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庆王。
就在佟小锁这一错神之间,孟七珺已经高声道:“锁妹妹,天下有一景极常见却又极难见的景观,谓之长舌,你可知道?”

佟小锁听说,笑道:“刚有耳闻,可惜那东西怕人,就没了呢,还请七姑娘教我,何为长舌?”

孟七珺指着那回廊,笑骂道:“说的是一种人,那舌头就和这九曲回廊一样的长,恨不能伸到人家中,道长说短,论人是非!”

回廊上的人被她们一唱一和的指桑骂槐,不由又气又恨,心中暗骂二人。

而佟小锁和孟七珺已经上了回廊,拐过一道弯,恰好和她们撞了个正着。

那二人避无可避,不得不停步施礼。

“哎哟,二位姐姐怎么在这儿?”孟七珺笑盈盈地回礼,讥讽道,“听说方才这儿有了长舌的好景致,结果我一来,景就没了,你们看见了吗?”

二人中的一个脾气显然烈些,听见她说得这般不客气,就要发作,却被另一个拦住了,带着笑道:

“这天下的好景色,自然不是人人都能见,比如前些天七姑娘兄长见到的,怕也不会同七姑娘说吧?”

孟七珺脸色一沉,正要说话,佟小锁却慢悠悠地开口道:

“所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兄长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礼’,这是圣人训诫,二位姑娘不知道吗?”

那人一时被堵住了话头,又不敢在这里十分闹起来,便各自冷笑一声,道:“是,既然非礼,便都丢开吧。”

说着,拉着另一个,快步从她们身侧过去,拐下了回廊。

孟七珺看着她们的背影,到底心中郁结难消,揪着帕子生了半天的气,却只能颓然地坐在回廊一侧,长叹一声。

佟小锁见状,招呼了子规和孟七珺的丫头过来。

“子规去买些茶来,你们就外面歇着吧,我陪七姑娘坐一会儿。”她对几个丫头吩咐。

几个丫头应了一声是,转身忙忙地走了。

……

佟小锁待她们走远了,才长叹道:“现在看来,这集市也不是十分好。”

孟七珺自顾自忧愁了很久,听见这话,才打起精神来侧眼看她:“怎么说?”

“都是熟人,一路只行礼认人了,如何逛街嘛?”佟小锁坐在她身侧,两手一摊,笑道。

孟七珺被她逗笑了,旋即又蹙眉问她:“你怎么不问我家的事情?”

“一则是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佟小锁笑道,“二则我是外人,你若想找我排遣一二,自然会说;若不想告诉我,我又为何问得你我尴尬?”

孟七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要是世上人人都和你一样的想,那少多少是非呀。”她嘟囔着,回身握着佟小锁的手道,“其实,我不是生气,只是替我姐姐难过。”

佟小锁这才问道:“这如何说?”

孟七珺见左右没人,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和庆王殿下的亲事?”

佟小锁点头:“自然知道,是陛下钦点的。”

乱点鸳鸯的婚事。

孟七珺脸色纠结,仿佛接下来的很难出口,犹豫了半天才道:

“本以为那是个好的,可是谁想到庆王竟然在家中养小戏子,吃五石散,男男女女的,十好几个人凑在一处,还……还都是……都不穿衣服,恶心死了。”

说到最后,孟七珺眼圈都红了。

佟小锁顿时惊呆了。

这她……还真没听说。

“这是几时的事情?会不会……是有人胡乱传的?”佟小锁忙问。

好歹是带兵打仗、敢于勾结番邦图谋大事的王爷,不至于如此荒唐吧?

孟七珺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那可是圣上亲自撞见的,那天御前是我二哥当值,也看见了。而且……二哥没忍住,当着圣上的面,就把庆王打了。”

佟小锁张圆了嘴巴。

她一开始听说是庆王出事儿了,还以为是九郡公的圈套,结果现在看……

合着这位猫腻儿本不少的皇子,还是个会作死的呀!

“陛下可是斥责了你兄长?”佟小锁忙问,“这……说起来也不是你兄长的过错。”

搁任何时代,只要兄弟姐妹感情好的,舅哥都忍不了妹夫干出这等勾当。

孟七珺摇头道:“陛下都气到了,并没有斥责哥哥,但是伯父怕哥哥再干出不理智的事儿来,就把他关在军中了。”

佟小锁略微放了心,却又觉得不对,问道:“怎么就那么巧,陛下会亲去庆王府?没人传讯吗?”

孟七珺此时一肚子委屈,也不疑惑佟小锁为何这么问,只是道:

“是忽然决定的,前几日庆王府失窃,殿下受了伤,却惦记着千寿节,怕太后难受,所以没有声张。结果陛下知道了,觉得五皇子委屈又孝顺,这才微服去庆王府看,结果就撞见了那等丑态。”

佟小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说到最后,这事儿竟然还和自己有关了。

庆王府失窃,正是金掌柜等人去救徐厨娘师徒的时候。

她在心中衡量着,觉得又对不住孟家,又替孟家庆幸。

这个事情一出,倒是那婚事有了转圜的余地。

孟家是有实力的侯爵之家,看着也是心疼女儿的,而皇帝到底要顾念人心,几下里一合计,搞不好那亲事,就不作数了。

而对面的孟七珺继续道:“如今陛下禁了庆王的足,而我祖父听说这事儿,和大伯父说拼着爵位不要,也不让姐姐嫁了,还说什么本来要做继妃,他便不高兴,是大伯娘应允了娘娘,才不得不同意的。”

佟小锁一怔:“不是皇帝指婚吗?”

孟七珺叹气道:“不全是,本来陛下都消了心思的……结果大伯娘突应允了静嫔……”

佟小锁理顺了一圈关系,觉得期间大概还牵涉了一段孟家的隐秘,就不再问了,只是点头道:

“既然有侯爷替你六姐姐做主,自然就不怕了,至于那些长舌之人的话,你也不要听,实在生气,就和刚才那样,指桑骂槐地骂回去就好了。”

孟七珺发泄了一通,心中也了一些。

恰子规买了茶水端来,二人喝了之后,孟七珺才道:“罢了,不气了,走,我们看他们射箭去,也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新花样。”

佟小锁正要跟着走,却看见前面回廊的拐弯处,涂小酒探出了半个身子,鬼头鬼头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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