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锡淡然,“若不试试,如何知道不可行?”
上官靖羽眉心微蹙,见重锡从袖中取出了针包,里头的金针银针大小粗细各不相同。

“徒儿可要看仔细。”重锡扭头看她,淡淡的笑着。

她一怔,点了点头。

见她认了真,萧东离竟是一笑,一扫眉目间的阴霾。被褥底下,两双腿麻木僵硬。外头看上去毫无异样,实则淤血久积,导致双腿血脉堵塞,无法行走。

她看着重锡找准萧东离腿上的各处穴位,小心翼翼的扎针,针刺肤下几寸,亦是与她说得一清二楚。哪个穴位用什么针,皆细细教着,仿佛她真是他的小徒弟。

足足半个时辰,她才看见重锡满头是汗的直起身子,面色呈现少许倦怠之意。

“都看懂了吗?”他问。

上官靖羽回过神,虽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的点头,“看懂了。”

他又问,“可都记住?”

她亦点头,“记住了。”

重锡一笑,“那就好。”

上官靖羽抬头,看见萧东离额上亦是细汗密布。这一抬头,正好迎上他始终不肯挪走的视线。四目相对,多少无语凝噎。那张丰神俊朗的容脸,如同雕刻般烙印在她的脑子里,再也磨灭不去。

她低头,可是前世纠葛,今生不必再牵连下去。

等到……等到治好了他的腿,等到……她一定会走得远远的,远离大朔朝所有的是是非非。这一次,她决定对自己狠一些,也对前尘往事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取针过后,萧东离道,“下次何时过来?”

重锡一笑,继而看了上官靖羽一眼,“看机缘吧!”

“这腿有救吗?”他问。

上官靖羽亦是盯着重锡,静等他的答案。

重锡望着她,“有救吗?”

她一怔,眸色不解。

见状,重锡轻叹一声,“怨可消,情难解。治不治得好,就看缘分。医术再高,医得好人,医不好心,有什么用?”

萧东离苦笑两声,“至理名言。”他伸手打算拉下床幔,袖子滑落几寸,她一眼就看见他胳膊肘上的伤痕。

犹记得萧东离说过,那个疤是小时候皇帝遇刺,他不顾一切为皇帝挡了一箭而留下的。这个疤,他是不会消除的。

那么……她以前的怀疑,都成了虚无。

萧东离就是萧东离,重锡就是重锡。可是,如何解释御羽山庄里的一切?

脑子有些懵,真的存在太多的谜团,她不懂也不想去弄清楚。一味的追着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心就得不到自由。

她所思所想,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让上官家不必再走以前的老路。

而这个过程里,她并未打算让萧东离重新参与,甚至于也不想让重锡过多参与。

“告辞!”重锡拱手行礼。

萧东离看了上官靖羽一眼,到底将床幔放了下来。

“走吧!”重锡淡淡的开口,见她还顾自痴愣原地,便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回去吧!”

她怅然若失,回过神定定的看着他,忘了拒绝他的温暖紧握。

良久,她点头,“好。”

青墨不在外头,不知去了哪里。

四下也没个人守着,好似整个三王府因为他们的到来,摒退了所有人的出现。任由他们走在回廊里,安安静静,无人敢扰。

上官靖羽缓步走着,推着重锡往府门外走去,“他的腿,还能治好吗?”

“我方才如何诊治,你可都看清楚了?”重锡反问。

她点头,“看清楚了。”

“那你会不会?”他复问。

停下脚步,上官靖羽走到重锡跟前,俯身握住他的轮椅扶手,“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帮你治他,你帮我治腿,公平吗?”他笑得温和,眼角眉梢微微挽起,竟有种孩童般稚嫩的得意。简单的笑着,带着少许不经常显露的戏耍之意。

她蹙眉,“你的腿……”

“可以吗?”他问。

她想了想,“我欠你一条命,帮你治腿也是应该,只是我……我怕万一失手,没有扎准穴位,反而累你受伤。”

“已然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重锡忽然俯身,那张精致的脸陡然在她的视线里放大。

她吓了一跳,身子急速往后仰,他急忙伸手一捞,刚好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直接将她拽回来。哪知气力过盛,上官靖羽丝毫没有防备。

眸,骤然瞪大。

他的五官瞬时在她的视线里只剩模糊一片,温润的触感从唇上蔓延开来,一点一滴渗入骨髓,震撼了灵魂深处。

属于他的温暖呼吸,就扑在她脸上。

唇与唇紧密相贴,这不是近在尺咫的距离,而是零距离。

她眨了眨羽睫,整个人绷得僵硬,像一块冰一块石,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如何自处。

见她愣在当场,他眼底晕开餍足的光。唇角微微勾起,那是一种如三月暖阳般的笑意。清浅而迷人,点点滴滴都可以暖透一冬的寒。

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生怕惊了她,更怕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动,而吓跑了她。

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确信她回过神,重锡松开自己的手,“我……”

“就当没有发生过。”她瞬时站起身来,走到后头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如果你想,我会对你负责。”

哪知他刚说完,她随即道,“不必。我说过,就当不曾发生过。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好!”知她尴尬,重锡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牵起的唇角,至此便不再放下。眼底的光,柔得可以拧出水来,只为她一人暖了心头这微凉的世界。

走出三王府的时候,上官靖羽站在门口,回望了良久。

重锡道,“你若是喜欢,大可多来几次御羽山庄,权当是三王府。”

上官靖羽眸色微暗,“会一样吗?”

“恩。”他点头,“你若当做一样,那便是一样的。你若当我是他,我也只当自己是他。”她不语,随他一道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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