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长老心道,何止是刚愎自用呢?你是没看到,祠堂之内,都已经被控制了嘛?
他脸上笑笑,不露痕迹地拍拍凰惩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惩恶啊,这几天大比之期,你的爹爹都会特别的忙,你呢,有什么事儿,自己搞定得了,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去烦他啦!”

刚刚侧眼之间,他看到了三长老眼里的杀意。

身为三长老的左右之手, 多少年来,他其实替之做了不少瞒天过海之事。自然知道三长老排除异己的性格,眼里也容不下任何砂子。

所以,他虽然对凰铜,甚至凰铁之事不满,可是,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但若还想让他象以前那般,唯之马首是瞻,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六长老还怀疑,三长老背后还有高人。

因为,这一次,大长老和二长老中招,看来很是寻常,其实,却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说穿了,若论灵力修炼,三长老连二长老都多有不及。那么,是怎样一举就制服两人的呢?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凰惩恶这个孩子,其实心地不错,他不忍心看着因为触怒父亲,而落得个和大长老他们一般的下场。

凰惩恶并非笨蛋,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六长老的难言之隐,他表面上点头答应,可是暗地里,却下定决心,要将这事儿,查个清楚!

两人各怀心思,去找凰铜凰铁。

另一边,三殿下的院子里,却是一片寂静。

多泽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一方屋色的屋顶,流露着峥嵘气息的飞檐兽角。

一方蔚蓝天际,晴空万里无云。

那样深海般的幽深之色,象要将人的视线,都生生毙溺。

当多泽以为,三殿下会一直看下去的时候。

他忽然指了指那一方瓦屋蓝天,语气落寞地说道:“多泽,我们都以为,富有四海,才是毕生努力的最大目标。可是,人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即便你拥有整个天下,死时,却什么都带不走的!”

他语气落寞,神情寂寥。一身宽大的衣衫,被廊角转来的风,轻轻吹着,象是谁扯着他,说着什么私密低语!

“殿下……”

多泽无言以对,只好转开话题:“十殿下让人诓骗了凰飞天过去,现在,困在阵中阵之中!”

“我早知道了!”

三殿下走到廊角之下,那个平日里坐惯的躺椅上坐下,拿着手边的毛巾,细心地擦拭指尖,半晌,才语气淡淡地说道:“是薛玥做的吧?”

薛玥,即是南宫玥。

她是薛府世子的骨血,却在出生之时,父母双双死亡。

南宫昀受过姑姑的大恩,答应照顾这个命苦的妹妹。

可惜的是,好心得了驴的肝肺,精心的教导,得出一个叛逆之女。

就连南宫昀苦心为她求来的“南宫”姓氏,都被她以为,是平生最大的耻辱。

在那之后,她就屡屡背叛。

最厉害的一次,将南宫昀出卖给了皇后母子,又让人阻拦救兵,直到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奄奄一息。

事后,所有人都以为,南宫昀会找她算账。可是,他只是罚她足足跪了七天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原本,南宫昀极受宠爱,可就因为这样一个拖油瓶子,时不进的闯一下祸,将他卖上一次,所以,渐渐的,帝君失望,兄弟嘲笑。原本,从一个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子的天子骄子,变得而今连残暴不已的南宫息的位子都不如!

可是,南宫玥并未受到教训,还是挖空心思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有太多的时候,就连多泽都不明白。这样无限量的宽恕,究竟为了什么!

南宫昀淡淡说道:“那么,就让他们好好吃上一次苦头吧!”

他们,南宫息,还有薛玥!

年轻的殿下,丰神玉立,神情落寞。

收起了人前的阴鸷冰冷,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多泽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殿下……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无限量的宽容,为什么,容忍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年轻的殿下笑了起来,宛若冰雪绽放,没有半点的温度。

他轻轻抿了口茶,然后,又轻轻放于桌上:“多泽,只有你才敢问我这个问题!”

也只有多泽问了,他才会答!

“当年,我母妃欠了姑姑一命,然后,就落到了薛玥的头上——可是,你可能想不到的,我的母妃,失了宠爱,更失了第三个孩子,其实是被姑姑害的……”

多泽睁大眼睛,有些瞠目结舌。

当年,宠冠六宫的紫贵妃,因为失掉了肚中的胎儿,而被帝君厌弃——若是普通的皇子、皇女,倒也罢了,可偏偏是那个命相之中,最合帝王之术的那个。

帝君震怒,将紫贵妃降罪,还是当年的郡主,在殿前不眠不休,跪了七天七夜,双腿几乎残废,才求得的宽恕。自那之后,此前的柴贵妃,此后的柴妃,就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南宫昀成人礼的那天,他的姑姑找了过来,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他的面前,要他发誓,以自己的帝王之运来起誓,要给女儿荣华富贵,平安一生。

南宫昀淡淡的苦笑,透着一股子落寞。

那个平日里,盛气凌人、眼神犀利的皇子殿下,看着最得力的手下苦笑:“多泽,我以自己的帝王之运起誓,从此,就失去了帝王之运。可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些,还是不停的攻击,怕我得了父皇的宠爱!”

所以,他就自暴自弃,将南宫玥养废。并暗中指使,让她不停的背叛,让她替自己削弱那个誓言!

“起先,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可是,那一次,被皇后母子擒获,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听到了他们母子二人的对话,并知道了姑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外乎为了保护情郎,受胁迫于皇后而已?所以,才要他赔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所有人的希望!

用手揉了揉眉心,没去看多泽那近乎怜悯的眸光,他淡淡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管,我要看着,他们怎样折在凰飞天的手下,又怎样的受到应得的惩罚!”

还有一样,其实他是没有说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需要说了!

午时已过,太阳开始渐渐西移!

错过了屋角的金色光线,透过屋檐的丝丝光缕,碗口大小的,落在南宫昀的身上。光圈之中,尘埃浮动,象是那些不能释怀却又无法摆脱的往事。

往事如烟,烟消云散。

多泽喘了口气:“殿下,其实,我也可以帮您的!”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自己的朋友,第一次,用了多年未用的“我”之自称:“我,可以脱离您,然后,替您完成!”

杀了南宫玥,又或者,将她扔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南宫昀皱了皱眉:“我并不需要帮助!”

他说了这些,只是希望多年的朋友明白。并非寻求帮助。

更何况出行之前,他曾经为自己卜过一卦。上面显示,命运回轮,斗转星移!

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南宫昀却明白,一切,即将结束!

多泽躬身站在那里,目光有些发呆,半晌,才咬着牙说道:“那么,十殿下若是出事,娘娘必会迁怒于您!”

“迁怒就迁怒吧……”

总好过有一天,息闯下了弥天大祸,就连帝君,都保他不住?

“多泽,这个凰族,即将天翻地覆。其运程,说不得会影响整个天朝,而你和我,只要旁观即可,结果,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多泽大吃一惊,可再想问,那个说话的人,已经走入内室,拒绝出声!

后山之中,阵法循环。

就在南宫息等得十分的不耐,觉得发困,发闷的时候,突然,西边的阵眼之处,传来“轰隆”的声音。

只见一道淡色光影冲天而出,落在靠边的悬崖!

整个阵法,瞬间崩裂,一无所有!

凰飞天的身上,满是汗水。

她的脸上,带着焦黑的颜色,手上,也被烧伤了几处。

明明,那模样儿,狼狈不堪,却让人生不出厌恶轻视之心。

她举步而出,火光在身后湮灭。

那个宛若浴火凤凰一般的少女,在那暗红色的火光之下,象是经历了一场缘起缘灭的涅槃,从此以后,涅槃重生。

一侧的于大师干嚎一声:“我的宝物呀……”

破阵十次,阵法强到了无以伦次,当于大师骄傲地觉得,那个少女, 一定会灰飞烟灭的时候,却不料,护阵之玉粉碎,那个少女,破阵而出。

十殿下眼里放光,眼神里熊熊火苗之中,清晰地倒映着少女的侧影。

他在点数:“一、二、三、四……”

几乎每数一个数字,就扳一根手指,那感觉,象是固执的数着泥沙的孩子,觉得自己拥有的,就是整个天下!

“七、八、九、十……哇哦,到了!”

少年半弯着腰,全身聚拢力气,象是呐喊助威的拉拉队一边,拳头半挥,低声吼叫:“一二三倒……”

少女的身形一个踉跄。然后,一下子扑倒在地。

她全身的灵气,溃散开来,整个人,就象是个破絮娃娃一般的,躺在那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已经精疲力尽。可是,却没象而今这般可怕。

象是全身的灵气,被盖了一个盖子,严丝合缝之下,再无一滴可以运用!

十殿下一下子跳到她的面前,高声叫嚷一声:“呀……倒了!”

倒了!

少女吃力地从地上爬起,靠着一侧的大石坐下,灵气封闭,脸色惨白。

可是,她的眼睛,仍然冷冷地看着年轻的皇子,以及扔在面前的,一大堆东西!

“凰飞天……凰飞天,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准备了多久?”

十殿下眼眸通往,陷入疯狂般叫道:“哈哈……我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久得,你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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