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坏笑道:“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傻狍子一生周全的傻小子,本神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你有话想对他说么?若是不好意思,本神自可看在你跑腿儿辛劳的份儿上,替你转达。”
我忙道:“这个话,还是不劳龙神爷操心了,梅菜自己说。”

“长大了就是不一样,”龙井叹口气:“女大不中留,本神也只得由你去了。”

我越听越糊涂,忙道:“梅菜哪里也不去,只是想寻李绮堂商量商量,倘若能商量出结果来,定然马上知会龙神爷。”

“知会本神,只当本神是月下老人?”龙井喟叹道:“啧啧,现下里,就连傻狍子都有了要瞒着龙神爷的心事……”

不好,在这样下去,给龙井问出来了,少得不得嘲笑我一番,我只得找了个借口回去了,瓜片犹在后面叫嚷着:“傻狍子春心动!傻狍子春心动!”

原来是误会了我和李绮堂的关系,我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回话,直往烟雨阁送点心去了。

偏巧今日出了烟雨阁,却不曾见到李绮堂站在惯常站的地方,我心里嘀咕着奇怪,但一想又不曾与人家约好,若是给甚么事情耽搁了,不来也是正常的,但心中却还是有一丝失望,只好便往家里走,走着走着,眼见就要到家了,只听见身后突然清清楚楚的传来了婴儿哭喊的声音。

诶……我心里十分犹豫,立刻想到了爹口中那货船伙计说的故事,浑身发毛,本不想去寻找,可是那哭声娇嫩又尖锐,让人不得不心疼,想救下那小婴儿,让他不要再啼哭。

我回过头去,四下看了看,这紫玉钗街的青石板路上空旷旷的,只有柳条在不住摇晃着,宛如一条条勾人过去的手臂。

这个时候,我突然又看见那胡三儿的瘦削背影,快速的穿过了柳树间,急匆匆的往胭脂河的方向走,正在这个时候,那哭声戛然而止,倒像是给胡三儿带走了。

我这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要不要跟过去,这个是胡三儿,还是我认错为胡三儿的那个人?我十分想看看胡三儿究竟到哪里去了?可是倘若胡三儿是妖怪,发现了我,那我这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可是要是不去,难得的了解真相的机会,浪费了又怪可惜的,胡三儿也不像是坏人,我要是藏得好,说不定不会被发现的,抱着这种侥幸,我心一横,还是悄悄尾随了过去。

今天是十五,月亮如同银盘一般,宁谧的散发出皎洁的月光,将胭脂河边照的十分透亮,胡三儿个子高,迈的步子大,走的很快,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的一溜小跑,才勉强跟上胡三的速度。

胡三儿一直背对着我,停在了胭脂河边,我赶忙也停下脚步,藏在柳树后面,只见胡三儿对着月亮,从怀里掏出一样甚么东西来,放在头顶上,跪拜起来。

奇怪,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胡三儿古怪之极,这是做甚么?

那个东西白生生的一团子,我离得远,也瞧不出来是甚么,看的直心焦。

这时只听见芦苇荡子一晃,有人问了一声:“谁?”

胡三儿吓得当时就瘫软在地,接着抄起怀里的东西,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发声的那个方向,射来了一枝银光闪闪的箭矢,带着破风声划了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射中了胡三儿。

“妖孽!往哪里去?”我仔细一听,这个声音居然十分耳熟,从树干后面一望,借着月光,发现从芦苇荡里跑出来的,竟然是拿着箭矢的李绮堂。

李绮堂显然不曾追上胡三,白茫茫月光下也看不清楚表情,约略十分失望。

我赶紧跑出去,问:“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绮堂见我突然出来,也愣住了:“梅姑娘,你怎么也来了……”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皱眉头:“啊呀,循着妖气就过来,竟然忘记了……”

“我也只不过是看见了可疑的身影,便壮着胆子过来了,话说,你忘记甚么了?”我忙问:“李公子,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什么妖气?”

李绮堂脸色一红,忙道:“不……不曾忘记甚么,梅姑娘问那个妖气?在下在紫玉钗街等,不,在紫玉钗街巡视的时候,便听闻妖气做了乱,赶紧追了过来,见有妖怪在这玄阴地趁着月圆吸取精气,在下未曾追上,只好射出去一支天罡箭,也不知道射中了不曾。”

“天罡箭?”我望着那把亮闪闪的弓箭,道:“这便是天罡箭?上次便见李公子用这个射杀了影子妖怪。”

“在下家中世代修仙,祖上曾经出过一位仙人,是以家中有些法器,这天罡箭是祖传的法器,据说是天罡星所赠,附着斩妖除魔的天罡气,有破魔除秽的灵力。”

“原来是法宝。”但愿那落荒而逃的胡三儿能躲过一劫,我接着问:“李公子,那究竟是一个甚么妖怪?”

李绮堂道:“要以玄阴月华助修行,吞吐收纳的,应该是动物修炼的精怪。”

我想起来那不明不白的婴儿哭声,心里越来越乱,如果我将胡三儿的事情告诉李绮堂,李绮堂会不会为了斩妖除魔,追到那酱菜铺子,去把胡三儿射死呢?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且我一直不曾把那背影的正脸看清楚,只觉得是胡三儿,有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不由越来越踌躇,冤枉了好人,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梅姑娘,你可是受到了惊吓?”李绮堂英挺的双眉一皱,颇为担心的望着我。

我忙摆摆手,打定主意,明天还是去问问胡三儿的好,便道:“不曾受惊吓,常常跟着龙神爷跑腿,又吃过甚么太岁的装了蛋器,也不以为意。”

“那就好,虽说不曾追到那妖怪,好在以后还有机会,只要他还在紫玉钗街,在下总能寻到他的妖气,梅姑娘平安无事,才是最要紧不过……”李绮堂说到这里,忙道:“已然这么晚了,在下便送梅姑娘回家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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