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个饿死鬼似的继续往嘴里面塞东西,汪晓东声音有些含糊:“前两年没少跟他混在一起,到处玩女人。后面他看中的一个小妞拜倒在我的魅力下,那团烂泥就跟我玩得少了。不过我喜闻乐见,毕竟我要不是看在他老子曹军的面子上,他连给我提鞋我都嫌弃。至于这事,张代那个神气拽拽的哥哥张源给我说的。前几天我们一起喝酒,他在酒桌上说你是下三滥不要脸的货色,还说你牙尖嘴利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好我对属于你的八卦挺感兴趣,顺着聊了聊,就知道了这事。”
我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一团,又突兀松开,不慎碰倒了茶杯,茶水在米黄色的桌布上蔓延开来,汪晓东自然是看到了,他停住夹菜的动作:“你没事吧?”

急急将茶杯扶起来,我按捺住内心的翻江倒海轻描淡写:“没有。”

汪晓东的眼睛却微微一眯:“我再八卦一下,张代因为啥事跑去打曹景阳?难道那团烂泥,最近黏上你了?”

如此听来,汪晓东是不知道我和曹景阳那一场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这让我淡定一些。斜视他一眼,我敷衍说:“你消息不是挺灵通,问我做什么?”

倒没有把八卦进行到底,汪晓东将一份牛百叶倒进锅里,他一脸的嫌弃,嘴角堆满不屑:“不管那冷面神因为啥事跑去打人,这个行为都证明他冲动又无脑。他可能是出国喝洋墨水喝傻了,以为曹军还是几年前那个有点小钱的暴发户,罩不住曹景阳那团烂泥。风水轮流转,暴发户的运气一上来挡都挡不住,他现在动这手,就是没事找抽,****得紧。更何况,他老子又不罩他,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敢去动这个手。”

按照一般人的心态,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仇人的消息,可能会兴趣浓浓,只管参与进去各种爆料各种骂图点嘴皮子上的痛快。可对于我而言,四年前我斗不过有着暴发户老爸作为后盾的曹景阳,现在的我斗不过似乎已经更牛逼的曹家。既然不能是势均力敌,那我怀揣着那些要命的愤恨,妄图不自量力去以卵击石,只会让我越发举步维艰。

这几年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其中一个就是所谓的绝对公平,是强者才有资格去选择的现实,而我这个沉浮在深圳的小小浮萍,我能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就算天下太平。

而我也已经从夏莱与汪晓东的旁敲侧击中得悉,张代对曹景阳动这一次手,真的不是普普通通的打架那么简单。我确实有所触动,可我怕被汪晓东看穿。

招来服务员给我重新拿了个干净的杯子,我满上茶慢悠悠喝了一口,说:“这个话题我不感兴趣,能不能到此为止?”

轻飘飘地瞟我一眼,汪晓东任由嘴角的鄙夷泛滥出来:“一般女人,在知道一个男人不顾后果为自己跟人干架,就算不感动得热泪盈眶,但至少也有所躁动,你这样风淡云轻的,是不是你过去被张代那孙子伤得太深?还是,你这是故作矜持,想来个欲擒故纵,让张代那孙子对你更死心塌地?”

真的不愿意被人查户口似的刨根问底,我冷冷应:“我说过,我跟他不熟。”

撇掉嘴边的油花,汪晓东瞪了我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聊天?十问九不答的!又是敷衍又是含糊其词的,你当我智障啊!你跟张代不熟?那他之前有晚在水库环山路,跟在你后面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当时大雨淋漓的他跟着你,是为了劫色!”

记忆忽然被拽回我与张代重逢那晚,我在那场让我心有余悸的大雨里掉过的眼泪砸在我心里面的坑似乎还在,我愣住:“你说什么?”

拿着勺子往锅里捞虾丸,汪晓东絮絮叨叨:“我说我刚巧跟我们公司采购部几个美女吃完饭经过那里,碰到张代这孙子走在雨中,车再开前面一些,我又碰到你。我当时来了八卦的兴趣,本来想下车看看你跟他是不是情侣闹矛盾了,后面我们采购部的一小美女说你好像是品博的业务员,之前来过我们拓峰。我想后面找你也容易,刚好雨下得也大,就暂时先放过你们,让你们在大雨瓢泼中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停了十几秒,汪晓东继续兴冲冲地兜底:“我当初找上你,目的很单纯,反正只要是张代在乎的女人,我怎么着也得弄过来玩玩。接触下来,我发现张代那孙子虽然****,不过挑人的目光还不错,你挺好玩的。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但至少不闷。”

若然汪晓东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那晚雨夜,张代曾经在身后与我走在大雨中。心里百般滋味混杂着,浓了又淡,淡又渐浓,这熙熙攘攘的火锅店里似乎变得异常安静,而我的嘴巴张了又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不容易撑着吃完这顿火锅,汪晓东意犹未尽,愣是让我请他看电影,我打死不乐意,汪晓东剔着牙与我在火锅店门口僵持一阵,他的手机响了。

他当着我的面对着手机好一顿宝贝宝贝的,挂掉电话他说:“我让你请我看个电影都不乐意,你看看别的女人都直接开好房约我过去玩。这样对比之下高低立显,你惭愧不惭愧?”

在心里面把这个给他打电话的美女默默感谢了十遍八遍,我挥手:“那你快去,别让美女等太久。”

应付个无赖,真的比应付客户还累人得慌,回到家里我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余力享受大周末,洗完澡就跑去睡得天昏地暗。

等我醒来,已经快接近中午,我正在菜园子里面摘菜,忽然接到东莞企石镇那边一个订单还算比较肥的客户刘总的来电。

他说品博最近供的一批芯片烧录程序起来不仅仅麻烦,良率也低得要命,问我有没有空过去看看。

刘总与我合作两年有余,对我颇为客气,也很尊重,订单上对我很是照顾,款项方面也很配合,我们算是合作得愉快。

这样优质的客户,我当然不会怠慢,于是我忙不迭答应过去。

抵达工厂后我来不及喝口水歇口气,就跑到线上去揪异常,忙前忙后的总算把问题解决掉了。

刘总对我亲自上阵帮忙维修烧录芯片的测试板感激不已,非要请我吃饭。茶足饭饱,已经是晚上十点。

企石镇这两年发展缓慢,加上刘总的工厂又设在较为偏僻的地方,我开着车走没多久,就全是坑坑洼洼没有路灯的泥路。

不过我算是胆肥,而且我透过后视镜能依稀看到后面有辆车跟着,所以我优哉游哉任由车一路晃荡着。

再往前开一阵,我拐了个弯,拐进了一段环山水泥路,车不晃了,我提速了,越开越爽,可毫无征兆的,车身忽然往下重重一陷,我条件发射踩了个刹车,只听到车轮与水泥摩擦发出了特别刺耳的声音。

反应过来,我暗骂一声,卧槽,这个时候居然爆胎!

骂归骂,我还是把车熄火下车,把丢在车尾箱的备用胎翻出来。

拿着手机开了电筒往前照了照,我猛然发现,我的车胎压根不是不小心碰到石头啥的爆胎,它上面分明扎着好几根特大号的钢钉!

浑身一个激灵,我立刻明白我可能要摊上事了,以最快的速度将备胎扔掉,我刚刚爬上车,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被两只壮硕的手抓住,将我狠狠拽了出去。

踉踉跄跄趔趄了几步,我刚刚站稳脚跟,就有一束强光冲我眼睛倾泻而来,我下意识用手一挡,随即听到一个流里流气兴奋到了极点:“靠,还是个身材火辣的美妞!麻痹我们今晚运气不错!不如把她干了!”

又有另一个声音说:“干就干,反正这荒山野岭的,搞死她也没人知道。不过咱们别在这里动手,得把她拖到小树林那边去,慢慢玩。”

像是有道雷从天而降劈中我的脑壳,轰隆作响,我好几秒才缓过劲来,不断地在心里面告诫自己得冷静,才能找到最好的自救方法。

就在这时,急急的喇叭声伴随着一束强光传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有辆车嗖的一声,停在我的车后面。

就像是做梦一般,张代这丫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到了我的身侧来!他用手一挡,将我整个人护在了身后。

我还如同坠在梦境一般,可忐忑不安的心却莫名变得安定下来。

那两个男人大概没料到这会儿能无端蹦出个大男人来坏他们的好事,那个流里流气的很快用灯晃了晃他手上铮亮的刀子,骂:“你****电视剧看多了,整什么英雄救美是不是。你要么识趣滚蛋,要么我给你放完血,让你看着我们两哥们怎么玩爽这妞!”

没有丝毫的迟滞,张代扬起手,狠狠朝那个男人脸上重重摔去,他冷冷说:“嘴巴放干净点!”

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飞快推进车里,把门一关,张代又是生扑上去,三两下就将那男人扑倒在地。

光线有余,我压根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只听到拳头砸打在身上的闷响,以及那个男人杀猪般的嚎叫。

不过短短几分钟,竟然胜负已分,刚才还一副牛逼拽拽的两个小混混,唧唧哼哼哭丧着,而张代冷冷瞪他们一眼,低喝:“滚。”

他们就跟见鬼似的一溜烟跑了。

我从车上下去,摸索一阵总算找到自己的手机,虽然屏幕磕了一些,好在还能用,我赶紧将它上面的手电筒点开了。

随着微弱的光线倾泻而来,张代满脸焦灼看着我:“唐小二,你没事吧?快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蓦然看到他的手臂上,逶迤着一条长约十厘米的血口子。

所有故作的冷漠疏远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我头脑一热急急抓过他的手臂:“张代你脑子进水了你!对方手上有刀子,你看看你,被划了这么大个口子!你个****,是不是特别疼?”

却是静默凝视我十几秒,张代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小事。”

顿了顿,他又说:“我已经有四年没被你这样骂过了,听着还挺亲切。”

我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张代的手,我用撩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万分,我其实最想问的是你怎么在这里,但总觉得我要这样问,会把气氛弄得更暧昧。

后面我只得硬着头皮说一些违背内心却足够能与他拉开距离的话:“等我换好车胎,我给你找个诊所看看,医药费我出。”

可等我细细检查了一番,我傻眼了。

刚刚那两个小混混丢出来的钢钉,把我三个车胎全扎没气了!

想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喊个拖车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到,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张代那辆车上。

但人的运气差,真的是喝口水都塞牙缝,好巧不巧的张代那辆车也被扎坏了两个车胎!

丧气不已,我靠在车身上,张代凑过来:“这个点汽修店都关门了,不如我喊拖车过来,把车拖到附近汽修店放着,而我们就近找一家酒店或者旅馆休息一晚,明天再处理车的事,你看怎么样?”

眼下,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折腾一番,又是拖车又是去挂个急诊把张代的伤口处理下,我们来到一小酒店的大堂,已经是凌晨两点。

拎着从车里拿出来的备用衣服,我把自己的身份证往台面上一放,又望向张代:“你身份证拿一下。”

张代神淡气定:“我出门没带身份证的习惯。”

我一脸黑线:“你没带身份证?那你今晚怎么办?你就在这大堂那掉皮的沙发凑合一晚?”

朝着我晃了晃缠着白惨惨纱布的胳膊,张代老神在在:“你要忍心,那我在大堂凑合,也没问题。反正你看着办。”

我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小的连个冷气都开得不走心,基本上跟外面温度差不了多少的大厅,再看看张代,左右为难:“可我只有一个身份证,我只能开一个房!”

对上我的目光,张代一脸坦然:“你可以开个双人房。里面有两张床,你睡一张,我睡一张,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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