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灯守处戒备森严,此时早已无成片的人群,更无看热闹的活尸,四方石阶上都是十门百家弟子。四更天终场唯一不同的是以往由本城负责四更天事宜的人更换成了四国府长老,长老们身着飘逸的灰色长服,横排坐在正位,桌案上一个散发着幽光半尺长的藏青盒子,两端扣着银锁,其顶一株彼岸花如梦如幻,二指宽的黄符将花叶隔断,指节厚的圣鬼经位于其旁。盒底为一张暗红绫锦,落尾一个四国府的印章,案上笔墨齐备,只欠胜者而已。
大多鬼师对锁灵盒中的金行恶鬼垂涎不已,个个恨不得一睹为快,可四国府十名长老在此也没有谁敢造次,十位长老中七位左胸前都绣有一个抚字,甘青司只认得当年接引他的徐安延长老,其他巡抚司都是生面孔,剩下的两位为御字,唯一 一位内务司的顾伯生他自是清楚得很。

白苏紧抓着甘青司的手臂,紧张道,“阿司,那里边是路北可对?”她双目热泪点点,脑海近乎空白。

甘青司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小苏,我们要带他回来。”

“嗯。”

宣布人见时辰一到,张口道,“请上台!”

甘云归见甘青司他们离去的背影隐约不安起来,他心中十分惶恐也不知由何而起,张望四周都是陌生人的面孔,他不由得有些呼吸不畅。

看出他不适的金玉堂问道,“云归哥你怎么了?脸都白了。”

甘云归按住自己发疼的心脏,心慌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咬紧唇道,“无事,玉堂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一瞬间,甘云归猛地警觉起来,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杀意,可却不知来自何方,一时间他更是担心的望向甘青司。

“玉堂,你记不记得你大哥的吩咐?”甘云归虽是在问话可眼神却是四处游移。

金玉堂有些不高兴的瘪嘴道,“记得,大哥说只准看他们登场,然后就回府里看云寥哥嘛。可云归哥,我看你现在不舒服极了,要不我在这陪你吧?”

甘云归摇头道,“不必,你只要记得你大哥的话,不许偷偷留在此处便可。玉堂,答应我。”

金玉堂少见甘云归这般严肃的模样,一时也不作纠缠,愣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云归哥,你放心,我等见他们交手就走。”

“嗯。”

两队人站立台上,双方并无交谈,神色极为认真,宣布人见此也不多话,开口道,“四更天第四式,通都一场,一号烟万重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烟万重池九霄、公良殊、风月闲、单水寒、师弟、万芊对一零四席若白、甘青司、江溢、白瞳、白久、白苏。比赛开始!”

狂风呼啸正盛之时,两方人影已经破空而出,烟万重六人当即齐齐御剑,奔跑的同时双手不断结印,只见一方法阵猛地朝对面袭去,金色光芒一闪,所有人高深尖叫。

破鬼阵!烟万重仅凭六人就将其释放出来,那要何等高深的功力!

显然破鬼阵是针对着一零四五名鬼师的召鬼而去,大家无不为其默哀,谁也没想到烟万重一开始就放了个大招,这召鬼要是硬生生去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场面。金光乍现之时对面也是金光破影,只见一条金色光影笔直的朝法阵而去,两方一碰,破鬼阵下两位尸者摔倒下台,而一名召鬼单膝跪倒在地,同时烟万重六人顿住脚步纷纷退回几丈之外。

所有人摸不清情况之际就见光影逐渐黯淡,人群中能力稍高的人不由得发出惊骇声,而其他几门首席弟子虽然心中早已无法平复,可手中拳已捏得死紧,其中最为痛色的是苏子矜、苏萝衣和左思蔺三人,而顾伯生的讶异也半点不小于他们。

苏萝衣捂住唇,半晌才发出声音,“原来是真的……,”

“甘青司那混小子为何不告诉我们,混账!”左思蔺不由得闷了座位一捶。

苏子矜叹气一声,道,“他一了如此。”

金色法阵位于一人脚底,白净的少年面色清冷,与其身后之人诸多神似,可气质却是浑然不同的。

金行召鬼!

竟然有人唤出金行召鬼!

大家不由得再次沸腾起来,三国之中的鬼师见到木行召鬼已是实属难得,怎生知晓这世间年纪轻轻的一个鬼师竟然身怀金行召鬼,谁不震惊!

“阿愿,没事吧?”

“无事,阿哥。”

两人简短的对话后,甘青司把随行递到他面前,而甘愿也自然的伸手接下,两兄弟并肩而立,看得甘信一叹。

烟万重的人也十分苦恼,本想接着破鬼阵将召鬼和尸者压制,可如今又出来个金行召鬼也是苦恼,池九霄几人随即四散开来,往几人不同方向而去。而他想对上的自是甘青司,等他跑到半道,一个人影横空挡在他身前,两人长剑互相锋抵,池九霄叹气道,“席七师兄,我最不想对上的就是你啊。”

席若白元夕一撤,掌心勒紧弦杀缠绕上池九霄的剑身,他启唇道,“无甚。”

两个字后,池九霄也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没想到席七师兄竟是诓我的,说好的高阶气门呢?”

未曾料到他会猜出的席若白也是微微一愣,遂道,“你大可使出来。”

一句话后,众人只见池九霄剑上布满紫光,一时间周身的灵力又强了几分,“若是如此,席七师兄可会认真打一场。”

冰蓝的灵力从席若白脚底螺旋般扭转,他弦杀回到腕间,退出时一手拿过元夕道,“自当奉陪。”

高阶重门!

席若白竟然是高阶重门!这些人都当灵力是饭吗?吃一顿涨一层的吗?

苏子矜见此摆首道,“原来若白还未使出全力。”

左思蔺道,“不必介怀的子矜,你和若白不是同一类灵师。”

“可多少还是有些受打击呢。”苏子矜难免有些失落。

左思蔺吐了口气,往身旁望了望又将眼光移回台上比试的两队,“我们哪能有烟万重受打击。也不知道今日他们是怎么了,我总觉得怪怪的。”

“哦?哪里怪?”苏子矜不禁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左思蔺啧了一声,“子矜你说他们哪边会赢?”

“难说,若是不限召鬼之数,以青司的召鬼烟万重实在是难敌,更何况还有江师兄和白家三位在,再加上若白的修为,一零四赢的几率很大。”

左思蔺回头一想道,“这倒是,毕竟那家伙可还有侯啸风和云不南,可此番四更天定是不会让此不公正的事情发生,意思是青司他们还是得花不少功夫?”

“确实得费不少功夫,毕竟烟万重六人灵力充盈,上下无甚所差,对鬼师还是有所压制的,可相对的是,灵力也会受到鬼力压制,所以两方制胜的关键在于牵制。从一开始烟万重就打定了共同进退的主意,试图以灵力强压,一步步的从召鬼再到鬼师,可他们错算了甘愿那一步。”

“还有若白呢。”

“的确,若是池九霄与若白同为气门自当难办,毕竟六人联合仙阵就是高阶气门也会受此压迫,可不巧的是若白既不是气门也不是鬼师,破鬼阵对他来说形同虚设,此番,不知烟万重会如何打算。”

恰如苏子矜所说,台上的队形赫然被打断,原本打算团队作战的烟万重不得不各自对上一零四的六人,最为吃亏的还属叫苦不迭的公良殊,他好死不死碰上甘青司,身后还有一个甘愿,饶是他灵力在高也无力分身,只得步步后退寻求风月闲的帮助。

另一边池九霄也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情况,身为队长的他顶着一阶的压力和席若白相抗,虽是一阶,可他却不敢小觑半分。

“我总算知道你刚才说的奇怪了。”苏子矜说完左思蔺还没把疑惑说出口就见台上金光再现,灵力冲击使得一声巨响。

“破鬼阵?”左思蔺扯着嗓子喊道,“子矜,他们?”

“他们是故意的,刚才第一次的破鬼阵是为了掩护这一次的破鬼阵,由池九霄把悉知灵力的若白带离队伍,而剩下的五人对抗破鬼阵。烟万重剩下的五人,灵力岂止是相差无几阶,除了池九霄,他们应该是同一阶,要知道灵力融合所布的阵威力与参差不齐的阵法厉害许多,看来烟万重昨日的保留还真是恐怖。”苏子矜低叹一声,“若是我们当初遇上烟万重也不会好对付呢。”

左思蔺难以置信的开口道,“这个也太夸张了吧!首席弟子的修为竟然同为高阶,他们是人吗?”

“据我所知,烟万重考验弟子的手法一向严苛,这也不无可能。”

“那青司他们不是惨了?”左思蔺隐隐担心起来,要知道破鬼阵本就是为鬼师所存,真要起命来遭殃的还得是鬼师!

“倒也没那么严重,你看。”

左思蔺见光影之中人已不复原位,正在奋战的席若白和池九霄仍是打得火热不受身后破鬼阵半点影响,往台上定睛一看,只见万芊已倒在台下,师弟的剑插在台边脚已踩地,另一边的白瞳鬼气还紧紧缠绕在师弟的剑上,他见对方已经出赛,松手的瞬间同样坠下台,最终落到了甘愿的怀抱,而他身旁的白苏被白久拉回了比试台,白久的狐狸面具已然落地,他不由得双目暗红。

见过此景的风月闲立即抽身迎上,两人竭力相持,每一拳都带起劲风,白久鬼力灌掌,风月闲灵力满手,两力猛地一碰各自大力退回,两人并不死心,忍着喉头猩甜又是猛冲相拼。

公良殊正要赶过风月闲身边,一把剑直入他前方不远的地面,甘青司收回甘愿,笑道,“他们解决他们的,我们解决我们的吧。”

公良殊一叹,“我也一样,最不想对上的就是你啊。”

甘青司提剑向前,道,“无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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