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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纶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一度想要爆粗口。

但念到此人不过就是个粗鄙下人,他还是把那句带着浓重关中口音的‘贼你娘’给憋回去了。

沈纶极度厌恶的接过书信,用小刀将封蜡破开抽出信纸,定下心神来看。

他看的很仔细,细致到每一个字......

看罢他额上青筋暴起,因为兴奋面色变得潮红。

他快步到烛台旁,将信纸就地烧了。

作为一名资深的言官,他当然知道不能留下隐患授人以柄。

卢家的家仆完成了任务识趣的退下了。

沈纶则在老管家的服侍下坐在书桌前开始思忖如何落笔。

他要写一封奏疏,弹劾武昌伯、弹劾首辅张居正。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扳倒张居正的绝佳机会。

他是张阁老的忠实拥泵,但这个张阁老却不是张居正,而是小张阁老张四维。

自打万历三年入阁以来,小张阁老在张居正面前表现的驯顺恭敬。但那只是表现,只是为了麻痹张居正。

沈纶知道小张阁老是不会甘心屈居张居正之下的。只要有机会,小张阁老就会继承前首辅高阁老的遗志,将张居正这个凌主跋扈的权奸踢出内阁。

沈纶越想越激动,他提笔蘸了蘸墨,开始挥毫疾书。

卢佑安来信中的内容已经印在了他的脑中,他只需要浓墨重彩的将一些细节渲染,在添带一些悲愤的个人感情色彩。

这对于言官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于证据沈纶根本不担心,卢佑安能够写这封信就证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退一万步讲,即便只是捕风捉影,沈纶仍然可以上这封奏疏。

大明的言官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他们可以‘风闻行事’而不受制约。即便这风闻只是空穴来风也无不可。

只要沈纶的这封奏疏一上,看似平静的朝堂就会响起一声炸雷。更多的矛盾会被激发出来,更多弹劾张居正的奏疏会送到天子御前。

算来距离皇帝陛下践祚也已经有六个年头了。皇帝陛下已经不再是那个总角孩童,而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张居正恋栈权力,不肯放手让皇帝陛下亲政,如此权贼人人得而诛之。

政治有时就是这么直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沈纶甘愿把自己抛出去吹响反攻张居正的号角。如果能够助小张阁老上位,便是牺牲他一人又算的了什么?

沈纶不但是一个固执的政客,还是一个文采斐然的墨客。

很快他就写好了奏疏,捧着奏疏的双手浑身发颤。

那分明是大业将成前的颤栗!

沈纶写好奏疏将绸布卷好放在一个竹筒中,沉声吩咐道:“备轿,去小张阁老府上。”

......

......

万历六年,对大明朝廷来说可谓是个十分不顺的年份。

三月,首辅张居正回乡葬父。

七月初六,大学士吕调阳致仕。

而就在吕调阳致仕前四天,前首辅高拱在新郑家中安详离世,享年六十五岁。

作为高拱的得意门生和衣钵继承者,张四维自然悲痛欲绝。

消息传来后,张四维难抑悲恸心情,向天子称病告假。

这一个多月来张四维既不上朝也不去内阁当值,而是独自窝在家里感怀高先生。

是夜,大雨滂沱,似要撕裂大地一般。

张四维依旧蜷缩在屋中,靠着软榻独自一人翻看着高拱留下的文集。

只是物是人非,他张凤磐仍在,但世间再无高肃卿。

“老爷,户科给事中沈纶沈大人求见。”

张四维愣了一愣,这么晚了沈纶来找他做什么?

“快把沈大人请进来,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莫要冻坏了。”

张四维套了件外衫,坐起身来点燃了香炉,又沏了一壶茶。

这三年来他在内阁委曲求全,处处与张居正相让,就是为了忍辱负重,完成高先生的愿望。

可许多人看不明白,认为他张四维是在卖师邀宠。

为数不多懂他的人中,便有沈纶。二人虽然官位品级相差悬殊,但张四维一直把沈纶引为知己。

沈纶于雨夜找他,一定有要事。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沈纶被引着来到张四维的卧房。

张四维亲自走到沈纶面前,握住沈纶的手道:“青绶,这么晚了怎么想着到我府上来了?”

“子维,喜事,大喜事啊。”

沈纶激动的摇着张四维的手臂,眼眶红润道:“子维,你看看这封奏疏。”

说着从竹筒中将绢布抽出。

张四维接过绢布将其展开在书案上来看,只看了一半便骇道:“青绶这是做什么,时机未到啊。”

沈纶正色道:“如此良机,子维为何说时机未到?莫不是子维还沉浸在高公之事不能自拔?某说一句不中听的,高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子维如此萎靡。”

张四维苦笑道:“青绶误会了。天下恐怕没有比我更希望看到张江陵去官的了。高公被他害的那么苦,我忍辱负重至今为的就是亲手除掉此贼。”

“既然如此,那子维还等什么?”

“青绶,你太莽撞了。张江陵把持朝政近十载,深得陛下、太后信任,在内朝又有助力,寻常的弹劾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影响。再看你写的这封奏疏,‘张居正伙同武昌伯侵吞民田’,这种不痛不痒的说辞能伤的了他分毫吗?”

张四维毕竟是阁臣,站得高看的远。

在他看来张居正如今权势熏天,别说是一份这样的弹劾奏疏,便是十份,一百份也都奈何不了张居正。

“照子维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要一直忍下去吗?子维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沈纶也是一个倔脾气,登时便来了气,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青绶,你这是何苦来哉啊。你上了这封奏疏,我敢说张江陵不会有毫发之损,而青绶你恐失意丢官啊!”

“哈哈,我沈纶岂是贪图富贵之辈。子维你放心好了。这封奏疏是我一人上的,便是那老贼恼羞成怒蛊惑陛下将我拿入诏狱,我也不会把祸水往你的身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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