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似乎是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跟着嘿嘿的傻笑。
“少年,你这样练功,再练一百年也不成!”笑声渐消,马钰正色说道。

郭靖本来傻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依着身体的本能,忽地扑翻在地,砰砰砰不住磕头,一口气也不知磕了十几个,磕头干什么,有没有用,郭靖一概不知,只是隐约记得当时对着六位师傅也是这样磕头的。

马钰笑道:“你向我磕头干甚么?”

郭靖心里一酸,见到马钰面色慈祥,犹如遇到亲人一般,似乎不论甚么事都可向他倾吐,忽然两滴大大的眼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哽咽道,“我我我蠢得很,功夫老是学不会,惹得六位恩师生气。”

那道士微笑道:“你待怎样?”

“我日夜拼命苦练,可总是不行,说甚么也不行”

“你要我指点你一条明路?”

“正是!”说着,郭靖又要伏在地下砰砰砰的磕头。

只是这处马钰却是伸出右手扶住了他,郭靖也是犟,见此不但不起身,反而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继续磕头,只是却感到扶住自己的这只手臂如同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尝试了好一阵子,郭靖终于放弃,抬头不知所措的望着马钰。

“看到这处悬崖了吗?”

郭靖的眼睛顿时随着马钰的声音看向了眼前的山壁,只见得上面光溜溜的崖陡如壁,寸草不生,山脚下倒是长着藤蔓,只是想要靠着这些藤蔓爬上山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正盯的入神,郭靖忽然感到脚底一空,四肢乱舞中却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眼前道人提了起来,正好奇道人要做什么的时候,却看到道人足尖一点,如箭般嗖的飞向悬崖峭壁,眼看着山壁离自己越来越近,郭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预想中的脑浆迸裂似是没有发生,郭靖这才睁开眼睛,忽然发现眼前的景色有点陌生,向下一看,确是自己处在半山腰间,山脚在眼中渐渐变的渺小,越来越渺小,郭靖这才发现,道人似是提着他在飞,不自觉的,郭靖停止了挣扎,这才看到,道人不是飞,而仅仅只是“走”在这悬崖峭壁上,只是,道人足下轻轻一点,两人便跃出一两丈的距离,如此本事,在郭靖心中,也几乎与神仙无异了!

崖顶是个巨大的平台,积满了皑皑白雪。及至崖顶,马钰提着郭靖的手一抛,郭靖只感腰间突地一紧,再一松,身子向上飞举,落将下来,双脚已踏实地,正落在那道人面前。

马钰指着两块石鼓般的圆石说道,“坐下”。

“弟子站着侍奉师父好了。”

马钰笑道,“你不是我门中人。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弟子,坐下吧!”郭靖心中惶然,依言坐下。

马钰道,“你这六位师父,都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我和他们虽然素不相识,但一向闻名相敬。你只要学得六人中任谁一人的功夫,就足以在江湖上显露头角。你又不是不用功,为甚么十年来进益不多,你可知是甚么原因?”

“那是因为弟子太笨,帅父们再用心教也教不会。”

马钰笑着摇了摇头,“那也未必尽然,这是教而不明其法,学而不得其道。”

“请师师你的话我实在不明白。”

马钰道:“讲到寻常武功,如你眼下的造诣,也是算不错的了。若是论武学根基,你更是各中翘楚,因此武功我是不能传你的。”

还未待郭靖发问,马钰解释道,“你的七位恩师曾与人家打赌。要是我传你武功,你师父们知道之后必定不快。他们是极重信义的好汉子,与人赌赛岂能占人便宜?”郭靖道:“赌赛甚么?”那道人道:“原来你不知道。嗯,你六位师父既然尚未与你说知。你现今也不必问。两年之内,他们必会和你细说。这样吧,你一番诚心,总算你我有缘,我就传你一些呼吸、坐下、行路、睡觉的法子。”

郭靖大奇,心想:“呼吸、坐下、行路、睡觉,我早就会了,何必要你教我?”他暗自怀疑,口中却是不说,确是想看看道人到底教些什么东西。

“不过,今天却不能教你。”马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似是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

说着,马钰提前郭靖便走,这一次郭靖有了经验,倒是没有害怕的闭上眼,也没有玩命挣扎,倒是省却了马钰一番功夫。

虽然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于马钰来说,不过是几个起落的事情,已经提着郭靖落到了山脚。重新站立在地面上的郭靖不免失神,毕竟,飞行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梦想,马钰虽然不是飞行,但在郭靖眼中也与飞行无异了,这一次自己也算是间接体验了一把飞行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次体验。

“上山下山你都已经知道路径了,循此路径你每晚上崖,我教你一些东西。”马钰的话唤醒了郭靖。

“你你还要带我上去吗?”郭靖一脸希翼的问道。

“当然不是,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上去了!”声音自远处传来,郭靖再看去时,马钰已经消失在了悬崖之上。

再看悬崖,却着实不知道如何上去,只是自己已经亲眼看到亲身体会过这道人的高明,却怎么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马钰此举自然只是考验郭靖,毕竟,不要说郭靖,就是郭靖的六位师傅江南六怪也不能凭借轻功直登崖顶,郭靖明日若能过来,马钰自然会助其一臂之力,若是畏难不来,也只能怨自己不争气。

毕竟,马钰切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点一点来调教郭靖,中原的局势变幻莫测,全真教如何在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着实让马钰废寝忘食,若不是心中实在放不下郭靖之事,马钰是万万不会离开全真教的。即使如此,马钰也只打算教导郭靖三个月时间,到春暖花开之际,中原大概就要成为战场了,那时候全真教何去何从呢?伫立在崖顶,马钰幽幽地想着。

初始之时,郭靖上崖面对困难时全凭马钰拉扯,后来,郭靖每晚上崖时,马钰开始和他并肩齐上,指点他如何运气使力,直至他无法再上才攀上山顶用长索缒他上去,再后来,郭靖不但越上越快,而且越爬越高,本来难以攀援之地,到后来已可一跃而上,只在最难处方由那道人用索吊上。

郭靖的武功开始突飞猛进,只是三月的时间到底不能脱胎换骨,马钰却要离开了,纵然越来越喜欢郭靖,将全真心法、金雁功等全真武学倾囊相授,马钰到底没有收郭靖为徒。离去的时候,郭靖尚且一人上不得崖顶,马钰便在最困难处打了几个石桩,叮嘱郭靖练功万万不可懈怠。

望着马钰离去的背影,郭靖第一次有了不顾一切跟随离开的想法,只是,望了望远处的蒙古包,那里有他的母亲,有他的师傅,于是,郭靖只能静静地看着马钰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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