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挺好的。”为了不让护士长担心,即便有个别病人情况有反复,她们也不敢说。
护士长却一个个细问,问陶然35床今天情绪怎么样,36床病人ECMO的情况,37床吸痰情况,38床吸痰不适还严重吗等等。

问完陶然又问小豆,对她们管的每个病人个体差异记得十分清楚。

陶然和小豆听着心里可难受了,护士长都这样了还放不下病区里的事。

护士长叹了口气,勉力笑道,“也是,你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都很优秀,有你们在啊,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俩不敢聊太多,怕影响护士长休息,护士长也怕累着她俩,没多时就赶她俩走,小豆怎么也不肯,是她的“班”呀!

但护士长发起威来也不是她俩能承受的,自打进医院就怕护士长,最后,俩人灰溜溜地被护士长赶出去了,而且护士长还说,不准她们任何人来照顾她。

两人只好一块儿出医院搭车。

“咦,那不是苏老师吗?还有那谁?马奔奔!”小豆指着医院门口停车处道。

陶然一看,可不是吗?

苏老师和马奔奔在一块儿说话哎!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陶然赶紧跑过去,“苏老师,马奔奔,你们在说什么呢?”

马奔奔嘿嘿一笑,“火烧!你来了!正好,我还拜托苏老师转告你呢。”

马奔奔是刻意来等陶然的,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结果等到了苏寒山。

“火烧你还没走啊,苏老师刚刚说你已经回宾馆了,我还说呢,我掐着你下班时间来的,怎么会错过呢!”马奔奔十分庆幸的样子。

陶然瞟了眼苏寒山。是吗?苏寒山明明知道她去看护士长了呀!难不成苏老师年纪大了记错了?

苏寒山看着别处,完全跟他无关的样子……

算了!不管这个了!

“马奔奔你找我什么事啊?”陶然笑问。

马奔奔却有些沮丧,“本来有事的,现在没了。”

“怎么了?”

马奔奔叹道,“你明天不是早班吗?本来想问你下班后有没有时间的,一起吃晚饭啊,可你们苏老师刚刚说了,你们晚上还要开会。”

要开会吗?她怎么不知道?她又看了眼苏寒山,苏寒山还是那副表情。

难道临时决定要开会吗?

她只能“噢”了一声,再说了,就算不开会她也不会跟马奔奔去吃饭啊,这时候是约饭的时候吗?

马奔奔转眼又笑了,“不过没关系啊!以后回京了还多得是机会!对了,苏老师,火烧,你们的大巴车是不是开走了?我送你们回去啊!”

这个提议三人都没有反对,连苏寒山都没有,果断利落地就要乘车。

马奔奔亲自打开副驾室的门,笑嘻嘻的,既是对陶然说,也是对自己这一行为的解释,“请苏老师坐前面吧,咱们要尊敬师长。”

陶然觉得马奔奔说得很对啊,而且她本来也打算和小豆一起坐后排的,虽然她对苏老师心怀不轨,不,心有所向,但她不能为了男色不讲义气啊,对不?

什么时候都要和姐妹站在一起!

四人都上车了,苏寒山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陶然坐在后面,偷偷瞄了瞄苏寒山在反光镜里脸,反正眼神不怎么温和就是了。(这位置能不能看到苏老师的脸,我不知道,我没试过,反正作者最大,作者说能就能[狗头]。)

到了宾馆,马奔奔又屁颠屁颠下车给苏寒山开门。

苏寒山说了声“谢谢”,下车就往前走了。

马奔奔舒了口气,对陶然道,“可把我给紧张坏了,在你们苏老师面前我大气儿都不敢出,你们苏老师怎么这么严肃啊!”

陶然笑了,苏寒山严谨,她承认,那是对待工作的态度,可严肃嘛,她从前也这么认为,但现在她觉得还好,“那是你没跟我们苏老师处,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好了!”

哼,反正不能说我苏老师半个字不好。

什么?严肃不是贬义词?

那也不行!

还处呢!他可不想跟苏寒山处一起!气氛太紧张了有木有?但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只笑笑,“是呢,可能是不熟的缘故,不过,我对长辈的态度一向很尊敬。”

“看见啦!”可不嘛,上车下车的都给苏寒山开门。

正说着呢,陶然看见了马奔奔身后的苏寒山。

苏老师怎么又回来了?

“我那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马奔奔浑然不觉,神秘地眨眨眼,“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想啊,我对你们苏老师好点,以后你在你们苏老师手底下日子也好过点不是?等回京以后,我再给你们苏老师送点好东西!”

虽然陶然并不理解马奔奔“他对苏老师好点,她就能好过点”这个逻辑是怎么来的,但送礼这事可不行,她连连摇手,“别别,我们苏老师可不收礼!千万不要!”

哎哟,可别说送礼的事了,马奔奔,小心被苏老师连人带礼扔出去!苏寒山最烦这套了!

马奔奔连连点头,教她,“那你自己平时多注意啊,在单位里面,可不要风风火火不着调,尤其要尊重老同志,只要你礼貌到了,苏老师再严肃也不能苛责你。”

陶然完全不懂马奔奔从哪得来的结论苏老师会苛待她,苏老师明明很好,眼看苏老师已经在马奔奔身后站定了,她只想求求马奔奔别说了,赶紧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好!”马奔奔眯眼一笑,“那我走了啊,明天见。”

马奔奔边挥手边道别,结果一个回头,看见苏寒山杵在后面,大吃一惊,“苏……苏老师好。”还给鞠了个躬。

苏寒山点点头,“忘了点东西在你车上。”

“哦哦,您拿,您拿。”说完又殷勤地给苏寒山开门。

苏寒山再次道谢后,和陶然以及小豆往回走。

马奔奔也上了车,准备回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挠挠头。不管陶然怎么说苏寒山人好他都没有感觉到,什么温和,什么亲切,通通没有,反正在他面前,苏寒山不是这样的!

小豆边走边想着明天的事呢,怎么要突然开会呢?那陶陶生日怎么办?忍不住问,“苏老师,怎么明天要开会了啊?都没接到任何通知。”

“嗯。”苏寒山淡淡应了一句。

好吧,小豆无奈地点点头。

小豆是真以为第二天要开会的,那可能就没有时间为陶然举行庆生仪式了,于是,当天进隔离区的时候就给了陶然一个惊喜。

她在防护服上写了一行字:祝陶然生日快乐。

于是,大伙儿都知道陶然生日了,几个小姐妹见状,也相互在防护服上写上字。

陶然心里当然是温暖的,可是又有点担心,这样高调是不是不太好啊?

然而,当每一个和她擦肩而过的人都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连丁院长和周主任都祝福她的时候,她才放下心来。尤其,丁院长还和蔼地对她说,“我们的孩子又长大了一岁,真棒!等回北雅以后,我,还有你们周主任都补你一份生日礼物,谢谢年轻的孩子这么勇敢,这么优秀。”

周主任却笑了,对丁院长说,“这生日礼物啊,咱俩老家伙就别操心了,到时候有人会送!”

“谁啊?”丁院长还不明白呢。

周主任却卖了个关子,偏不说。

陶然自己也不懂周主任的啥人,她也没时间多想,很快进病房了。

谁知道,37床刘雁找她要笔写字。

她以为刘雁要问武晞的情况,一边说一边把笔递给她,“武晞很乖,今天跟我汇报了,写了一版大字,做了两套卷子。”

刘雁却把写好的字给她看,只见纸上写着:生日快乐,你是天使,谢谢你。

陶然愣住了,继而内心里充满感动。

她把纸条收起来,小声说,“我最大的快乐就是你们都好起来。”

所有人都快点好起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刘雁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柔光涌动。

尽管她插满管子,陶然仍然能感觉到,她是在微笑的。握着陶然手的那只手,不够有力,不够温暖,可是,却是在答应陶然,她会加油,会努力健康地活下去。

而35床黄奶奶,作为四个病人里情况最好的一个,在她给喂饭的时候,也抽着空隙对她说,“孙女儿,下班去吃顿好吃的。”

“好。”她甜甜地答应着。

朝夕相处,她和这四个病人,已经不仅仅是护士和病人的关系,她经手着他们的一切,吃喝拉撒、专业护理,他们有情绪,她陪着疏导,他们恐慌焦躁,她耐心安抚。

是护士,也充当着家人的角色、朋友的角色。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重症病房里,医护,真的是他们的唯一,也是他们的一切。

自进入疫期以来,病房里的气氛就是沉重的、紧张的,好像头顶笼罩着重重乌云,让人透不过气,小豆掀起的“生日快乐”接力棒仿佛突然让乌云破了一个口子,阳光渗透进来,病房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生日快乐”这四个字,从早上延续到了下午,来接班的医护们遇见了她,一准儿开口就是“生日快乐”,好像所有人都给了她祝福,只除了一个人——苏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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