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自己还小了十八岁的侄儿面前竟然因为失言而暴露了他如今最大的秘密,朱高煦有些挂不住脸了。“汪涟就关在刑部,刑部的人怎么可能动手?至于刘观,他可不敢靠向我这个失势的王爷,我就是想拉拢,也无计可施啊!”
虽然朱高煦否认,但是却越发让朱瞻基肯定了起来。要是两人没有勾结,他又何必替刘观说话。

朱瞻基觉得自己有些小瞧了这个王叔,不过既然已经被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他现在又被迫去封地,朱瞻基不认为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拱了拱手说道:“侄儿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兴趣,如今侄儿的经历都在整顿水师,去海外开疆拓土。至于朝堂事务,侄儿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听到朱瞻基这样说,朱高煦又有些不确定了。在他的心目中,这个侄儿跟自己一样,从小就崇尚学武,这次上战场也勇猛过人。

他对朝堂事务并不关注,包括地球仪都是他搞出来的,向往大明以外的神秘世界也很有可能。

这样一个人,真的能收服纪纲这个老狐狸?父皇真的能容忍这一切?

现在,他觉得京师就是一张巨大的网了,在这里做什么事都要被限制,到处都是掣肘,也许,去到封地,可能会更自由吧!

不过,临走他还要再威胁一番。“别让我知道这些事是你做的,哪怕你是我侄儿,到时候我也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朱瞻基笑道:“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朱高煦不敢当真撕破脸,他也不敢。一家人内斗的再厉害,也不敢真正摊开。

儒家学说已经融入了所有人的思想,人伦大忌,一般人都不敢逾越。

除非像朱棣一样,决意起兵造反,那又另当他说。

除了这个插曲,朱瞻基和汉王这对叔侄面子上依旧保持着过的去。在孝陵祭拜了朱元璋,徐皇后墓,众人又返回皇宫,今日宫中在谨身殿摆下家宴,也算是皇室的团年饭。

席间,朱棣与几个大人说话很少,注意力反而放在了一帮孙子身上。除了朱瞻基,其他的孙子他几乎都忘记谁是谁了,又依次询问了一遍,分别鼓励了一番。

一帮小家伙得了赞赏,又收了赏赐的礼物,加上过年限制又少,一个个开心不已。

他们跟朱棣见面的机会少,也知道朱棣才是整个大家族的核心,所以尽量在朱棣面前表现自己,讨好朱棣。

这也哄的朱棣开心不已,整个团年饭吃的还是比较开心的。

朱棣在席间喝了不少酒,吃晚饭就睡了一会儿。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了。

皇室的除夕跟普通家庭完全不一样,普通家族要守夜,皇室却要祭天,祭地,祭祖。

快到了晚上子时,京城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就云集皇城的太庙,祭拜仪式之后,不等天亮,就会开始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大朝会。

而大朝会之后,才又正式放假,一直到初六以后,大臣们才开始轮班上班,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过完,全体上班。

朱棣在亲自念了三篇祭文之后,嗓子都有些哑了。大朝会上,就由王彦代他宣读了前一年的总结制书。

这是前一年的工作总结,比如介绍去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出现了什么天灾,然后朝廷又做出了什么成绩。

朱瞻基是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所以显得格外新奇。他站在朱棣的左前方,位于朱高炽的座椅下侧,正对着奉天殿下面站着的诸位大臣。

他的眼睛也一直在文武大臣里面扫视着,然后开始一个个辨认。文官好认,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据他们的站位,即使不认识也能猜到谁是谁。

但是武将和勋贵们就不容易分辨了,还有一小半人,朱瞻基也就是看了眼熟,还不能确定身份。

在宣读了去年的工作总结之后,然后又是对今年工作展望的制书。

从秦始皇开始,就规定了只有皇帝文告才能称为“诏书”。除“诏书”外,还有“制书”,两者区别是“命为制,令为诏”,涉及重大的制度方面的皇帝文告叫做“制书”,也叫“命”。“诏书”是皇帝所发布的对于某个具体的人和事的命令,所以说“令为诏”。

后来这项制度逐渐完善,除了制书和诏书,皇帝下达制令的形式还有有谕、旨、策、敕、戒等,每一种都代表不同的意思。

比如谕和旨是皇帝口头下达的命令,而策,敕,戒大多是针对具体事件和人。

除此之外还有诰书等等,如果朱瞻基不是从小就学习这些,根本就分不清楚。

他能参加这次的大朝会,主要是今天将要颁布的两条圣旨都与他有关。

一条是关于撤销水师,组建海军的制书,他将被授予海军司令,是要当场接旨的。

还有一条是为他选妃,身为太孙,给他选妃可不是私人事务,可以称得上是国家事务,所以他也要当场表示感谢。

而在这场大朝会上,朱高燧被迁封到彰德府,朱高煦被迁封到青州府,云南那边,是不让他再去了。

因为有两件大事都是跟朱瞻基有关,所以这次的大朝会上,朱瞻基的受关注程度,也远远高于他的太子父亲和两个叔叔。

在皇室的第二代都没有被准予亲政,他这个第三代就能掌管军权,想要不受人关注也不可能。

这一个多月,也是之地跟一帮武将扳手腕的时间,经过他的努力,五军都督府也只能接受了这个决定,水师包括沿海一带的官办造船厂,从今以后就成为了海军的管辖范围,与五军都督府没有了关系。

不过,在人事命令上,海军依旧要受兵部的节制。他们跟五军都督府一样,只有领兵权,没有调兵权。

也许是朱棣想通了,也许是他对比自己还要显老的大儿子有了一丝怜悯。在朝会上,他也让人专门制了一篇敕文,表扬了他以往的辛劳成绩,给他加封了一处农庄,并且给他的仪仗增加了一个卫。

既然是敕文,给了朱高炽好处,当然也免不了告诫一番,让他以后用心做事。

朱高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好处拿,一时之间感动流涕,在百臣面前上演了父慈子孝的一幕。

大朝会大约从凌晨两点多就开始了,一直到早上九点左右才散朝。

听到太监和锦衣卫同呼散朝,奉天殿立刻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喧闹。文武百官之间相互问候新年好,纷纷还长揖行礼。

朱瞻基年纪最小,辈分最低,虽然身份高,职位高,但是别人行礼,他也要全礼相还。

这一番拜年下来,脸笑僵了,腰也感觉要断了。

初一不拜年,从初二开始,朱瞻基带着一帮弟弟妹妹,就开始了走亲戚。

朱高煦还没有离开京师,他也不敢大意,凡是出门,身边的护卫都是严阵以待。

不过朱高煦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着招兵买马,他的应酬也不少,加上没有抓到朱瞻基的把柄,所以也没有来找朱瞻基的茬。

今年既然已经要给他选妃,那么他走亲戚的时候,自然也就多了一方面的应酬,不管是去到舅舅家,还是去到表叔家,那些女眷都会向他推销一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朱瞻基也是来者不拒,承诺只要能进入最后的晋嫔阶段,绝对会留在宫中。

他也没有忘记孙娴,在初九这一天,还专门带着孙娴到他的外祖母家里,跟她从山东赶来的父母见了一面。

孙娴自十一岁入宫,跟自己父母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以至于她还能认出自己的哥哥,却连几个弟弟都不认识了。

虽然在宫中被教导的波澜不惊,但是人之天性犹在。此番相见,她与母亲哭作一团,好一会儿才平静,与母亲窃窃私语起来。

朱瞻基的外祖母一直很喜欢朱瞻基,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啰嗦。

特别是孙娴又是她送进宫的,现在见朱瞻基对孙娴还满意,她就更倚老卖老起来,处处居功。

朱瞻基也不跟她计较,反正她又不是想要索求什么,还不让她一个老太太自得其乐,自我陶醉一番吗!

孙娴的父亲孙忠倒是个老实人,面对朱瞻基这个比他身份高了太多的太孙,虽然未来会是他女婿,却也不敢有半点不恭。

朱瞻基耐着性子陪他聊了一个时辰,中午还跟他共进了午餐,吃过午饭才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一会儿,到徐家家庙去拜见徐家三姨奶。

这位三姨奶也是一个奇人,她们四姐妹,一个皇后,两个王妃,她却矢志不嫁。

徐皇后去世后,朱棣想要立她为皇后,却也被她拒绝,只愿意青灯古佛度过一生。

朱瞻基小时候跟她见过几次,知道徐皇后很是心疼这个三妹。她对小时候的朱瞻基也很亲近,所以朱瞻基对这个品貌高洁的三姨奶也是很尊敬。

凡在京城,一年也总要见上两次,给她送一些宫中用度和西洋玩意。

礼物送到,朱瞻基隔着窗子跟她闲聊了几句,又才告别,在街上闲逛了一圈,回去接了孙娴一同回宫。

年过了,各项计划也该到了实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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