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的诚意朕收到了,慕大老爷意欲何为?”
顺安帝微抬双眸,朝连生摆了摆手,连生忙将箱子盖上,交于小太监带了出去。

慕二老爷忙撩袍跪地,态度恭谦,“回皇上,大哥年纪已大,老态龙钟,为人处事常有思虑不周之处,故而想求得圣意,准许我们慕家一脉返回故里,从此再不涉足朝政!”

返回故里?从此再不涉足朝政?

慕家打的什么主意?

顺安帝没有作声,神态淡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慕二老爷。

慕二老爷显然准备充足,没有打算仅凭一颗人头就让顺安帝点头,见上座一直没有反应,垂着头又道,“实不敢欺瞒皇上,令洲那孩子虽然回到了慕家,身子却一直不好,族里的大夫看过,说……说是活不了多少日子……我们三兄弟已是看破权势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争过来又有什么意思?”

说着,轻叹一声,语气里虽有落寞却更有一份释然和坦然。

慕二老爷再次磕头,“恳请皇上准许我们慕家一脉返回故里,从此再不涉足朝政!”并高举双手奉上一枚血玉令牌,“此物乃是调派我慕家精锐的血玉令,有此令牌在手,慕家上下皆听号令!”

顺安帝眸底光芒一闪,越发深邃。

……

夙重华率兵闯宫躲玉玺,身受重伤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但凡有头有脸能进的忠勇侯府的大小官员无不送人送物,亲自上门表示慰问。

十一娘寻了三娘、瑶娘、莫三小姐和莫守谆、苏长亭、梅长风、盛子都、邹鹏程几人帮忙招呼客人,自己躲在后宅照顾夙重华,夙重华身上的箭因未及时拔出,后又用气用武,让箭更深入肉中,即便是莫殇,在回来后看到夙重华背后的箭伤也变了脸色。

那箭起初是齐根削断,只留了铜制箭头在体内,后来却是入肉有半指深!

想把箭头取出来,必须割开肉层到箭头,再拔出来!

莫殇每下一刀,夙重华额头就落下一层汗,大颗大颗的汗珠扑簌簌的往下滴,十一娘擦都擦不及,他还白着脸朝十一娘笑。

“十一、娘,我、我没事,一点小伤……不、不碍事。”

十一娘小心给他擦额头的汗,扫了眼莫殇的动作,笑着分散他的注意力,“重华,你说我上次嫁你京城好多官员都送了礼的,我们再办一次婚礼,他们会不会送第二份礼?毕竟,你如今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她挑眉,黑漆的双眸眨了又眨,很是狡猾和促狭。

“会、肯定会!”夙重华也笑,“毕竟,我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们不巴结我还能……啊!”

夙重华一句话没有说话,莫殇已探手到手里,攥住箭头一把拔了出来!血瞬间狂奔而出!

夙重华疼的低吼一声,晕厥过去。

莫殇脸色冷凝,将箭头随手扔到一边,拿过自己特制的止血药倒面粉一样往夙重华伤口上倒。

只不过,倒下去即被血冲没,接连三瓶下去血才算止住,莫殇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吩咐十一娘,“去准备一些清水和棉布,清理一下他身上的血。”

十一娘点头,转身出了房间,片刻,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盆清水和一块折放整齐的棉布,道,“阿狸准备的,她在隔壁。”

莫殇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朝十一娘点了点头,在盆里净了手,道,“今晚观察一晚,他能醒来就不会有事了,我先出去,你来帮他处理血污。”

话落,也不等十一娘回复,大踏步的开门走了。

十一娘垂眸看着被莫殇洗红的血水,一头黑线。

十一娘转身又去换了盆清水,吩咐丫鬟备好了清水在门口侯着,她接连换了五六盆水才总算把夙重华伤口附近的血清理干净,包扎之前,想了想,拿了莫殇放在床头矮凳上的药瓶再撒了一瓶,才动手包扎。

听说莫殇这样一瓶止血圣药在江湖能卖到一百两一瓶,可见效果是好的,多用些好。

莫殇要是知道他不过是用了十一娘端给夙重华的水洗手就多花了一百两,不知道脸会抽成什么样。

夙重华在半夜醒来,十一娘毫不犹豫的让人去叫醒了温柔乡的莫殇,莫殇冷着脸检查了一番,冷声道,“没事了,好好养着,多补血。”

夙重华莫名莫殇的冷气压,十一娘却笑着点头,“有劳莫大夫。”

莫殇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奕哥这是怎么了?”夙重华问十一娘。

十一娘轻咳两声,“我昨天多用了他一瓶止血药。”

莫殇哑然,一瓶止血药能让奕哥脸冷成这样?

十一娘笑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早点睡吧,你的伤需要好好养着。”

“你呢?”夙重华拉住十一娘的手,眸光缱绻。

十一娘指了指脚踏上的被褥,笑道,“我在这儿陪着你。”

夙重华眼中闪过亮光,目光触及到脚踏上的被褥,起身就要往床里挪,“地上潮气重,你睡床……嘶!”

却是牵动了伤口。

十一娘忙扶住他,嗔怒道,“我身体好着呢,一点潮气怕什么!反倒是你,伤口才好了一点儿逞什么能?!”

夙重华傻呵呵的笑,“不疼……”

十一娘一瞪眼,他笑的更欢,“真的,一点都不疼……有你在我身边,我死都不怕,哪会怕这点疼。”

十一娘心底一软,眸中柔情乍现,帮他擦了汗,道,“你躺着别动,我睡里面。”

夙重华眼睛晶亮,黑色的瞳眸里映满了十一娘的身影,“好。”

“傻瓜。”十一娘笑骂,拖鞋上床,躺到内侧,头缓缓偎近夙重华的肩头,抱着他的胳膊朝他一笑,“睡吧。”

“嗯。”夙重华闭上了眼睛,许久后听闻十一娘呼吸平稳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十一娘的睡颜,心中无限满足。

不知何时,他重新入睡,十一娘反睁开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帅容颜,笑着摇头,鼻间却莫名酸涩,她伸手缓慢抚摸着男人的脸颊,撑起半个身子在男人额头印下一吻……

……

这一日,莫家派人送来帖子,要登门拜访,求见莫三小姐。

苏长亭将帖子送入内院,交给了莫三小姐。

莫三小姐看着帖子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将帖子交给身边的丫鬟,“去让人回了老爷,忠勇侯府没有莫三小姐,莫三小姐早已经死了。”

丫鬟行礼而去。

苏长亭得了莫三小姐的口信,沉默了一会儿,吩咐人给莫家递了话。

莫老爷得了信,再维持不住往日的风范,拍桌大骂,“枉费莫家养了她十几年,她竟然见死不救!早知道就该在她一生下来就掐死她了事!”

莫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伺候她嬷嬷见状陪在身边,说道,“夫人莫生气,三小姐她是个心眼儿实诚的人,您亲自上门三小姐她……”

莫夫人摆了摆手,“算了,早在我听老爷撺掇对外公布念儿去世的消息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这个家,折腾来折腾去,我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又有什么脸面求到女儿的门前?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莫夫人对着铜镜疲惫一笑,“就这样吧。”

“夫人……”嬷嬷唤了一声,却不知如何安慰莫夫人。

莫夫人静默良久,寻了一个红酸枝的匣子出来,又取了一张卖身契和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嬷嬷,嬷嬷一愣,“夫人,这是……”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我主仆一场,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临了临了,还呆在我身边,我却不能让你陪着我去死。这是你的卖身契,趁皇上还没下旨获罪,你拿了卖身契去官府消了奴籍,以后一个人保重吧。”莫夫人淡声道。

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老奴打小跟着您一块儿长大,您在哪老奴在哪!”

莫夫人摇了摇头,将红酸木匣子递给嬷嬷,“烦请嬷嬷想办法把这匣子转交给念儿,跟她说是娘对不起她。”

“夫人,您亲自去求三小姐,她不会不管您的……”嬷嬷苦劝。

莫夫人淡淡一笑,“是啊,我若去求,念儿肯定会帮忙,可我,为什么要去求我苦命的念儿救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一大家子人?是我和他们联手害死了我的念儿,如今想要念儿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所以,我不去!我宁愿看着莫家毁了……”

“夫人,您想想老爷,想想小少爷,您放的下吗?”嬷嬷骇然,为莫夫人眼中的视死如归。

莫夫人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什么老爷?不过是看着我娘家的权势地位才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么恩爱!他若真的爱我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弃当初娶我时立下的誓言?将那些下作的贱人一个个的纳进府中来?!什么小少爷?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怎么会真的向着自己!那孩子若是将我当成亲娘,又怎会在我面前谨小慎微不出半分差错?他才多大就有如此重的心机?长大了也不过是第二个莫祥麟罢了!莫家我已无可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姐,老奴不知……”不知您过的如此辛苦。嬷嬷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

听到嬷嬷的称呼,莫夫人真心的笑了,弯腰扶她起身,“我嫁入了莫家总是要跟莫家共生死的,你却不必。你早先没了丈夫又没留下一儿半女,念儿……她若愿意收留你,你就跟在她身边,代我好好照顾她,也给自己寻个养老的地方,可好?”

“小姐……”嬷嬷红了眼眶。

莫夫人再问,“可好?”

“好!”嬷嬷连连点头。

莫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记住,一定要等莫家事发后才能去找三小姐!切记!”

“小姐……”嬷嬷泪流满面。

两日后,莫府被查抄,嬷嬷带着红酸木匣子与良民文书去了忠勇侯府,求见莫三小姐。

莫三小姐见到红酸木的匣子和匣子里裴氏的亲笔书信,悲从中来,哭的不能自抑,嬷嬷红着眼睛磕头,“小姐给了老奴这匣子,要老奴定要在莫家事发之后再来找三小姐,小姐……说,是她和莫家人害死了三小姐,不许三小姐出手救莫家人……”

“娘!女儿不孝。”莫三小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苏长亭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莫三小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面露希冀,“可、可以吗?”

“事在人为。”苏长亭点头。

莫三小姐抿唇点头,抬手抹去眼中的泪,“我去找十一娘。”

“我去找三姨夫和三妹夫商量。”苏长亭笑。

两人分头行事,没几日,忠勇侯府后门悄悄抬进来一顶软轿,直入莫三小姐与苏长亭的院子。

轿中人下车,莫三小姐跪拜在地,“娘。”

“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莫夫人眼眶温热,将女儿搂入怀中。

苏长亭上前拜见,“岳母大人。”

“好,好。”

两人将莫夫人迎入客厅,莫夫人问起,苏长亭说了经过,原是两人求了十一娘和夙重华,让其求皇上饶莫夫人一死,皇上答应了。

“娘,这个世上再没了莫夫人,以后你只是我娘。”莫三小姐笑着哭道。

苏长亭在旁道,“岳母,不日我和念如会回江淮,我们为岳母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我自小就是孤儿,如今是寻到了亲生母亲,带母亲在江淮定居,岳母以为如何?”

“娘,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莫三小姐笑。

莫夫人落泪,连道,“好,好,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苏长亭当即撩袍下跪,磕头改口,“娘。”

“少爷,您跑慢一点儿,您小心……”外面,传来奶娘和丫鬟的惊呼声。

苏长亭三两步走出去,拎进来一个小肉墩,“娘,这就是我和念如的儿子……”

“娘、娘……”小肉墩笑呵呵的张着手朝莫三小姐伸去。

莫夫人笑着说好,眼泪却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圣旨下,莫家、裴家、杨家因参与三皇子谋逆一案,剥夺官爵,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发配边疆!

莫三小姐终做不到绝情,让人悄悄送了一千两银票给莫老爷。

下人回来时与苏长亭道,“莫老爷大叫着说不要银子让老爷和太太想办法救他回去,不救就是不孝……”

苏长亭摆了摆手。

回到后院,只字未提。

……

夙重华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原先消停不敢惹事儿的老宅人开始沸腾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未来侯爷夫人的亲大伯娘!要你支一千两银子给我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侄女的嫁妆能买下你几个侯爷府!我花也是花的我侄女的,你给我支,赶紧的!”赵氏皱眉瞪着陪着笑脸的小厮,一脸得意。

小厮去看屋里的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朝他摆手,示意他自己搞定,总之不能让赵氏进账房一步!

小厮的脸瞬间苦了,“夏大太太,您这一个月已经支了五回了,一次一百两,一次两百两,一次三百两,最后两次都是五百两,小的们就只能给您支这么多,再多得上面发话,要不,您去后院寻寻盛太太、邹太太或者苏太太、杨太太都成啊,只要她们撂下一句话,小的这就给您把银子准备好。”

赵氏心虚的看了眼后院,去找那几个丫头,个个嫁了人跟得了疯病一样,见她就咬,她才不会傻到送上门给人骂!

赵氏骨碌碌的转了几圈眼珠子,叉腰大骂道,“呸!瞎了你的狗眼了!她们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这忠勇侯府当家的还是我那亲侄女当家,我不比她们跟我侄女关系近!你给我赶紧的!侯爷夫人的大伯还等着那银子买笔墨纸砚读书用的……”

小厮暗骂,府里谁不知道夏家老大那秀才是靠卖闺女得来的,他们这些下人都未必舍得这样糟践自己的女儿,这夫妻俩还自鸣得意,啧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家准夫人摊上这么一对不靠谱的伯父伯娘,以后可有的闹腾了……

说什么以后,现在他们就够头疼的了。

小厮一边跟赵氏打哈哈,一边朝另外一个小厮使眼色,那小厮狠笑了他几眼,才跑去找人。

三娘听了大怒,“谁让你们给她支那么多银子的?”

“是顾太太。”小厮垂头道。

三娘一怔,“顾婶儿?她知道大伯他们的脾气,怎么会……”

“太太说都是一家人,能花点银子堵住他们的嘴,也免得他们出去到处败坏我们夫人和侯爷的名声!”小厮笑着道。

三娘沉了脸,“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

“这……”小厮飞快扫了三娘一眼,有些暗骂自己莽撞了,不该在没找到顾太太就贸然来寻盛太太,顾太太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能让夫人的娘家人知道夫人的大伯大伯娘说的那些混帐话。

八娘在一旁拍桌,“让你说你就说!”

“是!”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飞速道,“他们在外面说是侯爷夫人的亲大伯,从小就很照顾夫人,夫人以后嫁入忠勇侯府,他也会跟着飞黄腾达……”

“他还要不要脸?”八娘怒骂,三娘的脸色也不好看。

小厮偷瞄了二人一眼,扯了扯嘴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八娘一眼瞪过去,“继续说!”

小厮吞了口唾沫,“他还说,如果谁想当官可以找他走门路,他在侯爷面前说上两句话,要什么官都有……”

“混账!”三娘拍桌而起,“他们这是想害死小烨和十一娘吗?”

“狗不敬的东西!”八娘咬牙,撸了撸袖子,与三娘道,“三姐,我去揍他一顿,看他老实不老实!”

瑶娘一把拉住八娘,“你慢着点儿,你去打他一顿有什么用?他们有嘴有腿的,再出去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十一娘和小烨怎么办……”

“他们敢!”八娘勃然大怒。

三娘斜了八娘一眼,“你要不要试试他们敢不敢?”

“我……”八娘嘟了嘟嘴,“那三姐说怎么办?”

三娘略一沉吟,吩咐小厮,“多叫几个人过去,将那两个人都给我捆了,关进他们院子!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他们出来!”

说完,又补充一句,“顾婶儿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

小厮一喜,“是,盛太太,小的这就去。”

小厮麻溜的起身跑走。

“三娘,这样能行吗?万一他们跑出去胡说……”瑶娘一脸担心。

三娘抿唇一笑,眸子里却有几分冷意,在瑶娘耳边低语几句,瑶娘眼睛一亮,“这样好,就算他们出去胡说,到时候也不会有人信他们的话了!我这就去找人办!”

三娘点头,瑶娘匆匆而去。

八娘皱眉,“三姐,你跟瑶姐说了什么?”

“秘密。”三娘看她一眼,笑。

八娘哼了一声,三娘摇头,在八娘耳边低语,八娘嘿嘿笑,“三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跟十一娘一样了,一肚子的鬼心眼儿。”

“你这是夸姐呢还是损姐呢?”三娘嗔怒。

八娘挑眉,“夸!绝对是夸!”

过了几日,与夏承平交好的人都听到了一则传言,说夏承平曾经陷害夏家三房几姐妹没得逞,又差点害死自己的亲弟弟夏家三老爷,三房的人一怒之下净身出户。谁料想一朝凤飞九天,夏承平不知廉耻的凑上来想打秋风,夏家三房的人醇厚给他留了个面子,他却在外面招摇撞骗败坏忠勇侯府与夏家三房的名声,实在可耻可恨。

三娘见火候差不多,就令人放了夏家大房夫妇,两人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叫嚣要出去说坏话,却不想以往那些巴结他的人个个避他如蛇蝎!

夫妻俩商量,“在京城是不行了,要不就回清水去,以侯爷夫人大伯的名头在清水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两人一拍手,就这么定了,谁知,夏家四房的人这时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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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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