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的,不是那个放着少女鬼灵魄的荷包,而是她绣给李淮的那个。
两个荷包明明就放在一起,却不见了其中一个!

前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知是在那里弄丢了,许是在鹭西阁做法事的时候?又或许,是在跟陈凤月打斗的时候?

那个绣得其貌不扬的荷包,就算被别人捡着了,也会扔掉吧?

她叹了口气,也罢,只要龙凝珠和少女鬼还在,就好。

她在偏殿用了早膳出来,看到紫虚元与刘瑾站在屋檐下说话。

前者看见她出来,目光扫过她的脸颊,嘴里说着什么停止了!

奚兰走过去问:“刘公公,王爷在何处?”

刘瑾如实回答:“王爷陪余贵妃回鹭西阁了,王爷还吩咐奴才先送王妃回王府。”

她表情无变,只吩咐:“那有劳刘公公去殿外守候,我与龙公子有几句话说。”

刘瑾迟疑了片刻,听话的弓着背退避了!

紫虚元一脸闲散模样,回头打量她:“王妃,这王妃做得可舒坦?你要是让你爹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会气死的!”

奚兰面无表情的回答:“我爹没那么容易生气,更没那么容易死!”

紫虚元无奈摇头,变回一本正经说:“想好了吗?趁着李淮现在没跟着你,出宫的路上很容易离开,等他们发现王妃不见了,我们已经出京城了!”

她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只问:“余贵妃的木人咒解了吗?”

“有了凶手的血破咒,再简单不过,超度亡灵的仪式昨夜我也一并做了……”

“虚元!”她声音接过话来,道:“我不打算跟你走!”

对方听见她这回答,似乎早有预料般的轻轻一笑,唇角向上拉升的弧度,略带嘲讽。

如他所料,臭丫头爱上了文国的七王爷。

为了爱,她要放弃她曾经的身份,去做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臭丫头!”

紫虚元一身白衫,在深宫后庭里,独树一帜,许多宫人从远处路过,都会忍不住回望他仙骨道貌的身影。

他眼里是修道人的清高,却唯独在这女人面前,像一个气急败坏的俗人。

师父说得对,他这一生,还有一关未过。

所以这次,才让他下山来过关。

“虚元,你……可以去天灵镇给我爹带个口信吗,就说……”

“不去!”紫虚元拉下脸打断她的话。

奚兰怔住,她可以理解虚元为何生气,若换了她,是她受清阳道长之托,来京城寻他爱徒回南仙山,结果却发现这爱徒娶了公主,当起了皇帝的驸马,让她一个人回去,她一定会生气,骂他贪图富贵,爱慕虚荣。

她狠了一口气,任性道:“那你就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不走!”

“你……”紫虚元抬起手指着她,不罢休的问:“龙奚兰,你当真不走?”

“嗯,不走!”她脸上无比肯定,就让他置气吧,一气之下,就走了!

紫虚元瞧她如此固执,甩袖嚷道:“臭丫头,你会后悔的!”

她不回答,后悔就后悔!这辈子,还没尝过后悔,是何样的滋味呢!

瞧着紫虚元气呼呼的走了,她正准备从月如安出去寻刘瑾,偏殿门里,有几个人缓缓走过来。

为首那名女子穿得华贵,年纪不算大,模样生得也漂亮,这里是月如安,奚兰猜,这位就是住在这的杜美人了吧?

杜美人远远看见,便笑着翩翩迎了过来。

“胥王妃,昨日无机会过来与王妃照面,今日终于得幸见上一面。”杜美人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一个宦官,因为平日跟余贵妃走得近,在这后宫里,也算个红人。

奚兰对她客气的笑笑,也就站定了,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杜美人是有话要说的。

“妾身方从鹭西阁给贵妃娘娘请安过来,看见了胥王爷,却未见王妃,还以为王妃身子欠安,现在见到王妃安好,也就放心了!”对方走近来,仔细的打量了这位王妃的面容,曾听贵妃大赞王妃,这等容貌,与后宫中的众多娇艳女子比,虽算不上惊艳,却有一种难得的灵气与不俗。

有些女人可以长得很漂亮,但让女人见了讨厌。

而龙奚兰就恰好相反,她也算是漂亮,却让女人见了喜欢。

杜美人一见了奚兰,就觉得喜欢,所以想亲切的过来拉拉关系。

这时,奚兰客气的回应:“多谢杜美人关心。”

她也不生分,伸手过来,拉上奚兰的手腕,问:“此刻时候还早,王妃可愿与妾身在这月如安的院子里走走?”

人家如此热情邀约,奚兰怎好拒绝,点头说好。

杜美人便拉着她,沿着种蔷薇的小径,往前面柳荫下步去。

“不瞒王妃,妾身原先的家中,有一个与王妃年龄相仿的妹妹,所以妾身见到王妃,就觉得亲。”

奚兰笑着,这么快就要认姐妹,不太好吧?

杜美人接着说:“王妃若不嫌妾身位份低位,私底下,可以管妾身叫姐姐的!”

“好啊,杜姐姐!”叫声姐姐,也不少块肉,奚兰才不在乎。

杜美人欢喜得很,马上就叫了她一声妹妹。

然后,就不得不问一句:“王妃为何没有与王爷一起去鹭西阁给贵妃娘娘请安呢?”

奚兰也想去啊,昨天实在太累,夜里身边睡了个人,就睡得特别沉,一觉醒来,李淮已经走了!

说起来,李淮应该叫她的,可是却未叫,这样在余贵妃那边,会不会落下话柄呢?

这样思虑着,这边杜美人有话说。

“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凡是这种话,都是非讲不可的,奚兰回答:“杜姐姐有何话,但说无妨。”

杜美人收起笑,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担心的眼神瞅着她,“姐姐去请安的时候,贵妃娘娘的殿里,还有另外的人来请安。”

奚兰眼神有变,没有说话。

心想余贵妃前一天几乎是丢了命,今日脱险,其他宫来巴结的人,应该不少,不过这杜美人专门拉着她,这样说,那么所指的人,应该与她有关。

不过她在这宫中认识的人不多,与她有关的人更是没几个,想必,也不是与她有关,而是与李淮有关……那就是宁晚缀了吧?

她笑了笑,云淡风轻的问:“朝阳郡主与王爷从小就认识,宁家与贵妃母家关系自来就好,所以与贵妃关系应该也亲厚吧?”

杜美人回答:“确实亲厚呢,妾身进宫那年,见过这位郡主多次,次次都是与王爷进宫来的,贵妃娘娘更是将郡主当成亲闺女对待呢,长乐公主有的,朝阳郡主必定也有!”

这话落到了奚兰耳里,她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因为再难受的时候,也是有的,现在听,不过是重复之前的过程罢了!

“说起来,长乐公主的生母陈妃,与朝阳郡主的母亲太安夫人,是亲姐妹,她们两人,是表姐妹。”

奚兰眉头一挑,“长乐公主的生母?”

长乐的生母,不是余贵妃?

“王妃不知道吗?长乐公主并不是贵妃娘娘所出,不过长乐一出生,陈妃因雪崩而死,皇上怜惜公主无母,便交给了贵妃娘娘。”

“原来如此!”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不太肯定,如果紫虚元在的话,可以确认一下。

“妹妹!”杜美人发现她这注意力,转到了别的地方,连忙又喊了一声。

她问:“姐姐有何话说?”

“姐姐是过来人,所以看见妹妹处在今日处境,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想提醒妹妹一下。”

奚兰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跟李淮与宁晚缀有关。

所以就洗耳恭听吧!

杜美人便苦口婆心的说:“妹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不管王爷以前的心在哪里,妹妹都要记着这点,人心是会变的,只要妹妹用对方法,王爷的心,终会放到妹妹这里。”

这是要教她如何争宠吗?奚兰有些苦笑,她潇洒惯了,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

后宫的女人,也是太闲,才会每日对这种事乐此不疲。

杜美人瞧她听完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她,就从袖囊里摸出一个药瓶来。

“妹妹,这东西可是极难寻得的珍品,妹妹可以好好利用。”

奚兰低头去看,有些疑惑的问:“杜姐姐这是……”

杜美人头微微昂起,颇有心得的讲:“不管是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还是骄傲稳重的王爷,只要是男人,都喜欢这个,要让一个男人离不开你,你首先得让他尝到你的美味,让他醉生梦死呀,妹妹——”

奚兰小脸一红,果然是过来人,说起这个来,脸不红心不跳。

这么说来,这瓶里的是春药?

“杜姐姐送妹妹如此大礼,妹妹实在收不起啊!”她忙推辞。

给李淮用春药?直道是,想都不敢想。

杜美人以为她害羞,毕竟还是新婚,以李淮对宁晚缀的情意,碰没碰过这丫头都说不准,立即大方的又给她推回去。劝道:“妹妹,你按照姐姐说的去做,准没错,姐姐比你——更了解男人!”

她无奈,只好将药品揣进袖囊里。“那就多谢杜姐姐了!”

“妹妹别与姐姐生分了就好!”杜美人笑得灿烂,还不忘提醒她一句:“倒是妹妹见过那位朝阳郡主了吗?”

她摇头:“不曾见到!”

“姐姐还有一话要提醒妹妹!”杜美人停下来,把住她的手,脸色也变得十分严肃。

奚兰听此,好想问:姐姐你还有多少话没说完,一并说了吧!

杜美人语重心长道:“人言可畏,现在宫里都四处盛传王爷与朝阳郡主的闲话,妹妹可不要掉以轻心啊,而且,姐姐从别人那里听闻,朝阳郡主此次回来,会在金陵长住……”

她听后没有应声,眼中里已透出狐疑。

那宁晚缀到底是谁,她还没搞清楚呢,恰巧又在此刻回来,还要在金陵长住,一定有阴谋,看来她必须得找机会,见一见这个朝阳郡主了!

她就问:“堂堂的蒙国王妃,怎好在金陵长住?这于礼不合吧?”

对方回答:“确实是,不过也是事出有因。”

“哦?”

杜美人说:“听闻,蒙国四王爷好美色如命,朝阳嫁过去后,已接连娶了八房妾室了,朝阳也是有些性子的,一气之下,就跑回来了!”

奚兰点头,心想,这些都是听闻。

他们怎么没有听闻,朝阳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就这样与杜美人闲散聊了会儿,她就借口分开,从月如安里出来了!

刚才还想找机会见一见那传说中的朝阳郡主,这不,刚从大门出来,这机会就来了!

鹭西阁就在月如安对面,修在高地,光是门,就尽显大气浮夸,此刻有穿着锦衣华服的人从里面出来,自然惹眼。

更何况,出来的几人中有个人,还是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

“七哥真偏心,长乐让七哥画画像,七哥绝不动笔,却把缀姐姐画得那样美……”长乐的声音,还隔着十丈远,就听得真真的。

“父皇的画师不是帮你画了好多画像了!”

“缀姐姐,你瞧七哥是不是偏心,缀姐姐你就让七哥也给长乐画一幅嘛,他最听你的话了!”

三人并排走着,中间那位女子穿着一身紫色长袍,太远,奚兰看不见模样,不过远远看去,就可知气韵不凡。

奚兰独自从月如阁出来,听到他们嬉笑声,便停了下来,竟有些害怕,被他们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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