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阴兴嗤笑一声,说道:“今日在街上,王公子与刘公子起冲突的前因后果,我和大哥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王公子策马在闹市里横冲直撞,若非刘公子及时出手相救,一名乞丐早已死于你王公子的马蹄
之下,难道这不算是草菅人命吗?”

王瑾闻言,倒吸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阴识和阴兴,心里暗暗嘀咕,当时阴识、阴兴也在吗?自己怎么没看到他二人?

阴识说道:“要去官府,咱们大家就一起去,把前因后果都摆出来,让新野令来评评理。本公子倒也想看看,当今之新野,到底是天子的新野,还是某些人的新野!”

王瑾脸色又是一变,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邓奉跨前两步,掰了掰手指头,他的手指关节爆出一连串嘎嘎的脆响声。

他直视着王瑾,冷声说道:“王公子以为我邓家没人了吗?想动我叔父,也先问问我邓奉的拳头让不让!”

说话之间,他单脚猛的一跺地面,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的闷响,他脚下的一块方砖竟被他硬生生的踏出裂纹。

邓奉的这一手,把王瑾吓得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他手下的随从也都是脸色大变,又惊又骇地看着邓奉。

即便刘秀、朱祐、盖延也是面露惊讶之色,暗道一声此人雄武!见阴识、阴兴都站在邓家那一边,而且邓奉这个煞星也在,王瑾自知今天是讨不到便宜了,他环视在场众人,又深深看眼刘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既然有阴家的两位公子做和事老,这个面子

,我王瑾给了,我与刘秀的过节就一笔勾销,两位阴公子意下如何?”

阴识和阴兴都差点笑出来,你倒是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不过王瑾已经退让,阴识和阴兴也不想揪着他不放,二人一同向王瑾拱了拱手,含笑说道:“如此,就多谢王公子了!”

王瑾还真怕这两位阴公子不给自己台阶下。见状,他急忙拱手回礼,笑哈哈地说道:“两位阴公子太客气了,改天我在平康楼设宴,款待两位阴公子!”

平康楼是新野县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当然,它也是最昂贵的酒楼。

阴识笑道:“好,届时我兄弟二人一定出席。”

“那我们可就说定了。”王瑾向阴识和阴兴道别,然后理都没理刘秀、邓晨等人,大手一挥,带着一干随从,浩浩荡荡的离去。

等王瑾走后,邓奉来到邓晨近前,躬身施礼,说道:“叔父!”

其实邓奉的年纪比邓晨小不了几岁,奈何他就是辈分小。

邓晨看着侄儿,欣慰地点点头,并拍拍他的肩膀,而后他向阴识、阴兴二人拱手施礼,说道:“今日多谢两位阴公子相助解围!”

“伟卿兄太客气了,何况有阿奉在这里,王瑾占不到便宜,我二人出头也是多此一举!”阴识和阴兴对邓晨的态度,和对王瑾的态度截然不同,既谦虚,又客气。

其一,阴、邓两家是世交,而且之间还有姻亲关系,来往密切,其二,他兄弟二人十分敬佩邓晨的为人,认为邓晨是真正的谦谦君子,非常值得深交。

邓晨向他二人笑了笑,然后把刘秀叫到自己近前,向他介绍道:“阿秀,这两位是阴家的大公子,阴识,和阴家的二公子,阴兴!”

刘秀听过阴识、阴兴的名号,两人虽出身名门望族,但和王瑾那个纨绔有天壤之别。

他二人属真正的名门之后,平日里待人和善,常常做出一些善举,造福百姓,十分爱惜家族的名声,最最关键的一点,他二人是阴丽华的亲哥哥。

他向阴识和阴兴拱手说道:“在下刘秀,字文叔!”

见刘秀一本正经的施礼,阴识和阴兴都没有怠慢,两人以是深鞠一躬还礼:“在下阴识,字次伯!”“在下阴兴,字君陵!”

等双方各施过礼后,邓晨又拍拍邓奉,向刘秀笑道:“这位是我的侄儿邓奉,阿秀,你们以前见过吧?”

刘秀以前在邓府的确和邓奉见过面,只不过没有太深交。他含笑向邓奉拱了拱手,说道:“元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按辈分,刘秀也应该叫邓奉一声侄儿,不过他二人同龄,让他叫邓奉侄儿,刘秀也叫不出口。

邓奉含笑拱手道:“文叔可比当年精神了许多!”

刘秀外在的变化还是其次,邓奉感觉刘秀的内在都变得不太一样了,神韵内敛,精气神十足,给人的感觉朝气十足,容光焕发。

“元之过奖了。”

邓晨笑道:“走,我们到府内说话!”

阴识和阴兴含笑点头,众人相互谦让,一同走进邓府。

进入大厅,众人又是一阵寒暄,落座后,邓晨笑问道:“两位阴公子今日怎么得闲,来到我邓府了?”

没等阴识和阴兴说话,邓奉抢着接话道:“两天后,是丽华小姐的生辰,阿识和阿兴是来请叔父一家去赴宴的。”

听闻这话,邓晨只是哦了一声,刘秀却是心头一震,阴家的丽华小姐,那就是阴丽华了!

听说两天后是阴丽华的生辰,刘秀不由得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看着姐夫。

邓晨对阴识阴兴一笑,说道:“多谢两位阴公子专程相邀,如此盛情,伟卿又怎能推辞?届时一定携家眷登门赴宴。”

阴识和阴兴欠身向邓晨施礼。

邓晨问道:“阴老身体可好?”

阴识轻叹口气,说道:“家父年事已高,身体亦大不如前。”

阴家的家主名叫阴陆,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尤其是最近这两年,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卧床养病。目前阴家真正做主的人,就是老大阴识。

邓晨对阴陆很尊敬,他轻叹口气,说道:“希望这次能接着丽华的生辰,冲一冲阴老的病邪。”

阴识欠身说道:“借伟卿兄吉言。”稍顿,他转头看向刘秀,含笑说道:“刘公子,我和阿兴可是敬仰伯升兄许久了。”

他说的伯升兄,自然就是指刘秀的大哥刘縯。

说完话,他也在仔细观察刘秀的表情。

刘秀非但没有流露出不悦,反而喜笑颜开道:“我代大哥多谢阴公子!”

只看刘秀的反应,阴识便可断定,刘縯和刘秀兄弟之间的感情极深。他暗暗点头,笑道:“听说伯升兄最近一直在广招门客,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刘秀一怔,而后笑道:“阴公子说笑了。”

阴家是什么地位?作为阴家的准接班人,阴识能跑去给大哥做门客?

阴识说道:“刘公子,如果在下并非说笑呢?”

刘秀眨眨眼睛,说道:“倘若阴公子能辅佐大哥,自然是大哥之福,如虎添翼。”

阴识点点头,说道:“我虽仰慕伯升兄已久,但所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知伯升兄以后要走的是一条什么路。”

邓晨在旁干咳了一声,同时深深看了一眼刘秀。

刘秀不明白阴识问这话是出于什么用意,是单纯的试探,还是别有用心。

他乐呵呵地说道:“大哥要走什么路,只能由大哥自己来决定,但作为兄弟,无论大哥选择哪条路,我都会全力支持。”

阴识笑问道:“如果伯升兄选的路很凶险呢?”

刘秀耸耸肩,若有所指地说道:“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再曲折、再凶险,也会坚持走下去。”

他二人的对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实际上,一个是在竭力试探,而另一个则完全在打太极。

邓晨哈哈一笑,恍然想起什么,问道:“阴公子,不知丽华小姐芳龄几何了?”

阴识与刘秀又对视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看向邓晨,含笑说道:“丽华年方二八。”

邓晨感叹道:“一晃之间,丽华都长成大姑娘了。”

阴识仰面而笑,站起身形,拱手说道:“伟卿兄,我和君陵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邓晨起身,挽留道:“阴公子若不留下用膳,我岂不被人笑话待客不周?”

阴识正色说道:“我和君陵还有事情要办,舍妹生辰之时,我们在聚,到时一醉方休。”

邓晨点点头,拱手说道:“阴公子慢走。”

当刘秀起身相送的时候,阴识突然开口问道:“刘公子,不知伯升兄对当今天下的时局有何高见?”

刘秀对上阴识的目光,说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大丈夫,自当要有大作为。”

阴识身子一震,沉默片刻,向刘秀拱了拱手,说道:“受教了。”

邓奉没有和阴识、阴兴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邓晨家中。

阴识和阴兴走出邓府,在回自家的路上,阴兴问道:“大哥,刘縯想做什么?”

阴识一笑,说道:“十之八九,是要起事反莽。”刘秀说的清楚,大丈夫要有大作为,当今天下,什么算是大作为,唯有起兵反莽。

阴兴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问道:“大哥,就凭刘縯和他手底下那百八十的门客?”阴识收敛笑容,说道:“君陵,你觉得刘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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