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无眠。
马钰透过窗子望向远处的星光,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摒退了幕僚独自等待顾源消息的宁志明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远在潼关收到消息的顾源陷入深深的思索。

第二日清晨,春风和煦,阳光正好。

此时的宁志明回想起昨晚接到的信件,心中略为安定。

来到马钰所居院落,远远看去马钰正在舒展筋骨,打着全真大道拳,明白马钰正在做早课,宁志明自然不敢打扰,静静的候在一旁。

“拜见掌教师伯,昨夜掌教师伯可安歇好?”马钰收功完毕,宁志明立即上前拜见。

“尚可!”

“顾师兄及李师兄等人已经在恭候师伯,请师伯跟我来。”

县衙的门口早已有人备好了两匹骏马,通体乌黑,一眼望去便非凡品。

“师伯,顾师兄在离此四十里外的潼关驻扎,我们骑马一个时辰可达。”宁志明同马钰。

“潼关为金国重兵把守之地,志源竟然在潼关?”

“师伯到时便知。”宁志明神秘一笑,却不做答。

潼关,位于陕西省渭南市潼关县北,北临黄河,南踞山腰。水经注载:“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始建于东汉建安元年(196年)。潼关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

只是,自从潼关落入金朝手中,虽重要性不减当年,也有金国重兵把守,但面对宋金之争,毕竟已非第一战略要地。

如今,宋金之间,最大的天险再非潼关,而是淮河,最大的关卡也非潼关,而是大散关。

当然,这里是将南宋放到防御位置,如果要进攻金国,那么潼关的重要性就凸显了,这是入侵金国面临的最大屏障。历史上,也是蒙古攻破了潼关,才能最终进军开封,灭亡了金国。

也因此,不管潼关对于宋朝的意义如何,对于金国,这是必须重兵把守的一处战略要地。

潼关城,依托潼关而成的一座微型城市,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潼关城也不例外。

潼关城最出名的酒店——悦来客栈。

客栈从不对外人开放的后院之中,古朴的石桌旁,此时正有一俗一道相对而坐,除此以外,唯有一人侍奉在身前。这坐着的二人,正是顾源及马钰,侍立一旁的,自然是宁志明。

而在小院四周,隐隐约约布置着无数人马,将小院围的水泄不同。

“潼关既下,萧关为南宋与西夏屏障,今西夏饱受蒙古欺凌,萧关作用大大降低,要得手不难。武关扼守要道,向西北上行,越秦岭分水岭后,可径至陕西蓝田,下临长安;向东南下行,即至南阳盆地,为关中东南门户,可惜,如今的武关在宋金对峙下作用也是大大降低,费一番功夫也可到手,唯独大散关,是宋金屏障之要地,北不得散关,无以图汉中、巴蜀;南不得散关,则无以图关中,想要拿下十分困难!只是——”

“只是,若能能下,以关中四险,可复李唐故事!”道人没等待顾源继续,亲自将顾源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志源,天下纷争一起,又是生灵涂炭啊!”

“如今这个天下,早晚纷争再起,倒不如我来开始,进一步混一天下,退一步也可充当宋金缓冲,为天下挣得一点时间。”

“天下之争——难难难?你做好准备了吗?”

“师傅可知当今琉璃器与香皂二物?”顾源突然岔开话题,向马钰问道。

“略有耳闻!”

“师傅可知这二物两年间带给了我什么?”

“是一张大网,一张勾连宋金,网罗天下的大网。”不待马钰回答,顾源自顾自答道。

“若只论银钱,两年间我至少得了百万两白银,师傅可知眼下这些银两去处?”

纵然是马钰,听闻百万两白银之巨也不由得震了又震。须知,十两白银已经足够普通一户人家一年花销,百万两白银

“这百万两白银为我得到了整个华阴县,为我养了一万大军,更是让我与宋金高层建立了紧密的联系。”顿了顿,顾源继续说道,“就在这潼关之中,虽然有金军两万人,可被我收买的百夫长就有10余人,凭借这些人马,里应外合之下取潼关如探囊取物!”

“就算你得了潼关又如何,今日关中非往日关中,宋金夹击之下,你焉能成功。现在回头还来的及!”马钰疾呼道。

顾源没有回答马钰的问题,反而说道,“师傅,有一人曾经给我上中下三策,我且说与师傅听听。”

“哪三策?”

“上策为突袭四关,据关内而守,这便是李唐之路。”

“占据关中之地自然是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若你不能短时间内攻克四关,必遭宋金反噬,到时一切皆休!你要如何?”马钰不以为意的点评道。毕竟,若是这关中之地这么好拿,哪里还能等到顾源来取。

顾源没有理会马钰,继续说道,“中策则为据潼关,结交南宋,稳住后方,兵进河南!”

“后路操之于人手,成功失败仅在别人一念之间。”

“下策为奇袭潼关,举兵北上。”

“不过流寇尔,纵猖狂一时,终是无根浮萍。”

顾源笑了笑,接着说道,“师傅,若我能在一月之内连下四关,举十万兵力北上河南,再退而让关于宋,这天下有几分指望?”

“这——”马钰迟疑了,虽然不想评价,但终是缓缓开口,“如此有三成指望!”

“三成希望,如何不能一搏?”顾源笑道。

“十万大军何来?粮草何来?又如何能一月之内连下四关?”

顾源微微笑了笑,眼神示意了下侍立一旁的宁志明。

“掌教师伯,我们占据华阴,一方面师兄以金钱赎买大户人家土地,以之招收安顿流民,另一方面从流民中精选青壮,以之为军,眼下消息在各地流民中已经渐渐传开,投奔流民越来越多。我们通过商会换购米粮解救流民,以土地安置流民,再从流民中选拔士兵,眼下已经有万人了!”

“有此万人为军,只要根基一立,扩充十万不过反掌之间。”顾源接着补充道,“至于粮草,我们储备的粮草确实只够一万大军一年使用,但潼关之中多的是米粮,拿下潼关,纵是十万人也养的起。”

“你们拿钱赎买土地来安置流民,若没有足够土地来安置流民,恐怕一切成空,纵是你们有百万资材,又哪里足够?”马钰透过顾源的种种布置,直接指向了顾源的核心之处。流民愿意安定下来,愿意为顾源卖命,为的无非就是土地,若土地不够

“师傅,刚开始时我们只是不想闹出太大动静,至于以后,谁说土地就一定要拿钱来买,金国贵族有的是土地!”

马钰凝视着顾源,看着他眼神中透出来的坚定,印象中那个病弱的少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寂静的空气中传来莫名的一种压抑感,但不论是顾源还是宁志明都没有丝毫要动摇的样子,“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情还是自己操持吧,不要漏了我全真教的根底便好。”

马钰离开了,来的时候马钰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注视着马钰的身影慢慢消失,顾源暗暗松了口气,马钰不论对他的原身还是他都有着恩惠,如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与他翻脸,更何况,如今他手下的人大多是从全真教拉出来的弟子,就算是为了这些人,也是万万不能与马钰闹翻的。

思索再三后,他终于决定合盘托出,全真教已经被他半绑在了战车上,不管马钰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是全真教弟子的事实,而今,马钰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帮助他们掩盖痕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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