,日子还长……”

“这样的日子,纵使锦衣玉食,女儿也不想过了。”魁歌小姐圆睁着眼睛,颤声道:“重新做人,哪怕是贫苦人人家,荆衩布裙,也强似受这样的折磨!”

“女儿啊,你一定是给妖鬼迷了心窍,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你现下里这副容貌是怎么来的么?”沈夫人苦苦哀求道:“把事情的真相说与龙神使者,事情总能解决,是再灵验不过的了。”

“娘的心意,女儿心里明白,可是女儿无话可说。”魁歌小姐倔强的把头转向了床里面一侧,看也不肯看我一眼,强硬的说:“来人,送客。”

我忙说:“魁歌小姐,龙神爷答应出手相助,还望魁歌小姐想开一些……”

我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进了屋,一边行礼,一边直喘着粗气,像是有甚么急事一般。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