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二层,风花雪月四个小宫女看见朱瞻基回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从宫中来到外界,周围有都是一些大男人,她们一个个都有些恐惧。
此时见到朱瞻基,仿佛就有了主心骨。

在兴庆宫,她们几个的任务就是帮朱瞻基配药,然后陪朱瞻基洗澡,顺便帮他按摩。

但是现在在船上,诸事不便,今天也没有给朱瞻基洗澡的任务,那么最多就只能给朱瞻基捂被窝了。

四个人帮朱瞻基解开了铠甲上的卡扣和系带,等朱瞻基脱去了铠甲,又拿来了便服帮朱瞻基换上。

“帮我沏一壶茶来……”

刚把朱瞻基铠甲挂起来的秋月就应了一声,连忙拿出了热水壶来帮朱瞻基泡茶。

元代时期就已经有了双层瓷器的暖水壶,不过保温效果一般。

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从锡兰那边带回了应该是土耳其那边生产的双层铜制热水壶,保温效果更好一些。

工部的工匠们根据这种铜制热水壶,复制出来了新款的热水壶。并且在外面塞了一层棉花,又烧制了陶瓷的外壳。

这样一来,热水壶的保温效果就非常好了,基本上24小时之内都能保温。

除了热水壶,明代就已经有了冰箱,其原理跟热水壶差不多,最内侧是一层铜皮,外面有一层空格,可以塞进去冰块,然后是一层皮质隔热层,又塞进棉花,外面是木箱款式。

所以有时候不能小瞧古代人的智慧,只要有一个思路,他们也具有很强的实践精神。

喝了一杯热茶,朱瞻基的身体才舒服了一点。

躺在夏花的怀里,吃着春风喂的点心,秋月和冬雪两个人还在帮他按摩着有些酸胀的大腿,这种享受简直了。

跟几个小丫头闲聊了一阵,逗弄了她们一番,朱瞻基才又心满意足地起身。让李亮拿过来了出征的各卫所,卫军的资料,朱瞻基看了一会儿,贪色已经暗了下来,看不清字了,才放下这些资料。

五十万大军的调动,转战几千里。在现代社会都是一件非常非常复杂的工作,更别说在这通讯靠吼,出行靠走的年代了。

现在只是十几万人的人吃马嚼,还是在国内,途径各地都有不同的地方官府负责各军的伙食和饮水供应。

等出了长城,进入了大漠,荒原,那个时候,几十万大军的后勤供应,更是难以周全。

但是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导致被遗漏的军队挺进变慢,士气下降。

看着五军都督府做的出征计划书,朱瞻基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晕。如今的统计方法各种各样,这个军队用一种统计方法,另一个军队有所一种统计方法,真是难为了这些人还能把几十万大军的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条。

但是在这方面,朱瞻基并没有改革的想法。任何一种方法的存在,都有历史原因和现实的必要,否则也不会保留下来。

贸然的改革,不要说军中众将领的反对意见了,哪怕就是把后世先进的方法拿出来,也不适合这个时代。

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朱瞻基绝对不会轻易动军队的制度。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朱棣也不会让他动。

他只能细心研究透了,才能知道如何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慢慢改变。

“殿下,侍卫杨千户求见。”

“他来的正好,我正准备练功,就让他当我的陪练吧。召……”

李亮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奴才求殿下恕罪,因为奴才没有安排好的缘故,今日出了差错,让杨侍卫他们费了多余的力气才上了船。”

听完李亮的解释,朱瞻基笑了起来。“初次统管全局,也是头次负责我出征的安排,难免会有一些差池,既然没影响到结果,就恕你无罪。起来吧。”

“谢殿下宽宏大量……”

他刚站起身,朱瞻基却问道:“你与杨千户以前不认识吧?应该也是腊月二十五那次第一次见他,后来在龙都村第二次见他,为何会针对他?”

李亮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孤现在不是追究你的责任,只是想要知道,究竟为何!”

李亮不敢隐瞒,说道:“当日殿下自龙都村回来,因为换了衣服,被太子妃察觉。奴才不敢隐瞒,实话禀告了太子妃。知道殿下与人动手,还在地上滚打了,太子妃就训了奴才一帮人。奴才们心里就想要故意想给他一点教训,却也……不敢误了殿下的大事。”

“怎么罚的你们?”

“那天太子妃给奴才们发红包,兴庆宫四百多人从一两银子到二两银子不等。偏偏没有我们那天跟你出去的十几个人的。一点体面都没了……”

难怪历史上总是说太监们心眼小,这么二两银子的小事,也怪不到杨章德。但是这帮太监们不敢怪太孙,不敢怪太子妃,只能怪上他了。

偏偏杨章德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恐怕也不会在意这几十两银子的事。

不过想想杨章德为了五十两银子就杀了十个人,他又不确定了。

将这些抛在了脑后,朱瞻基说道:“这次就饶过你们,把他带到客厅。”

“是!”李亮如蒙大赦,转身退了出去,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赌对了,太孙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不会计较这点小事,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态度。

底下的人不合,只会更让朱瞻基放心,要是他们内外都沆瀣一气了,那他才要担心。

不过,现在余先调走了,金阔现在重心也不在他身边。李亮现在一个人大权在握,也没有一个一个能制约他的人。所以还是要再提拔一个人上来,最好还是跟他关系一般的。

杨章德显然不知道今天跑断了腿,只是因为一场无妄之灾。

今夜正月十六,月色正好,房间里虽然没有点灯,却也能看出一个大致轮廓。

此时太孙正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滚滚江水。他躬身行礼道:“微臣锦衣卫千户章德见过殿下。”

“杨千户这个时候想要见我,所为何事?”

“今日微臣见识到了殿下的气派,心向往之。却自知才疏学浅,只有一把蛮力,却无处可使。所以微臣想向殿下讨教个方向,以便日后能更好为殿下效劳。”

朱瞻基呵呵笑了两下,回转过身看着阴影里的杨章德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出乎我意料的聪明,只是是不是我需要的人才,还有待后效。”

“微臣万死不辞!”

朱瞻基走进了屋内,虽然船在航行,但是这点颠簸对他来说根本是如履平地。

曾经在海上讨生活了十几年,这些水上的经验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哪怕这个身体是新的,依旧如此。

“我有三条人给你,只是不知道杨千户选择哪一个。”

“请殿下明示。”

“第一个,英国公张辅,他乃国之柱石。第二个,纪纲,他乃国之利刃,第三个,郑和,他乃国之旌旗。不知道杨千户有心选择谁作为自己的目标?”

不仅是杨章德,包括在旁边房间里倾听动静的两位道长和几个太监也都大吃一惊。

将张辅比喻成国之柱石,他绝对是名副其实,父子两代从靖难之役,两征安南,张辅都绝对不堕英国公的威名。

而将纪纲列为利刃,也算是一种恰当的褒奖,虽然更多的人愿意鹰犬来形容他。

但是将郑和比喻成国之旌旗,这绝对是超越了绝大多数人想象的褒奖。一个阉人,在大部分人看来都已经不算一个完整的人,但是朱瞻基却用旌旗来形容他。

特别是几个太监,听到这个形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们虽然平日里并没有感受到朱瞻基对他们的偏爱,但是同样,朱瞻基对他们也没有一点偏见,更没有拿他们的残废来侮辱他们,给他们应有的尊重。

现在,他用国之旌旗来形容郑和,让他们都有一种与有荣焉,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昂之情。

杨章德丝毫没有犹豫,抱拳说道:“英国公大人熟读诗书,德才兼备。他虽然是微臣敬佩的对象,微臣却自知缺少英国公大人的才能和军中基础,不敢有此奢望。郑太监代表皇上四海扬我国威,本是我辈之楷模,可章德只是行于大江就战战兢兢,心不能安,实在不敢前往那无边的大海。”

“倒是有一些自知之明,这么说来,你是将纪纲当做楷模了?”

“一切听殿下的意思,殿下要微臣做谁,微臣就做谁。”

朱瞻基却厉声喝道:“杨千户,我的门下不需要阿谀奉承之辈,这是第一次,我原谅你了,下次再有阿谀之言,严惩不贷!”

杨章德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惹太孙不喜了,连忙又改口说道:“微臣身为锦衣卫千户,自然以指挥使大人为楷模。”

朱瞻基这才嗯了一声说道:“在我面前,要敢做,敢为,敢当,才能为我所用。阿谀奉承,有德无才,无经世之能力者,孤一概不用。既然以纪纲为楷模,你就要好好学习他的优点,留心朝廷内外信息。做官易,做大官难,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杨章德心中黯然,原本想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太孙才十六岁,难道就不喜欢听一些好话吗?心中懊悔,语气萧索了许多,抱拳道:“那微臣告退……”

朱瞻基却把外袍一解,大声喝道:“不陪我再战一场,就想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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