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这句出自《孟子?公孙丑下》经典到被人用烂了。

可面对一位学生妹的挑战,徐长卿一本正经的拽了这么一句,乐子顿时大了。

“噗!”有位大师傅一时没忍住,把半口茶水喷出来了。

还有一位与邻座低声笑谈:“原来是喜剧演员啊,前脚还力争内圈座位,后脚就用这种肃杀凝重的态度对一无名丫头,真也是没谁了。”

与之对答的那位,穿着长袍马褂,用一种长辈式的、自认大度的语态打趣:“看孩子嬉戏,也是一趣。”

另一些人到没这么明显,但眼里大都露出了混合着轻蔑情绪的笑意。

也有那多疑的,徐长卿直接向马立川叫板,马立川却一脸窘迫,似乎有苦衷。

还有,学生妹似乎也不简单,这厅堂之中,除了胡宅的侍者,每一位都是有名堂的,偏偏没人对这位突兀出现的学生妹有印象,这很不寻常。

名角儿门各有表现,不一而足。

而在厅堂的中央空场中,徐长卿已经与学生妹面对面的在搭话了。

这空场是直接约莫十二米的圆,地面是整块的大理石,纹理天然、平滑如镜,倒映着璀璨的大型水晶吊灯所散发的光芒,极显华美。

“我们就以这场地为界,波及了周边就算输。”姑娘这样说。她的嗓音有些粗哑,不过不难听。

人们的哂笑在继续,有人撇嘴嘀咕:“这可是一百多平米的场地,还波及周边,这吹的也是没边了。”

“好。”徐长卿郑重的应了一声。

他今天就是要为自己正名,踩弱者上位,老实说,有点胜之不武。

难得有这么一位同龄仿岁的入道者,肯下场与他一较高下,这等于是为他架了一道登云梯。

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实力,恰恰是道侣难求的状态。

成了名的强者不愿跟他搭手,胜之不武、败了丢脸。非亲非故,凭啥给他当台阶?

而他要是强行挑战,又显得急功近利、于理不合。

就属现在这种最好,想要展露实力的目的达成,还能通过切磋实践所学、积累实战经验。

尤其对方的提议,明显是考校控制力,这愈发挠到了他的痒处。

心中一高兴,马立川以及那对临时相声演员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抱子午决,他朗声道:“高州徐长卿,家学。”

人们一看他这礼,明白了,道家一脉。

可这高州徐氏却是真没听说过。

名角儿们彼此交换眼神,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有人直言:“估计是没落的小门小户,仗着三招两式玄门术法混饭吃的主。”

而学生妹,也很认真的施了一礼。

人们一瞧,女冠的礼节,也是道家一脉。

学生妹自我介绍:“蓬莱空氏,宗门传承,称呼我空海就可以。”

蓬莱有什么门派?姓空?百家姓确实有这一姓,可这听着真不像女孩名?莫非是道号?

有人撇嘴:感觉好假,象在糊弄事。

还有人摇头点评:“现在这年轻人,故弄玄虚,不知自爱。”

场中两人则都进入了专注状态,对外间的种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能做到这一点可不简单,那些繁复的法事仪轨,所求的,也无非就是这种专注凝一而又空灵放松、不被己心及外物所扰的状态。

徐长卿这时已将布包由单肩挎改为斜背。一只手探进包里,一连解除了数张道箓的封印。

双方都不可能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对方的宽厚仁慈上,所以一旦出手,必是全力以赴。

玄门同阶较技,就是这般凶险,相应的,收获往往也大。

“请赐教!”徐长卿说着双臂在胸前交叉,光芒流转。

“请。”对面的空海也不慢,右手在身前虚空中一擓。瞬间,整个大厅中的人都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仿佛突然置身沙漠,不是热,而是干燥。

原本大厅中的湿度略大,可随着空海的施为,立刻干的让人皮肤发紧,鼻腔发痒,且空中有来自穹顶的灰尘簌簌掉落。

更明显的是,茶碗中的袅袅水汽一下就消失了,就连茶水也在下降。

再看空海的右手中,已经多了一团比保龄球略小的水球,剔透发光,浮在手掌上方寸许的空中,缓缓的漾动着。

“噫!”

大厅中响起一片惊诧至极的吸气声。

评书大师单田芳老爷子有这么句常用语: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

空海这一出手,立刻就把在座的都吓住了。

就像之前徐长卿在外间出手时,围观者所言:假如对方施术时,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那么代表与对方有着至少两个层次的差距。

现在大厅中的人们就有这种感觉了,他们是玄门中人没错,也会术法,可他们完全看不明白空海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咒语,没有激活法器,没有手印,瞬间收摄一隅水汽,化作受无形之力束缚的水团,悬浮于空,这对他们来说太玄奇了。

再看徐长卿这边,有迹可循,他们看到了徐长卿手持之物,似乎是符珠,但比较大,有乒乓球大小,一般的道符聚缩成珠后可没这么大。

“难道是‘箓球’!?”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可是稀罕物件。

圈里人都知道‘箓’是大型的、复合功能的‘符’,也都清楚,至少星记道符的制符师,是有能力制箓的,可谁都没见过,哪怕是风声都没传出过。

眼前一下就见了一对儿,奢侈啊!

对某些近乎于商的、善于经营运作的玄门人物而言,每一道能顺利激活的道箓,价值都在亿元之上。

所以徐长卿这一出手,直接就烧了两个亿,也难怪名角儿们都不淡定了。

徐长卿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向外一展,光芒耀动,三颗小太阳赫然出现在身前的空气中,红色、金色、白色,它们都散发着璀璨而又柔和的光芒,与之相比,大厅中的大型吊灯的华彩光芒黯然失色。

“吓!”众人再次震骇。

徐长卿的箓球用法,他们看明白了,提供额外的元气,如今还在手中卡着呢,元气波动,澎湃如浪。

但徐长卿施术生成这三色光球,他们却是没看明白。

同样是无咒言、无手印法诀、无法器激活,直接施放。

太犀利了!这要换成是生死相搏,光是冲着人家这高大上的技术,在座的都没一个能接得住,这边还在准备施法,人家那边已然术成出手,这还怎么打?

名角儿们坐不住了,仿佛椅子面上长出了木刺。有几位更是当场失态,其中一个还喃喃自语:“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这是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俩妖孽?”

场中俩妖孽心无旁骛,战意高昂。

“三才!”空海笑着这样说。

“海空。”徐长卿和声回应。

两人都说出了对方的手段特征,也感觉到了彼此的心意,随即同时运作。

咕哝!水漾动的声响中,空海的周遭区域,被水球猛然爆发出的光芒映成了水蓝色。

随即,亿万水蓝色的光芒荡漾扩散,在下一瞬就遍布整座大厅。

光芒流转,但更多的是漾动水意,两者合一形成了一种水底世界才有的瑰丽,无物不透亮,无物不晶莹,所有事物仿佛都被蒙太奇化了。

在场之人,均生出置身于海底水晶宫的感觉。

并且在这瑰丽的流光异彩中,人们还感受到了海洋的力量,澎湃又内敛,磅礴又沉凝。

苍穹如海、万顷波涛,景虚幻,力却不虚,让人生成深深敬畏的,正是这浩荡巨力,以及驾驭这毁灭之力的入道者。

几乎是同一时刻,徐长卿这边的力量也爆发展露。

天地人三才,天出阴阳,地出柔刚,人出仁义,三成六,六道光如灵蛇飞舞,再构成日、月、星,浩瀚穹宇,亿万星辰,如全息美景,笼罩大厅。

景致之壮美,气势之磅礴,还在空海的海天一色之上,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不算完,更恐怖的是,在徐长卿身前,一个世界正在衍化。

开天辟地,世界形成。这个过程直接引发了在场每个人的内心共鸣。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就仿佛打开了万世轮回的记忆封印,让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回归、浮现。

“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划而成卦。穹宇深宙,添三光日月星,天道衍化,何其宏伟!”

空海嘴上夸赞,下手却一点都不慢,手一挥,水球就砸了过来,明明就是一团水,却让人们生出汪洋倾泻的势无可挡。

“呀!”有人失声尖叫,当场崩溃。

毕竟那是百米巨浪,狂卷推进的压力,这是势,是真正的威压,

作为势与力的主要承受者徐长卿,这一刻就觉得压过来是倾尽四大洋的水,滔天之力,摧拔万物。

他略微遗憾的轻叹,他的天道衍化是那种衍化时间越长,威力越大的法术,可是空海显然也清楚,并且没给他这个时间。

他现在只能推动正在刚开始衍化不久的世界迎上去!

涌动迎击的是构成世界的亿万光芒,苍穹星辰是无法推动的,它们是孕育世界的背景之力,就像空海的周遭的海空蓝光,同样是孕育力量的背景之力,无尽海天。

下一刻。

光芒炸裂,耀眼夺目!

人们就觉得眼前猛的一片刺眼盲白,继而又是彻底的黑暗,再然后无数光斑迸发,无数光华自碰撞点扩散,然后就是无尽的扭曲碎裂。

仿若置身于万花筒中,明明是坐着或站着的,但却感觉失去了凭依,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虚空中飘荡。

尽管他们知道,这是自己意志不坚,被术法威势所扰,并没有遭受力的攻击,可还是由不住尿囊充盈,想要立刻崩喷。

极致华美,大震撼,大恐怖,诸人被夺气伤神,哪里还有观赏之心?

杯倒椅翻,稀里哗啦,鸡飞狗跳,蛇蹿猿跃,名角儿们纷纷离席躲到最外圈,其中又以出口附近挤的人最多。

至于弟子助手,更是狼狈,一部分进入醉酒状态,跌撞退了出来,还有一部分已经摊在当场,想撤下来都已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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