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之地,自古多出饱学大儒。
这时六月,漫山遍野已经都是绿色了。太平山,地处山东的一角,距离开封有着不近的距离,隶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名字也唤做太平,太平镇。

这座小镇人口不少,只不过数百年来,也没出过几个有名的才子,大多数人都是一辈子碌碌。

近些年来的战乱也是波及到了这里,让太平镇不复往日的太平兴旺,众多猎户和山民,渐渐迁移,只求能混口饭吃以求活命。迁移本就不是小事,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另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离得开故土。

在离太平山有着几里的小山村里,住着的人就都没有选择迁走。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即便再贫苦,靠着家里攒下来的几亩薄田,再添些别的进帐,还是能勉强过活。要是离开了这里,再去别处,未必就能过的更好。

而且街坊四邻都相处不错,实是舍不得生活了多年的乡土。

“张生,你又去砍柴啊?”

这一天天刚亮,山村里就有不少人早早劳作,即使有几亩薄田,一年四季,众人还是要做些手艺活计来维持生活,各方面的花销实在不少,毕竟,哪户人家没有个婚丧嫁娶?到了那时,几年的积攒怕是都要花出去了,自是要勤俭持家。

张生有着十五六岁,长的虽清秀,力气却颇大,每天都会赶上几里路,去太平下砍柴,一些是家里用,还有一些是挑到镇上去卖,有些大户人家买来烧火用,也能补贴些家用。

张生自小就聪明,为人勤快,而且还跟着一位老先生上了些收塾,这在附近算是小有名气了,刚刚十五六岁,就有着不少人打听着,只不过,他家生活有些贫穷,爹娘的身体都不算硬朗,是以,因此才迟迟没有人上门来保媒,否则以着他的条件,早就有人上门了。

和他说话是同村的李婶,张生笑着和对方打着招呼:“原来是李婶,我正要去砍柴呢,李婶这是?”

“还说呢,这不来找你来了吗,你们那老先生派人来疯了似的说着什么科举,什么一定要找到你的,这不,我知道你来这里砍柴,就自告奋勇过来找你了!”

“先生科举,”嘴里念叨着,张生的眼睛越发的明亮,收拾了腰间的柴刀,“李婶,谢谢了,我这就回去!”说着,飞奔着返回,看那方向,正是他的家中。

“这张生,可是要有出息了!”看着张生离去的背影,李婶念叨着,虽然不是读书人,但科举是什么李婶还是隐约知道一二的,在这小镇中,能参加科举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飞奔返回的张生,内心深处止不住的激动。

老师不知道是哪位,到了这村隐居,见张生小时候伶俐,就收了弟子,传授学问,自此张生在家干活,有空就去老师家学习。

只是,虽然老师常说张生的学问已经足以考个秀才,但奈何金国不开科举已经数年之久,张生时时心念着,可是却苦无机会,谁想到今日就有了这个机会。

回到家门,老师身边的小厮已经等的心焦,见到张生,也不让他有片刻的休息时间,待他放下砍柴的杂物便拉着他离去。

老师的住宅在村子最外头,平时人迹罕至,颇是清幽。

快到老师宅院,张生缓了下来,整理整理衣冠,擦一擦汗水,待到胸中血气归于平静,这才进门。

“张生拜见老师!”一进门,张生弯腰行礼道。

“起来吧!”张生的老师身形消瘦,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润的气息,“汉天子开了科举,你知道吧?”

“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是真的?”直到现在,张生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不过”

见到老师欲言又止的模样,张生急忙道:“不过什么?”

“不过,此科举与以往大为不同!”

“如何不同?”

“再不是只考四书五经了,而是”,待到老师将新的科举模式一一解说,张生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哭道:“我十年寒窗,就这么无用之功!”

看着张生这全然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若是往日,老师早已经开始训斥,但此时此刻,老师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

“起来,不要哭,事情未必没有转机!”静静喝完半杯茶,老师开口说道。

听到老师的声音,张生顿时愣住,站起,擦干眼泪,弯腰拜道:“老师,学生失态了!”

老师似是对张生如此快从悲伤中暂时走出颇为满意:“汉皇刚刚平定天下,正是用人之际,兴办科举就是明证,但这天下的读书人有多少不是读着儒家的四书五经的?现如今汉朝科举这么一搞,未必如意的进行下去,你且先行准备进京,事情未必会查到我们所想的情况!”

张生到底阅历少,没有出过县城,对外面局面了解不多,这时听得老师的分析,只觉得头头是道,眼下别无他法,也只能是听从老师的意见了。

“不过,必要的准备还是要的,这本身你拿去,一路上好生研习!”见得张生似乎是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老师遂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张生。

张生正自疑惑时,接过书本,却发现这本书扉页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九章算术。

“老师,这”,张生指着手中的书问道,以往的时候,老师可是万分不乐意自己这些学生们触碰四书五经之外的杂书,每每言道,总说这些不过是小道,不值一提。

老师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疑惑,径直说道:“科举第一轮必然要考数学,既然如此,怎能不学?”

“这不是那”张生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科考之前,我料必有人组织闹事,你切切不可参与其中,只要你能过得科考第一轮,也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理他做甚?”

张生这时候才有些明白,恩师的意思竟是让他以新的科考条目来进行学习,再不去管什么四书五经,“老师,你不是说这科考未必进行下去吗?”

老师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说朽木不可雕也,“我只说不能如意,没说一定进行不下去,相反,这一定可以进行下去。”

“为什么?”张生惊讶的问道。

“看来你史书也需要再读读了,给,这些是史书,你也拿去,说不得也会考。”说着,又自书架上抽出一大摞书放在张生的手上,说道:“汉天子是开国皇帝,史书中就没有开国皇帝办不成的事!”

张生哑口无言。

只是,这个世界上能如张生的老师这边看的透彻的到底还是少数,不知多少书生因得这新的科举制度而愤愤不平,暗中串联,这一番变局,又不知掀起多少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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