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惠甜,忙道:“爹,惠甜姐姐精明强干,不若我找她想想办法罢!”
爹想了想,道:“不知道这毛小黑有没有作恶做到别的铺子,你去找她说说也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我得了话忙跑去惠甜的酒馆了。

到了惠甜的酒馆,却见小叉正在往外一坛一坛的搬酒。

我忙问:“小叉哥哥,你这是在作甚么?酒坛子搁在外面,上冻了还能喝么?”

小叉放下酒坛,刚要说话,惠甜出来了,招手道:“妹妹进来说话,小叉哥哥忙得很。”

小叉只好苦着脸继续搬酒坛子。

我进了酒馆,却唬了好大一跳。不想平素干干净净的酒馆居然一片狼藉,桌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满地都是酒坛子酒碗的碎片。

我忙问:“惠甜姐姐,这,,,,这是怎么了?”

惠甜叹口气,拎起一个凳子给我坐,自己一扭身坐在了柜台上,叹道:“近来那毛小黑不知道抽了甚么疯,居然跑到我这里捣乱起来了。”

甚么?毛小黑也来这里了?

我忙道:“那毛小黑刚从我家出去,敲了十斤点心和五两银子的竹杠,本想来找惠甜姐姐想想办法,谁料。。。。。”

惠甜苦笑道:“那毛小黑是越发变本加厉,跟我讨钱,我不给,还把他给丢了出去。本想着该不敢来了,不想他竟偷偷趁我不注意,当着客人

在场的当,往我那酒坛子里撒起尿来。”

“啥?”我傻了眼,毛小黑,还真真是甚么事都做得出来。

“客人们眼看着他撒尿,谁还敢来铺子喝酒?”天不怕地不怕的惠甜第一次露出这种无奈的面色。

“他怎生能做出这么多无耻的事情,惠甜姐姐,想不出甚么办法么?”我问道。

惠甜摇摇头:“一只疯狗,碰不得。得罪了他,没得烦心,他是甚么阴招都想得出来的。”

我忙问:“莫非酒馆也是给他砸成这个样子的?”

惠甜一顿,不大自然的说:“姐姐心中憋气,一失手,这不。。。。。”

我当真疑心聚宝盆当初除了给惠甜聪明才智,还给了惠甜一身神力,一失手都能天翻地覆,若是不是惠甜顾忌毛小黑报复,真想动手,怕两个毛小黑也不是惠甜对手。

我又道:“姐姐怎生倒砸起自己家来了,莫要生气,不若找去他家要赔偿,他家里难道还没人管他么?”

惠甜倒笑了:“他?他这种丧心病狂的赌徒,父母早给他气死了,媳妇一瞧他这个样子,早也跑了,他现下一个光棍,除了赌,甚么都不放在眼里。”

这毛小黑,果然是块狗皮膏药啊。

我去街面邻近几个铺子问了问,差不多都深受其害,绸缎庄掌柜扶着额头道:“可勿要提他,提他老夫要犯了头风,前几天才来我绸缎庄要白拿缎子,我怎生肯应,他便偷偷拿了一把刀,竟把成匹的缎子划的七零八落,老夫损失的银钱啊。。。。。呜呜呜,海了去了。。。。。。”

我忙道:“若是报官呢?老爷定教他赔偿!”

绸缎庄掌柜摇头道:“他?他家无隔夜粮,拿甚么赔?只能关几天,放出来又会找准老夫寻衅滋事,哎,真真是城里的一害啊!”

山货店老板气愤的说:“还提他呢!昨日里不知道想起来甚么,非要拿了店里的老山参泡酒,老山参甚么价钱?一听俺不应,竟抄起茶壶往俺那冬虫夏草上浇开水!俺心疼的肝都直颤啊!”

我道:“他怎生就这么不怕得罪人?不想想恶有恶报么?”

首饰店老板娘撇了撇鲜红的嘴唇道:“嗨!他虽坏到了心,可倒不傻,赌坊都是无法无天的,自是开罪不起,给赌坊一逼,哪敢去甚么豪富厉

害人家惹祸,还不是挑了咱们这些老实巴交,一巴掌打不出半个屁的人家!”

几个掌柜俱点头,着实教人气愤,我真真恨不得现下就把他捆了倒挂在树上!

“你瞧,”胭脂店老板娘努努嘴:“说曹操曹操到,那可不就是他么!”

果然,眼见着那毛小黑晃晃荡荡贼眉鼠眼的进了吉顺轩。

“哎,又有一家要倒霉啦!”几个掌柜异口同声的叹着气。

说来奇怪,在一帮掌柜的围观下,倒没见吉顺轩出了甚么大事,毛小黑居然就那么平平常常的溜达出来,吉顺轩也风平浪静,甚么响动也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吉顺轩莫不是有对付那毛小黑的办法?

几个掌柜仿若看见了救星,一拥而上往吉顺轩去讨教办法。

我见状忙也跟去瞧热闹。

吉顺轩正是高朋满座的时候。小诸葛说的正起劲,茶客听的也入神,几个伙计肩上搭了干干净净的白抹布,正扫着空桌子底下的瓜子壳。

山货店掌柜低声道:“弄不好是塞钱了。”

胭脂店老板娘道:“不见得,这几个伙计生龙活虎,若是毛小黑闹事,早给推搡出来了。”

绸缎庄掌柜拨开他们俩,道:“问问不就是了。”边拉过一个小二:“小二哥,老夫想讨教讨教,刚才来敲诈勒索的无赖毛小黑,你们是怎生打发的?”

那小二愣了一愣,道:“刚才……吉顺轩有一刻没来新客人了,不知掌柜问的哪一位?”

另一个小二接过话头:“毛小黑我认识啊,他今日并未来吉顺轩。”

“啥?”绸缎庄掌柜道:“老夫亲眼瞧见他走进来啦!”

剩下几个掌柜也连连点头:“我们都瞧见他进来了!”

我掺和道:“梅菜我也瞧见了!”

两个小二面面相觑,又把另一个小二叫来,那小二也连声说未曾见过毛小黑。

我们狐疑的相互对望几眼,胭脂店老板娘道:“许是人家嫌说来不光彩,各有各的苦处罢。”

几个掌柜点点头,告罪出来了。

可是我总觉得,那几个小二哥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如果不是说谎,那毛小黑明明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进的吉顺轩,难道还能隐身不教人瞧见?真真是桩怪事。

没想到更怪的事还在后面。

再见到毛小黑,是在几日之后的烟雨阁。

而且毛小黑竟然换了一身紫貂毛大氅,戴了配套的翡翠明珠镶嵌的紫貂毛帽,在最华贵的牡丹姑娘房里听牡丹姑娘唱戏,居然还包下了苜蓿姑娘和苜蓿姑娘的死敌烟烟姑娘,以及桃花姑娘,四人凑了一桌麻将,边打牌边听戏。

一口气包下四个当红姑娘,是何等的财大气粗,这种事发生在那穷成泼皮的毛小黑身上,真真是难以置信。

只见毛小黑一如之前的那个长安豪客,堆了满桌子的银钱,还将一盒珠宝置于案上,扬言谁赢了他,即可自行挑首饰。

但见那首饰件件价值不菲,珠光宝气,几个姐儿卯足了尽头拼杀,个个红了眼睛,苜蓿姑娘埋怨烟烟姑娘道:”只知道打瞎牌,点灯放炮你最在行!你愿意输也就是了,姐姐可还想要那珍珠链子呐!”

烟烟姑娘听说,冷笑道:“你懂甚么?拿着鸡毛当令箭,就你那臭手,我瞧着连个蚌壳都拿不到。”

桃花姑娘忙打圆场:“姐姐们勿要争了,联合起来赢了大爷,首饰还不是咱们几个的,到时候一切好商量。”

毛小黑见状,乐不可支道:“姑娘们可使出浑身解数,但凡赢了大爷的,除了首饰,另行重重有赏!”

便摸起一张牌,一咧嘴,顺势推倒了牌,道:“东风来了,可不是大四喜么!哈哈哈哈……”

“哎呀!大爷怎生如此好的手气……眼见那首饰奴家也拿不着,好不心焦。”

“嘿嘿,姑娘们,只管敞开了玩,大爷高兴了,尽数有赏!”毛小黑得意忘形的嚷着。

我看呆了,秋儿她们几个丫鬟个个好似都得足了好处,对毛小黑好不殷勤。

我偷偷问蝴蝶:“蝴蝶姐姐,怎生这无赖也上得这个台面啦?他哪里来的银子?”

蝴蝶笑道:“做咱们这一行的,可不谁有银子谁就是大爷,管他哪里来的,真金白银赏着,咱就伺候着。”

我又问:“那首饰都是值钱的,姑娘们可赢过?”

蝴蝶道:“这毛大爷今日手气旺着呢!都说先打的好牌不糊胡前三把,可姑娘们竟一把胡都没开,银子虽说是那毛大爷的自己掏的,姑娘们也没赚着,尽数输回去了!可不是奇事么!”

正说着话,毛小黑瞧见我,笑道:“呦嘿,这不是梅二家小丫头么!怎么着,直眉竖瞪眼的,还不把大爷瞧在眼里?哼,当今大爷可算是出人头地了。。。。。”

说着摔给我一大块银子,道:“不过是一点点心,大爷今日连同欠下的银子一并还了!微末银钱,别瞧大爷还是以前那个蹭吃蹭喝的!”

我本不想捡,但转念一想,本就是他欠我们家的,不拿白不拿,便捡起了银子,回家去了。

这毛小黑端的是跟那长安豪客一般无二的好运气,他是怎生走的这狗屎运,又是怎生成了暴发户的呢?怎么样的敲诈勒索,也断断不能如此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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