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略有一丝醉意,并未将酒排出,此也算感受人间百态,一听张龙开口,知道这王博宇摆宴,却是有事相求。
不过这王博宇本就武功不俗,在人间武林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如今退隐江湖,做起了富贾巨商,按理说只有别人求他,轮不到他求别人,恐怕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谢和贪杯,不停地敬李尘,如今已有些迷糊,他没李尘那般高的功力,如何撑得住?再一听王博宇好像有事相求,赶紧运功将酒劲散去,恢复了七成清明,想着看看自己能否帮得上忙。

却没想,王博宇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眼泪流,哭求道:“贤弟救我,贤弟救我!”

张龙大惊失色,赶忙将王博宇扶起,问道:“王兄何事如此,你我兄弟一场,若是我能帮上,万死不辞,切莫如此。”

王博宇退隐江湖后,做起南国茶叶、青瓷生意,借助昔日江湖关系,可谓顺风顺水,这几年俨然江州第一豪绅,更在幕后扶持了不少江湖门派,势力渐大。

只是王博宇昔年跑江湖时,有一大对头,人称“九爪银蛟”,真名唤作袁浩弛,武功一直逊王博宇一筹,后不知拜在了何人门下,销声匿迹,几十年不见踪迹。

哪晓得前几日突显踪迹,施了一手上乘剑术,飞行绝技,俨然已成传说中剑仙中人,江湖武者如何能够相抗?

他一出手,便掳走了王博宇独子王超,更下战帖,约王博宇一战,了断恩怨,看似光明正大,其实暗中羞辱,那战书上写明,若王博宇不敌他,便要灭他一门,不得有怨,哪里有这般道理?

王博宇武功虽高,也知道自己万万奈何不得剑仙,思来想去,只隐隐记得张龙近几年也寻得高人,拜入门下,所学不凡,近来又重出江湖,出手斩了不少江湖凶神恶煞,各个武功不凡,甚至有一位聚元宗师,名声大振。

如今全家上下老小命悬一线,王博宇自是情急乱投医,想要联系张龙,只奈何如张龙如今行踪不定,难以捉摸,以前的镖局也不再回去,倒是他命好,从江湖打探,张龙最近正好在江州淮阳一带,穷极他所能,撒出人手寻找,总算是联系上了。

淮云楼设摆宴席,还请了以前的老朋友,诸如谢和、郝明等人,想必也是为了张龙能念及旧情,他们几人到底曾经在江湖中联手闯出不少名堂,兄弟义气还在。

王博宇借着酒劲,才缓缓将事情原委说清。

“原来如此,我当是何要紧的事,王兄暂且宽心,小弟如今虽然本领尚低,但业已修成剑术,飞行绝技,千里取人首级,并非虚言,如我所料不差,那袁浩弛应是也拜入了一位剑仙门下,但观其行径,绝非正道所为,定是左道旁门,甚至邪魔妖徒之流,这件事我管定了!”张龙本身豪气不减当年,何况此时喝了不少酒,一经推敲也明白此事梗概,但想自身如今也是一等一剑仙门派弟子,自己师傅更乃仙人之流,何须顾忌?便自大放豪言。

“哎呀,贤弟真是我王家救星,此恩大如天,叫我如何为报?只愿来生为贤弟做牛做马!”王博宇大喜过望,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张龙摆摆手,佯做不悦道:“王兄说的哪里话,你我昔日联手闯荡江湖,患难与共,如今你有困处,我既力所能及,怎可袖手旁观?”

李尘听在一旁,也道:“原来如此,既然我厚着脸皮与张兄一起赴宴,自不白吃王兄一顿,这件事在下也愿尽三分薄力。”

王博宇大喜,谢和更是抢先赞道:“仙师不愧是济世度人,慈悲心肠,救苦救命的活神仙啊。”

“李兄弟你肯帮忙,真是再好不过,谅对方再有依仗,也不过土鸡瓦狗。”李尘应承下来,张龙心中底气足了七分,欣喜大赞。

王博宇老泪纵横,又对李尘磕头拜首,不住得感激,千恩万谢。

两人赶忙将他扶起,好言安慰,又问及约战时间,他方道:“就在三日后,城外南三十里狐山卜雁峰,那厮好像也在等什么人,两位兄弟万万小心。”

张龙似毫不在意道:“王兄放心,三日后我两与你同上狐山赴约,他若真敢持强凌弱,我与李兄便自出手降服,令其放了我那大侄子,但怕他再为祸世间,便将其交于师门镇压,保你全家无忧。”

王博宇自是大谢,谢和略觉尴尬,本来以他的本领,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高绝,没想到此时却成了无足轻重之人,不由落寞一旁。

“王兄,你算是我们几人大哥,小弟知这件事帮不上你什么,但既听了此事,也愿效些犬马之劳,我手底下也有不少易髓、换血的好手,养精、凝气的小兄弟也不少,可为马前卒!”

“索天雀”谢和乃是鲲江东南流域一带的长沙帮帮主,总舵在常州,势力不小,暗中走私盐、米、茶、香料等货物,极为富有,帮中自不乏武功高手。

“兄弟如此高义,实令我汗颜,再做虚辞便显得虚假了,那就请兄弟领着些许弟兄,在狐山周围打探消息,可好?”谢和也是一番好意,王博宇总不好拒绝,虽然自家灾祸,本不欲教谢和知晓,此番也是无奈。

“王兄放心就是,我立刻发鸿雀飞书,召集周边弟兄赶来!”

谢和心中苦笑,按理说养精、凝气已算江湖一流高手,自己这般半步聚元,功力雄厚,坐镇一番,如今却真成了斥候探子,怎会好受?

王博宇将李尘和张龙就近安排在了淮云楼,日日设宴款待,言不尽恩情,道不完义气,倒是让张龙、李尘有些不自在。

三日匆匆而过,这次有李尘、张龙陪同,王博宇便没带家族中高手,只领了二三十个请来的江湖高手,出城直往狐山而去。

谢和带着一帮长沙帮好手,在狐山周围游走打探,毫无所获。

不消两个时辰,王博宇、李尘、张龙等三十来人便上了狐山卜雁峰,刚好正午,烈阳当空。

忽然一阵劲风猛吹,金阳刺目,一道剑光飞来,落在了峰头,显出身形,俯视王博宇等众。

“倒是按时,本想着你若迟上一盏茶,我便剁你家小杂种一条胳膊呢!”

这人身着灰衣,裹着黑袍,乌须杂生,左脸一道长疤,从额眉斜裂嘴角。

“我说你还敢来,原来叫了帮手,又有何用,徒增人命罢了。”

王博宇脸皮有些挂不住,挨不住袁浩弛如此冷言讥讽,怒道:“你这泼皮,速速放了我儿,若诚心悔改,还有机会活命,否则我虽降不了你,但我这两位兄弟,便不与你好看!”

袁浩弛哈哈大笑,“早知你有这一手,我岂会没有准备?你那身边一位,应是新近拜入禹山剑派的张龙吧,实话告诉你,今日不但为报我昔日江湖血仇,更是冲此子而来!”

张龙心神一震,莫非这是一个陷阱?

“什么!?”王博宇大惊,难道对方早已知道自己根底?那自己岂不是害了自家兄弟?

“哈哈哈哈!今日你们一个都不要想走!昔日你‘东晓生’何等威风霸道,就因我偷了你家一樽玉龙杯,便杀我全家,我武功低微,奈何不得你,这脸上剑疤,更是你所赐,本来我步入剑仙门槛,有无数妙法可以消除,但我偏偏留下,就为此仇此恨,永生铭记!老天有眼,今日大仇可报,誓灭你王家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袁浩弛状若疯癫,歇斯底里,眼中满是怒火仇怨。

“就凭你!?”张龙定了定神,眼前之人,刚才观其剑光,约莫比自己高过一筹,恐怕已是气通周天大成,幸好有李尘相陪,杀其不难。

袁浩弛依旧冷笑,“张龙,我知你拜在了玄月道人门下,所习望月飞剑,的确有资格与我一较高下,但我并非你正道之人,岂会与你一对一决斗?”

“王博宇,你来得正好,你不会相信我真的会与你光明正大比斗论输赢吧?还得感谢你为了保护全家,居然都安排在了排云山庄的地底密室,可你这些都是些凡人手段,能瞒得过我?真真可笑!”

“也不怕告诉你,我请了几位朋友,胫骨异人童智、八指琴魔藏花笑、疯麻客董南秋他们已前去灭你全家,你未听过他们名号,但我想你身边的张龙肯定听过!”

张龙脸色大变,王博宇一见不好,忙问:“张兄,他们是谁?我、我王家有也有不少凝气高手,甚至还请了云州火剑宗宗主,他乃聚元境宗师,应是无碍吧?”

李尘心中一叹,是自己疏忽大意了,看来是最近自己顺风顺水,连得奇遇,忘了这些左道中人,凶残狡诈,怎会按常理行事?

张龙满是悔色,心中大恨,怎料的自己居然早在对方算计之中,胫骨异人童智、八指琴魔藏花笑、疯麻客董南秋各个都是气通周天大成,身怀法宝,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何况三个?要灭一个凡人武林世家,一人都可以灭百十个,三人联手,横扫凡间武林都不是问题。

“王兄......”张龙此时不知作何言语,悲痛之色流于言表。

王博宇侥幸破碎,两眼无神,失魂落魄,口中不停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我、我王博宇一生行走江湖,就为将自己家族发扬光大,怎么会这样,你、你、你们骗我,都在骗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浩弛更加得意,今日才是痛快,这几十年的仇怨,终于释放。

“袁道友,幸不辱命,王家一百二十四口,全数枭首,其中还有不少凡俗武林高手,居然还有一个什么宗师,不过连气通周天都算不上,不堪一击。”

三个奇装异服修士驾剑光落下,放出一麻袋望空抛洒。

咕噜噜噜噜噜,滚地声传来,颗颗人头落地,尽是王博宇熟悉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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