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之后,火宅佛狱元气大伤,再想反攻黑海森狱,已如登天之难。”
咒世主一战而败,连佛狱千载象征句芒王城也告失陷。若不是魔王子半途搅局,火宅佛狱恐怕连牵制燹王的人选都无,结局只会更糟……

如今咒世主率领残兵,驻扎在婆罗堑。而当初闻人然估算过,火宅佛狱绝对抵挡不住黑海森狱的进攻。因此之前据点的选址就十分深入,亦与婆罗堑也相距不远。现在又多了几人居住,闻人然便索性将其向外扩建了一些,逐渐显现出书院该有的气派。

雅致清幽的晟睿阁中,闻人然听完枫岫主人口述详细,深思片刻接着提问:“杀戮碎岛和慈光之塔仍无任何表示?”

“无衣师尹虽未直接表态,戢武王却是退缩不了……不然,你以为咒世主还能活在婆罗堑?”

“也就是说,目前是我们五人、火宅佛狱与杀戮碎岛,共抗黑海森狱与彩绿险勘?”

若非黑海森狱本部生变,阎王也不会突然临阵发难,不顾己方伤亡,也要将整个火宅佛狱纳入囊中。戢武王就算早有准备,也防不住火宅佛狱败得如此之快。

而婆罗堑乃杀戮碎岛与火宅佛狱交界,已是杀戮碎岛御敌域外的最后屏障。不管戢武王究竟有何盘算,都无法再放任事态恶化。

否则,且不提咒世主是否会孤注一掷,光是杀戮碎岛本身也挡不住双王强攻。

闻人然想了想,说道:“戢武王和无衣师尹该已明白,光凭一家之力只是以卵击石。这样一来,对三方日后合作也有一定好处。”

“但,火宅佛狱已无可用之兵。森狱虽损失不少精锐战将,优势却仍然巨大。何况还有彩绿险勘……”

“彩绿险勘么?大概在解决天地蝱之后,牧神会从对峰壁另外一侧夹击,应该能缓解四魌界的压力。”

“牧神?”

“唉,又是一堆麻烦事。”

把回苦境一趟的经历转述,闻人然最后看着枫岫主人,肯定道:“只要四魌界能坚持到牧神反攻,抑或者上天界派军援助,挡住黑海森狱与彩绿险勘应该不是问题。”

枫岫主人闻言又出反问:“但听你早先之言,阎王与燹王仍有其他盟友?”

“不错。但是太早告诉咒世主,我怕他们直接就举旗投降……另外,就算无衣师尹不参与也没关系。我在回程途中,专门把四魌界的情况写成一封信送到了薄情馆。”

半玩笑半认真,闻人然说道,“难道听到四魌界的战况,剑之初还真能一直避而不见不成?”

“剑之初……他是一名值得信任的人。但吾还是要说,你对他太不了解。”枫岫主人摇头苦笑道。

“先生和他熟识?”

“不过数面之缘。”

闻人然点点头又问:“哦,我在信里写了他舅舅被阎王打伤,这样他都不肯回一趟四魌界?”

“……你倒真做得出来。”

“又不是要他的命。”

闻人然耸肩,饮了口茶叹道:“做人不能太老实,不然在苦境怎么死都不知道呀。”

幺蛾子被放出来了,不找个人牵制他怎么行?

毕竟,总不能每次都指望魔王子,会选择有利于火宅佛狱的一方。为了以防万一,也该做些应对的准备。

屋内商谈大致已至末尾。就在闻人然准备去找山鬼一谈当日针对他之人时,暮秋筠突然推开门,碎步无声小跑了进来,拽了拽闻人然胳膊,一口气说出了六个字。

“主人,有,狐狸精!”

“三个字……不要总是在旁枝末节上突破你的极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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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然盘算团结三方力量的时候,黑海森狱也未闲着。现在牧神功体恢复完全,对阎王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虽然几乎占领了火宅佛狱全境,黑海森狱的守备仍无些微松懈。

而知一旦牧神解决天地蝱,天疆必调转枪口反攻黑海森狱。阎王更无片刻耽搁闲情,在请燹王代为守卫之后,就单独一人悄悄离开了四魌界,去向久未造访的红冕边城。

艳红的布景,正衬红冕其名。血色的煞气,弥散殿前,透出一股森冷的肃杀。明了当年之结未解,鬼方赤命绝无可能给出好脸色,阎王早早全神戒备。

蓦然,如梦铃摇如梦令,杀剑惊鸿掠眼,乱无章法,分刺阎王周身要穴。同一时间,乍见漫天黑虫飞旋,和着奇异笛音协助氐首赨梦,齐战阎王。

“哼,阎神斩。”

明白此是下马威,阎王心生不悦,但为请动鬼方赤命援手,出手还是暗留数分余地,左封右挡刀剑锐鸣。

不过数回交锋,高下已见,红冕之将犹然缠战不放。明白鬼方赤命用意,阎王闷哼在心却仍忍气吞声,竟故意露出一丝破绽,任由氐首赨梦与赯子虚澹,划破着身王袍。就在阎王让步之后,这才从大殿内传出威严雄霸之冷喝。

“住手!”

令行禁止,无一违逆。赯子虚澹、氐首赨梦各自收回刀剑,退回昂然迈出的赤红人影身后。

轻一吐息,万鬼辟易。煞体天生,鲜衣染血。阴鸷双眸闪烁凶芒,鬼方赤命盯视着阎王,皮笑肉不笑道:“哦,稀客。阎王,你是该给吾一个交代了。这数不清的囚困岁月,令吾十分不解,将你这样做的理由说出吧。”

“吾知道冗长的会议令你早已起了疑心,但请你相信,吾会如此做,是为了我们六王计划的顺利进行。”

“当初既然选择合作,那便是全然信任你。如今,吾只在等待你一个说明。”

“当初六王之中有反对侵略苦境的声浪,所以才设计了这场深脑长议。岂料当年三阳共天后却遭到苦境天地蝱暗算与黑后的背叛,让吾不得不砍断森狱与苦境的连接。直到天外一箭破除封印,吾才得以脱困。”

鬼方赤命自不满意,质问道:“打入深髓古河的那一掌呢?”

“当时吾被囚于异度魔界,并不知森狱详情。而弃天帝之能,你吾皆感同身受。在其神威之下,谁有反抗余地?”

“呵,亨王重创,媂君已死。这六王开天的计划,还有继续执行的必要吗?”

阎王放低姿态沉声道:“这是吾该承担的责难,吾不会辩驳。但,质疑并不是达成目标的方法。吾这回来红冕边城找你,就是为了借助红冕边城的力量,开拓我们的疆土。”

“苦境?”

“是异境。”

“不做苦境的帝王,鬼方赤命毫无兴趣!”

“唾手可得的利益,难道你也要拱手让人?”

冷笑含藐,更带少许鄙夷,鬼方赤命不以为然道:“得到手的利益,你阎王还肯拿出共享?”

“天疆近来动作,谅必瞒不过你。”

“牧神是你招惹,与吾红冕边城何干?”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鬼方赤命嗜战如狂,却非任人摆弄之辈。但阎王沉默数息之后,再开口竟提出不容拒绝的条件。

“那你丢失的王戒,不想再讨回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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