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寻剑味,蚍蛉绵吐丝。惋红曲随手挥洒,剑下行招无一不妙、无一不精。折枝为剑,一派清风自若,疏竹影以守代攻,信步细密剑网,不沾半点烟尘。
“好清澈的剑音。”

交手越是深入,越是心生激赏。惋红曲手中蚍蛉剑软直多变,绞缠似春蚕吐丝,环环相扣。但在一杆碧竹之下,虽无迅败之虑,蚍蛉却已无以为继,无法突破对手防线。

平生首遇难胜之劲敌,争剑之心一起,惋红曲妙转蚍蛉回匣,毫无间隙虹霓入手。

生死对约若姐妹,阴阳离合见真意,别见奇剑巧妙。惋红曲却在招出之刻骤然收手,惜叹道。

“胜负已分。”

剑中明心意,虽觉对手近似绝峰峭立一时难以逾越,惋红曲亦无意争执纠缠。

淡然一语脱口,惋红曲凭剑而立,眼眸扫向他处,正见依达饮恨,余分吞败:“有劳让他清醒。紫色余分,走吧。”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再给我十招……”

“哈,再给你十招,你便能反败为胜?”

剑缘若未尽,自是有相逢。纵使剑上修艺尚与道存一线之隔,惋红曲之剑品已属最上之流,宠辱分毫不萦于心,含笑而去。

站在原地的伊达我流见状,一时还摸不着头脑,不解道:“你们不是还没分出胜负,怎样就不打了?”

“无须再战。”

高明剑者,交剑数合,便知相互深浅。疏竹影无意在伊达我流面前多提其他。

而又赢了对手一回的愣头青莫寻踪,却大感满意道:“多谢前辈抬爱,我才有机会连胜。要是能够再赢一次,我就可以风风光光回道真了。”

“你这样讲,下次肯定赢不了了。”伊达我流忍不住口出吐槽。

莫寻踪之所以能轻易胜过伊达我流,乃因其出身名门正道,基础扎实并不逊色依达,加上剑术打小修行不缀,方成致胜之因。而天草二十六剑术自成特色,又曾受到玄宗正轨指点,赢过年轻气盛的紫色余分,也并不稀奇。

不过,素来爱贬损伊达我流的天草,可不会放过嘲笑的机会,双手抱臂直摇头道:“阿达仔,这次可是你败了。”

“啊?什么,我竟然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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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荒林道,背影凄婉长。挽风曲当先而行,玩味自语道:“唉,风中传来了委屈的剑味。”

“为什么你说出来的话,总让我觉得是在奚落。”背着剑匣闷头前行,紫色余分闷闷不乐道。

“能听出话中之意,说明你的剑还未死。”

莞尔轻笑,惋红曲背手一路向前,不偏不倚,口中念问道:“剑阁,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你真不是苦境人哦?”

“吾无欺骗你的必要。”

紫色余分无奈道:“识不得路,你还敢到处趴趴走?”

“剑为吾道,随道而行,断不会一无所获。事实证明,风中剑味从未有错。”

“哼,反正我是分不清楚,你究竟是自信,还是假仙。”

知道自己一张嘴辩不过惋红曲,紫色余分双眼半闭略作思考,随后朝惋红曲解释道:“剑阁地处无涛海,五十年方现世一回。据说剑阁浮现当日,海上会出现竞天巨浪,一柄旷古奇剑冲天能让月光也为之失色,乃是苦境剑界奇地。”

“五十年一入世,有何缘故?”

“哈,这你就问对人了。剑阁奇就奇在,从宫主到剑婢,上下无一不是女子。而红楼每一回入世,除了邀请当世高手论剑以外,偶尔还会与当世剑道名家喜结良缘。怎样,你也有兴趣了么?”

“谈婚觅偶,非吾此行入苦境之目的。倒是高手论剑……怎样才能进入剑阁?”

依稀记得疏竹影口中提起过的两字,而闻其意似乎那两名天资不凡的青年也与之另有牵扯,或许此番苦境一行还能见到更多的名剑……

惋红曲心意既定,便不会为外物更改。只可惜最后一个问题,就连紫色余分也不清楚详尽。二人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就在紫色余分累得弯腰捶腿之际,迎碰巧走来两名红光满面的背剑之人。

“啧,东瀛人竟然要撤军了,真正是使人意外。”

“撤就撤吧,反正近来已收拢了不少人心,对竞天宗以后发展大为有利。再往后打下去,于咱们而言也不是好事。”

不管用了怎样肮脏的手段;不管实际出了多少心力;更不管为何缘故,神风营即将撤回东瀛;一直奋斗在抗倭前线捡漏的竞天宗,值此大胜之际,仍于武林收获不少声望。

而比起老顽固东海剑宗,沧海孤剑心机较为深沉,心知上回利用三教暂时已不宜再出风头,只准备闷声享受丰盛战果。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还是双喜临门。正与东海剑宗弹冠相庆的沧海孤剑,转口又道:“哈,恭喜东海剑宗你收到红楼金贴,不愧东海驰名剑者之称。”

“同喜,同喜呀。如果咱们都能抱得美人归,届时借红楼助力发展竞天宗,未来之道想必更加顺畅,称霸一方也未尝不能啊。”

费尽心机求得名利,追求美人本也无可厚非。然而刚刚走上巅峰的两名“抗日英雄”,今天的运道却实在不是很好。

一者恢弘剑音黯哑,一者剑心已死……原仅欲用温和的方式取得剑贴的惋红曲,在两人接近之前便已听见恶俗谈论之声,只觉剑道受辱,眉心顿时稍紧,足下步调转缓将止。

面前突停枫红如火,志得意满的东海剑宗一见拦路之人年纪轻轻,却犹漫不经心道。

“呵,又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现在的年轻后辈,总是看不清自身能为,令人替其悲哀啊。”

话音甫落,东海剑宗随手挥出一道浑厚剑气,却在惋红曲身前三尺碎化无形。

“高手?沧海渺一粟!”

“海无边·天地无际·涛翻苍穹!”

“剑在两名不识剑音的剑者手中,与死何异?”

用心非善,沧海孤剑、东海剑宗剑不容情,出手已见杀心歹毒。飞光剑匣灵光乍闪,惋红曲反握蚍蛉剑,天光骤暗一瞬,生死顷刻已分。

“你们,失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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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月灵犀身份是一回事,与之相认又是另一回事。自从闻人然口中得知真相,太史侯不用费神多思,便知东方羿打着怎样的主意。

何况,太史侯手腕虽稍嫌激进,本身却自诩光明磊落,绝非推诿功过之辈。

当年错手一掌伤了怜照影,不想东方羿事后只传噩耗,连月灵犀的出生都未转告。如此一来,往年之事真相如何,确是值得推敲。而要与月灵犀相认,亦非一件易事……

“君辞见过师尊。”

“孽角如何了?”

“黑狗兄与咩咩已设法安全转移,用不了多久该至流书天阙。”

“派谁随行?”

“笏少丞、章少辅、笔少允与典少监四位儒官随行。黑狗兄虽伤,也有一定自保能力,再则路径隐蔽,想来应是无虞。”

“哦,辛苦你了。”

逸君辞神情坦然,太史侯语带深意。

但在学海前往流书天阙半途,四名儒官护行不懈,却仍难挡邪灵汹汹来势。

“吾来自未来,毁灭过去,开创现在。”

“是你?”

邪首难路,曾经噩梦再度袭心,黑狗兄连忙凝神戒备。

神患率众包围,堵住四面生门。未来之宰先声夺人,重掌庞然压上:“屈服,或者毁灭!”

“动手之前,你先陪命!”

剑光掠影寒,狼啸震九天。冷剑穿掌风,顿令未来之宰心凛:“来的好!”

心知山涛残部将有报复,未来之宰早有准备。突来雄霸惊天暴喝,天外再来坠阳邪掌,瞬息同袭剑狼。

“纵横无界为主,问天可敢为敌!”

剑狼腹背受敌,眨眼已临死关。谁知变外生变,问天敌厉招未至,只闻苍天一声巨吼破云。掌接刹那,云兽站稳落地雄力吞吐,竟使问天敌连退数步。

“杀害山涛在前,焉敢继续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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