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还不曾活完,你要惦记一个甚么来世?”掌门人怒道:“玉琉,素来当你是个懂事的,怎地这件事情,这般的不肯顾全大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一点也不曾为身边人想么?”
“父亲……玉琉顾不得那许多,”玉琉一张俏脸如同梨花带雨,简直楚楚可怜:“玉琉没了星河,万念俱灰,甚么也想不到了了……”

“哎,姐姐,究竟是出了甚么事情,你突然却想起来了寻死呢?”我借机意有所指的插口道:“父亲许给大师哥与花穗的婚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地父亲作出决定的时候,二姐姐倒是不曾上吊,这时至今日,却动了这个念头呢?”

“这……”玉琉一时情急,忙道:“本也是想着得过且过,横竖只要你们一日不成婚,那我好歹还能有一丝希望,可是昨日里,我与你大师哥的事情,给阳春子师伯撞破了,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么?本便心慌意乱,父亲又不肯将婚事给更改了,我这一条绝路,也是不得不走……”

说到这里,方才察觉出来自己一时语失,忙道:“玉琉没有旁的意思,父亲和师叔,不要多心。”

好得很,越描越黑,玉琉一时失言,这下子将那矛头,指向了残忍的阳春子和偏心的掌门人了。

罪魁祸首阳春子和始作俑者掌门人的脸色都开始发黑了。

“玉琉,你自己抱着一个非分之想,怎地还要怪你父亲和阳春子师叔呢!”丰春子继续和稀泥,道:“依我看,不如这样吧,一人退一步,你是姐姐,让一让妹妹也好,星河也不愿意悔婚,你独独要缠裹在里面,这是何苦呢?这件事情且莫要与花穗争抢了,时间长了,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哈哈哈哈,局势终于一边倒了!

玉琉怎么也没想到,精心准备的一个苦肉计,现今成了这个样子,很有些个失神,只有月春子抬头道:“你们几个,少说些个话罢!几个男子又懂什么女儿家的心事?玉琉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想如何让她让步?”

“不用让步,不用让步,”我忙道:“月春子师叔,姐姐自此以后,知道总是有东西,是拿出性命都得不到的,大概也会死心的,再不死心,一意孤行,那劝姐姐也是没用的,不是么?”

掌门人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沉声道:“玉琉,你可明白了么?你妹妹与星河的婚事,不会改变,与其用自己的命,来做这等殉情的傻事,何不将心力放在修行上?在太清宫十几年,怎地还是这样的浮躁?”

我忙在旁边敲起了边鼓:“二姐姐,花穗也是时至今日,才知道了二姐姐的一往情深,那一日,姐姐将我给推下了那落雁塔去,大概也是为着大师哥,一时意乱情迷了,才做出来的罢?也不过,是为着与大师哥长相厮守,花穗能懂,姐姐的苦处……”

说到这里,我忙做出一种不小心说走了嘴的模样,遮口道:“哎呀,怎地将这个说出来了……”

“花穗,你方才说什么?”阳春子早按捺不住了,暴喝道:“你不是说,那一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推你下去么?”

我忙道:“师叔,这件事情,花穗本不想提起的,您只当,花穗不曾说起罢……”

“那怎么行!”阳春子忙道:“我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花穗,你也无需害怕甚么威胁,将事情一一给师叔说出来,师叔自然会护你一个周全,若是谁想对你怎么样,且过了师叔这一关!”

这件事情现今拿来做文章,可是恰到好处,我偷眼往玉琉身后一望,但见那柔翠一听这件事情,身子且颤了一下子。

我便叹了口气,道:“柔翠师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将事情说出来嘛?”

“甚么?”柔翠强忍着紧张,道:“你说什么事情?我……我听不明白!”

“还有什么事情呢?”我走过去,拉过柔翠,贴着柔翠的耳朵,低声道:“便是玉琉姐姐答应你,且将路星河自我身边弄过来,再与了你的事情啊?为着这件事情,在那落雁塔推了我一把的,不正是师姐么?”

柔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还是咬牙低声答道:“你说的话是胡话么?无凭无据,谁会相信?”

“我的话是不打紧,可是那件衣服,给祖师爷爷拍出掌印子来的衣服,可还不曾洗过,照着印子对一对,总能瞧出来的?”我接着说道:“再说,你说我是怎生知道这件事情的呢?玉琉肯对我说,自然也肯对旁人说的,可是柔翠师姐,倒是忠诚,还肯替玉琉姐姐藏着掖着的。”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柔翠这个时候慌慌张张,哪里还想得到我不过是随口胡说,掌印并没有那么容易对出来的,脑门子上,开始有汗水涔涔流下来。也疑心,玉琉究竟有没有把那件本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事情说给我。

“我说柔翠师姐,你是聪明人,”我浅浅一笑,接着说道:“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你说玉琉姐姐会将你这个真正动手的人供出来,还是自己将事情抗住呢?再者说,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知道,在那陆星河到了二姐姐手里,还会还给你么?”

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觉得那个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只怕人人都要喜欢他的,柔翠现今也正是如此,也觉得陆星河是个人人争抢的紧俏货色,越发有点动摇了。

“哎,到了最后,只怕柔翠师姐当了替罪羊,还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甜呢!”我接着说道:“我和你,为着这件事两败俱伤,最后能落得好处的,只能有谁?还不如,趁早将自己择清楚了,不过是一个被人威逼迷惑,若是真是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才是一个傻。”

看着柔翠犹豫不决的眼神,我知道,大概只剩下最后一根压骆驼的稻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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