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叫萧三娃,自己改名萧宏发,是位奇物掮客。
喝了两个小时的闲茶,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

倒不是萧宏发的胸襟阔,又或城府深,而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利润以千万为单位,等两小时算个事儿吗?

在人前,余玄机是年轻有为、豪爽不羁的成功人士,有专人为他化妆,妆很淡、效果却很好,不敢说让他变得神采飞扬,却也绝不会让人联想到‘死期将近’这类概念。

“萧老板,怠慢了!”

“哪里,便是冲着余总的待客茶,我都能有滋有味的喝个三五小时而丝毫不厌。”……

徐长卿在一旁安静的看两人在那里客套寒暄,眼角余光则扫过两名洋人,不看样貌,看精气神。

两人不寻常,尤其是那个女人。十指纤细匀称,肤质嫩白,足以做手模,他知道,女人的本事,大半在这双手上。

余玄机没有向萧宏发介绍徐长卿,只是很笼统的说:“称大师即可。”

年纪不大,衣着寒碜,却被冠以‘大师’之称,感觉吹比的很,可萧宏发却是不敢再有轻视之心了。

先前在山道上,他将徐长卿当作了攀高枝的穷亲戚。

后来徐长卿直接被老管家带着登堂入室,而他们则被晾两小时,他就知道,这人绝对不简单,穷亲戚可没这份量。

现在愈发是高看一眼。因为余玄机可不是那种不懂行,又或满嘴跑火车的人。

余玄机虽然年轻,却是圈里圈外公认的传奇人物,不仅仅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作法所展现的气魄,还在于能力、以及经历的不同寻常。

这几年,光是曝光的针对其的刺杀事件,就有十多次,那可是真正的枪林弹雨外加玄门手段。

可结果呢?下手之人损兵折将,耗费无算,余玄机却是毛都没伤到一根。

萧宏发推测,徐长卿应该是余玄机新挖掘的高手,微末之时结交投资,这叫奇货可居。

果然,接下来事情向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了,余玄机表示,这次采买的正主,是徐长卿。

货品不多,量也不大,可徐长卿每选一样,都能让萧宏发心中乐开花,而每放弃一样,又让他心如刀绞,他心中是这么算账的:“赚了一辆布加迪超跑,又一辆布加迪超跑没了!”

短短的两三分钟,额头、鬓角、鼻洼,便见了汗,没办法,这个比阿斯维加斯豪赌还刺激,豪赌还有个发牌时间让人酝酿和品味情绪,这个没有,徐长卿是专业的,选的很快。

徐长卿完成选货之后,汗津津的宛如刚从桑拿间出来的萧宏发双手递上名片,带着几分献媚道:“大师返璞归真、大隐于市,鄙人之前眼拙不识高人,请大师见谅。”

徐长卿接过名片,客气了一句:“以后或有劳烦。”

萧宏发笑的一脸包子褶,道:“哪里是什么劳烦,能为大师服务是鄙人的荣幸。”

紧接着,萧宏发便向徐长卿和余玄机推销代工,也就是那两名洋人,一个是巧匠,一个是巧手。

徐长卿没言语,而是看余玄机。

余玄机道:“信誉保证。”

代工的信誉,这的确是徐长卿比较关注的一个点。

有了余玄机的保证,他便指着自己的衣衫对萧宏发道:“这身,需要织造。”说着将之前选的几样货分了出来。

然后又分出一部分,道:“剩下的这些用于靴子。”

萧宏发看的眼角之跳,心说:“光是这几样物件,就比一身钻石衣都贵了。大爷你真是敢穿!”

而等到那洋人巧手私下告诉他,徐长卿原本那一身,就已经相当于钻石衣后,他愈发的不淡定了。

心里一个劲为自己开脱:这真不是我没见过世面,实在是玄门圈太过高大上!一般人就算有把几亿元穿身上的豪情,也没有实现的技术,而就算能实现,也绝无可能表现的那么渣!这种修行宅,动不动就玩扮猪吃虎的戏码,最讨厌了!

徐长卿的法衣造型其实不差,差的是裁剪手艺。

这个短板,随着洋人巧手的现场织造而解决了。

巧手巧匠,艺业不俗,没让徐长卿久等,未到晌午,就完成了织造的部分。

之后徐长卿亲手收尾,使得法衣无论是从外形上、还是功能上,都完成了一次大升级。

等他再度披挂亮相,在场的所有人均觉惊艳。为法衣,也为徐长卿这个人。

萧宏发发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这位年轻人。

他竖双拇指奉承:“一赞奇珍天物,幸遇大师才没有蒙尘。二赞道行高绝,返璞归真,庸眼俗心难识泰山。三赞心宽性厚,境界绝拔,宠辱不惊。”

两名洋人,则是屏息凝神,恨不得把眼珠子变成照相机,然后谋杀几十卷胶卷。

余玄机在一边摸着下巴,品评:“这法衣现在看来,还真的是不同凡响。你到是完全能HOLD住,就是感觉范儿太足,太拉仇恨了。”

徐长卿解释:“主要是神苏被激活后,瑞气自生,我已经进行了晦光处理,一天后会转为藏蓝色,三天后就是藏青色,到那时就不这么扎眼了。”

余玄机道:“你漏说了自己吧?我现在才知道,你跨过那道坎儿,本相居然有这样的风采,仙风道骨啊!”

的确,徐长卿本就生的英俊,又炼精化气有成,眼眸清澈干净,如婴儿之眼,却又有婴儿所没有的深邃,肤质细嫩红润,无色素黑斑,头发清爽而光泽,眉毛浓密适中、根根透肉,气质又古风十足、中正自然……可以说,靠卖脸就足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平时他都是韬光养晦,刻意收着的,但现在有法衣的力量一迫,他就收不住了,想要运用自如,得花时间适应。

神衣仙貌,互衬互捧,帅到惨绝人寰,直接把萧宏发的女儿萧萱看傻了,口水流出来都不自知。

徐长卿倒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向巧手致谢,没有对方调整法衣形款,很难有现在的效果。

比如他就不喜欢中式盘扣,因为那玩意是满清的文化元素,不是汉人的。而且徐岺的父祖都是死在满人的刀下,徐家有祖训,这方面有忌讳。

两名洋人之前出于个人修养,礼节性的客套,现在则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以及殷切。

强大的总是会被同类仰望和讨好,这是生物本能。

与此同时,眼观六路的萧宏发见女儿失态,急忙遮掩,心说:“小姑奶奶,我是带你来见市面混脸熟的,不是让你来拆台发花痴的!”

“这种人能喜欢吗?要喜欢也应该喜欢阔豪余嘛,家财万贯、人缘好、名声好、家底干净,千顷地一根苗,直系家属死光光,还有比这更钻石的王老五吗?喜欢个玄门杀胚,玩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也是他离开余府后对萧萱说的话。

“可他实在是太帅了啊。PS过的霍建华都比不上啊,我已经情根深种了怎么办?”

萧宏发没好气的哼哼:“只那么一会儿就情根深种了?再多看几眼还不得魂飞魄散?”

又言:“宝贝,你一定要记住,那个圈,那种人,敬而远之,远不了就老老实实,姿态要低,别玩心眼别妄想,知道没?”

萧萱之前自然是在跟她老豆开玩笑,她也承认自己有以貌取人的毛病,但象徐长卿那样的高帅富,反而因为太高端而生不出占有的心思。

她逗萧宏发道:“敬而远之,为什么要敬?无欲则刚,无求平视,我不靠他、不求他,为什么要屈己敬他?”

萧宏发一本正经:“因为对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而言,死不过是起步,求死不能,才是他们的手段。”

萧萱眨巴着眼睛,“真的这么神奇?”

“若没有这么玄乎,你觉得他们将亿万家当穿在身上、还使劲装低调是为了什么?”

萧萱若有所思。

而在另一辆车上,巧手已经在给某人发短信:蓝紫圣衣,顶级。

巧手、巧匠的手艺并非家传,两人其实是某组织的成员,类似顶级裁缝师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掩饰。至于信誉,价码够高,信誉也可以是商品。

还好,徐长卿有所留手,这次织造升级,他特意选了一种奇物编入,让巧手、巧匠无法深入解析。

距离胡楠光举办的英雄会还有十多天,余玄机已经帮他拿到邀请函。

光有敲门砖是不够的,籍籍无名,拿到的资料恐怕都是缩水的。

百舸争流,讲究一步先、步步先。

而从更宏观的角度分析,若秘境是一块儿蛋糕,那么谁有资格分润,谁占多少比例,从现在就已经开始衡量了。

做人做事,做事做人,那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思路,锋险气狭,失之堂正,引争议、惹众怒、绝人脉,他不取。

即便要做,也是做在明处,让人心服口服。

购物之后,徐长卿在爱晚山庄小住,产业打包,作息调整,学习。

他五年前承包了一座荒山。四年前在山腰建了药园,种的多是制符的辅料。

收割,转产,改种植多年生草本植物。

他还新制了一批符,有自用的,也有准备给孙老七的,这次供货之后,下次遥遥无期了,得给人家个说法。

又,修道是个挺形而上的事,仅有纲领、细节、过程,全都得靠自己揣摩、研究、印证。劳心耗时,还需要心无旁骛,资源充盈。

如今要展开冒险,课业就等于搁置了。

当然冒险未尝不能看作历练,他如今也的确需要经历世事,实践理论,磨砺心性。

在余玄机的特意安排下,他还参与了一轮短期培训。

时尚,以及现代社交礼仪。

用余玄机的话说:你不这么穿那是你的选择,可若是你完全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这么穿,这属于无知。知晓而做出选择,这是个性,无知而做出选择,就很容易变成土鳖。

伦敦萨尔维街来的顶级裁缝师帮他量身定做了数套西服,象征男人品味的三皮一表也都置办了。

余玄机还帮他选了领针、袖扣、手机、钥匙链之类的小物件,必须说,在这方面,他被余玄机甩出十几条街,不服不行。

等把这些鸡零狗碎、但又有必要做好的琐事都做完,徐长卿这才算是正式下山入世了。

山在荒野,山也在心中,道士稳步下山,求那名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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