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毅见华青囊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不由顿觉愕然,好歹这老怪物也被段珪奉为座上宾礼遇有加,再如何反目成仇,说话总也要留些余地吧。
不过他乐得看这些邪魔外道内讧自斗,华青囊这话倒也颇合他的胃口,他哑然一笑后,就盘膝恢复功力。

文公子在好的涵养也笑不出来了,他眉心煞气稍纵即逝,徐徐道:“看来华神医今日是执意偏袒这小贼了?”

华青囊“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倒也说不上偏袒,就是刚才老夫有些托大了,说这娃娃但凡能接下我三招不死,我就放他活着离开,如今老夫无非是信守承诺而已。”

云毅这才猛然想起刚才的三招之约,他本以为那是华青囊的随口戏言。自己都未曾当真,可想不到这老怪物竟一言九鼎至此,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竟不惜开罪各派高手。

这些人中如时幽冥、厉氏兄弟等人倒也罢了,毕竟出身异族鞭长莫及,可文公子和段珪身后可是有朝廷与天宗撑腰,任谁得罪其中之一,怕是都有毁宗灭派之危。

不过云毅其实岂是屈膝乞命之人,他纵然感念华青囊的信义,可也不会就此低头服输,并且让华青囊不惜代价的涉险救自己性命。

他当即强硬道:“老怪物,你我过招是狭路相逢,必然所至,你无需替云某挡灾。他们哪个想要抓我,尽可上前试试!”

他修为稍复少许,走路都属勉强,又如何能与群魔过招比试,所凭借的无非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一身孤胆傲气。

云毅的声音不大,但话音清楚明白的送入虚空上伫立的群魔耳中,令得诸多高手心头一怔。

时幽冥叹气道:“这少年性格虽轻狂妄为一些,可也不失光明磊落,只可惜他误区歧途,偷听咱们说话,终究是留不得。”

厉阎冷笑道:“我看这小子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若不是华青囊拦着,哪里轮得到他在这大放厥词?”

旁边的厉屠随声附和,嘿嘿笑道:“文兄,别怪咱们兄弟没提醒你,前几日死相士在广陵已经将神卷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眼下不少高手可都在天宗老巢附近堵着呢,若是这小子再将阿旁宫地图之事传出去,怕是宗神谕那里,你也不好交代吧!”

文公子折扇一收,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孟姓大汉见状,扯着嗓子帮腔道:“神农老怪虽是贵庄请来的座上宾,可他一意孤行的包庇这小子,早已是友非敌!”

“孟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为天宗守密不严,导致灼焚之日徒增强敌变数,那咱们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的撕破脸。”

段珪心知这些邪魔外道肆意妄为惯了,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何况他自己也清楚,若是阿旁宫地图的秘密此时泄露半分出去,无疑是坐实了死相士在广陵散布的言语,到时各方高手紧盯天宗伺机而作,无吝于让当前局势再添变数。

可是华青囊他同样开罪不起,尽管这老怪物性情刁钻,可其医术委实到了起死回生的超凡境界,论及悬壶之术天陆几乎无有出其右者,若是今天把这老怪物得罪死了,来日想求他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正在段珪左右两难时,文公子脸色无比阴沉的说道:“既然华神医开口,文某也不难为这小子。我等只将他擒下监禁数天,待灼焚之日一过就放他离开,您看如何?”

华青囊转首望向了云毅,见他呼吸均匀,显是功力恢复不少,不由暗暗惊讶。

他问也不问云毅是否同意,摇头道:“这娃娃是个倔脾气,老夫敢打赌,诸位要生擒他绝对比直接杀了他更难。”

云毅暗自轻笑,他也不回话,只竭尽全力的恢复功力,随时准备殊死一搏。

他颇为忧心的望了眼尤困在长生藤里的老疯子,眼下他性命堪忧自顾不暇,这便宜徒弟他怕也是救不了了,好在这老疯子似是大有来头之人,文公子等人倒也不会害他性命。

段珪冷声道:“既是如此,就请华神医袖手旁观,段某保证不伤他就是。”

华青囊毫不犹豫,一口回绝道:“不成。刀剑无眼,岂是儿戏!况且这娃娃要是不慎伤在你们手上,传出去岂不是坏了老夫的名头?”

他说话间,手中百草神杖震地一敲,段珪凛然道:“华神医,你这是要做什么?”

华青囊走到云毅身边,弯着腰也不知道往地上洒了什么东西,漫不经心道:“放人啊。”

云毅鼻孔忽闻淡淡的香甜之气,顿时浑身上下如沐春风般惬意舒畅,连脚下的麻痹感觉为之一消,他心知这老怪物在帮自己解毒,正欲开口说话之际,猛然望见远处射来两道劈空掌印,趁势打向华青囊后背。

“小心!”

他正欲运气帮华青囊接下这两道掌印,四周的长生藤有如长眼一般,自动叠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碧绿青墙,“咣”的挡下这突如其来的夺命两掌。

华青囊头也不回,好像打的不是他一样,自顾自的往地上撒着红色的粉末,不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十几年前魔教的大搜魂手被厉挟怨在天池论剑丢尽了脸面,想不到他的儿子更加出息,干脆裤裆都不要了。”

云毅凝眸望去,见远处的长生藤叠成的青墙上,红光如血,滋滋的腐蚀声触目惊心,伴随着浓厚的死丧戾气,哀怨冲天。

厉氏兄弟双眸杀意陡射,可见华青囊能不动声色的接下两记大搜魂手,始知这老怪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却是再不敢上前轻易挑衅。

华青囊在云毅附近洒玩粉末,腰板一直,笑道:“好了!”

众魔道高手见云毅站起身子,直以为这老怪物刚才是为云毅驱毒,纷纷面露不善,文公子更是折扇轻挥,沉声道:“华神医为这少年解毒,看来是执意与我等为敌了?”

清风吹拂,雾气如烟,华青囊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为敌?文公子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有一样文公子却是说错了,这娃娃身上不过是中了幻月花和裘绒草调制的麻药,倒也无需老夫亲自躬身驱毒那么麻烦。”

文公子神色一惊,隐隐感觉到不妥,沉声道:“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华青囊伸个懒腰,将百草神杖握在手里,随口回答道:“下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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