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乱石滩,由商元在前引路。
绕过荒子岭,来到荆棘岭外。

这荆棘岭在城郊最东面,与荒子岭官邸住宅区接壤,是一片长满尖石和荆棘的荒野之地,只因里面带刺的灌木太多,通常没人愿来。

商元率先钻入,尽管他的体质不同寻常,也让如针似剑的荆条扎得满头大汗。而十三妖细皮嫩肉就更熬不住了,带刺的荆条放佛求爱的男士纷纷的聚拢过来,刺得她满身血孔,倘若没有钢铁之躯的姜小羽做护花使者,恐怕她早就香消玉碎,难以活命了。

三个人七拐八弯走过一段,商元手指向前:

“要是没记错,哪儿就是入口。”

姜小羽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撮杂乱的灌木织接在一块,高高隆起,像个木渣屋子。走近了,商元把手伸进灌木丛中,扒开一条缝来,里面隐藏的却是一个洞口。

这洞不大,很黑,呈15度角向下延伸。

三人钻进去之后,矮着身子才能勉强前行。

约莫走了四五分钟,洞壁里面伸出许多烛幽火树的根须,鲜红鲜红的闪着红光。再往前,洞壁开始向两边分展,一条粗大的火树树根盘在山洞尽处,树根裂有血口子,淌着血水。三人又从血口子钻入,里面是一条呈45度角的上坡道。

这坡道红藤纠缠,血肉模糊,跟人体肠道颇为相似。

沿着坡道曲曲拐拐走了好久,忽然听到不明处传来几声似有似无的呻吟。

商元突然止步:

“应该到了。”

姜小羽四下张望:

“哪儿呢?”

商元附耳在藤壁上听了听,又伸手探了探周边错综相连的红藤木脂,然后用力掰开,里面居然藏着一条岔道。岔道一现,那怪异的呻吟声也就越来越大了。

十三妖双手抱肩,战战兢兢说道:

“这声音好吓人。小羽,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他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商元条件反射的把眼投向姜小羽。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是有此一问,囚室之人是他应劫受难的罪魁祸首,然而此人的身份却如谜一般神秘,多年来一直猜想不透。此番旧路重走,他不敢向姜小羽开口询问,但他知道姜小羽一定会帮他揭开这个折磨了他多年的谜底。

故此,十三妖一问,他便立时抛却杂念,用来装载沉重的答案。

但见得姜小羽身子一躬,钻进岔道口,回头笑道:

“先找到他再说吧。”

十三妖和商元面面相望,同时泄气,没精打采的跟了上去。

拐了两个弯,树洞岔道渐多,呻吟声也渐大。她们三个寻声探路,倒也没有走岔,随着脚步一点一点的迈进,前方的红光也越来越亮。三人提步冲出树洞坡道,眼前陡然一阔,却是到了一个布满血水的树洞幽室。

……

……

这洞室很圆,也大。

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有一个小洞口。

沸沸腾腾的血水填满了整个洞室,构成了一个庞大的血池。

在血池中央浮着一根巨大的红藤,这红藤拔地而起生得如树似木,放佛撑天的巨人吃力而倔强的顶着洞室;同时,巨藤又遍生许多根须,织接成四座藤桥,横驾在东西南北四个洞口之间。总之,树洞幽室之境,血色幽幽,艳而凄美,可谓神工意匠,蔚为壮观。

三人看的如痴如梦,惊掉下巴。

在血池中央的巨藤上绑着一个男子,时不时的发一声哀嚎。

那嚎声弥漫洞室,听得人头皮发麻。

姜小羽大喜:“走!过去瞧瞧!”

三人跨桥渡过涛涛血池,奔到近处一看,只见那男子戴着一副眼镜,年约八十多岁,裹在藤内,手脚上扎满了红得发紫的藤须,那些藤须根根见肉,就好比流淌着鲜血的筋脉、血肉模糊的与那男子结为一体。

十三妖见状,顿觉恶心,直呼:

“小羽,他……他是人是鬼?”

那男子听见人声,身子动了动,眯起疲倦的眼睛,问道:

“小羽?哪个小羽,是姜小羽吗?”

三人见他一语道出姜小羽的名字,不由同时震惊。惊悚之余,又都不禁猜想,囚困怜悲之人,犹能熟察不误,难道这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姜小羽上前鞠躬,行了一礼:“您就是商起商院士吗?”

……

……

听到商起二字,商元如雷贯耳,失色又失声:

“什么!商……商……?”

他舌头打结,一肚子的疑问竟是说不出来。

从他记事时起,便只听说商起述职华夏,在瑶林水族形成之前就去了火星。商起的事迹只是水族的一段历史,虽未久远,却传之如神。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与巨藤合为一体的怪人就是商起。——而十三妖也是满腹疑问,她好奇姜小羽为什么甘冒得罪蓝宫娥的风险也要来见这个不相干的人?他真是商起?可是商起又是谁?

两人疑问不同,但迫切知道真相的愿望是一样的。

端见得那男子有气无力的微微点头:“没错,我是商起。”

姜小羽脸上一喜:“真的是您么!太好了!”

“我猜你就是姜小羽吧。”商起把眼睁大,仔细的打量着姜小羽,轻轻一笑,那笑伴着脸部痉挛,显得尤为凄疼:“很好,很好,跟宫娥描述的一样,把商君交托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姜小羽见他痛苦,想立时施救,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商院士,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出去?”

商起皱起眉头轻咦一声:“什么,救我出去?我明白了,原来不是宫娥放你们进来见我的,你们胆子太大了,怎么就敢溜进来,在宫娥没有发现你们之前,赶紧走吧,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商元身子哆嗦了几下,也劝:“他说的没错,还是走吧。”

姜小羽罢了罢手:“我来就是为了救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伴着脸部抽搐,商起又起呻吟,他努力的尽量不叫出声来:“姜小羽,你想救我的心是好的,可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宫娥跟我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她是不会害我的,相反,我能活到今天,也是多亏了宫娥的细心照顾。”

姜小羽看他一身的凄凄惨惨,哪肯相信:

“商院士,您说这话是怕连累我吗?”

商起灰白的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我说的句句是实,你们走吧。”

商元来到这里浑身都不自在,此时催道:“姜爵爷,救还是不救,你赶紧做个决定吧,老族长的谛听术很厉害,她能感应20米范围的所有生物气息,要让她发现了再走就迟了。”

话声未落,自己的谛听术起了感应,不禁大呼:

“糟糕!她来了!快……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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