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地配常州之南,东临荒海,西方万水源流之鲲江也经此入洋。
州郡间丘壑群山连横,古道清泉流水,颇有灵气,不输百州灵秀之首的云州福地。

鲲江之水东去,一叶孤舟随波逐流,远远东望,一座高楼隐现。

一俊秀少年负手立于船头,尽赏江河两岸景色,不是旁人,正是李尘。

他两年来在玄英水府静修,梦中参道听讲,法门渐进,积蓄日厚,终于不久前胎息内视的攻果彻底圆满,破入化气存神之妙境。

一朝玄关破,万气化龙崩云开,李尘如今之真气雄厚,实在难以度测,若非还要图形气合一,立时就可以凝聚元胎,练就元神,修出真元法力,届时神通自成,超凡入圣。

“若是两年前我有如今地步,纵然注定有那一场大祸,说不定我亦可以力挽狂澜,一一化解!”他虽如此想,但一切木已成舟,况且那伙妖人背后还有老祖,让李尘觉得神化不可思议,不迈入元神道境,休想窥见一丝。

李尘如今已可乘风御气而行,才从常州飞来江州,开始入世积修,便要在红尘中参修形气合一,更要寻找五行之地,为日后四劫作准备。

只是因为此行漫无目的,全看机缘巧合,李尘才驾孤舟游江,贪看了几日景色,遐想间远眺东方,隐见一楼。

“此应是江州都府九江地界了,那楼如果不错,当是天下闻名的朝云楼。久闻胜地,但两州之地遥远,就算要坐飞舟羽兽,也要很久,如今来此,不能错过。”

李尘心望名楼,便借了天地元气,催动孤舟急驶,那楼看近实远,耗费一个多时辰,才见得真面。

好一座名胜古楼,飞檐雕画,游龙走蛟,分外壮观,雕檐外高悬一面匾额,乃是三百年前大文豪苏子瞻亲笔题字:“朝云楼”。

李尘还自观赏,突见那楼飞出一人,落在了水中。又有三个人飞出,其中一人在空中提纵飞身,与后面两人交击,提刀刺剑,劲气纵横,惹得楼上酒客纷纷倚栏指点惊叹。

“救人要紧。”李尘见一人落水,自没心情看人打斗,提身前去,又不想显露异处,只能飞纵在江面上,让人以为只是踏水浮萍的轻功。

“原来是个少年,何故被人打落,恩,还是让我先救醒他来。”李尘将少年扶正,轻轻一拍后背,将江水逼出,那少年咳嗽一声,才醒转过来,第一眼看到李尘,哪里认识,以为是仇人一伙,猛地一拳打出,李尘纵使没有武功,如今也反应极快,本能一闪便就躲过。

“你这人怎的恩将仇报!”

少年见李尘躲开,听他一说,才知自己错认了人,心中愧疚,欠身道:“恩公莫怪,我以为是落在了那两个贼人手中。”

“那三人谁是贼人?”

少年这才看到远处江边三人好一场斗,原来刚才三人在空中提纵交手几个回合,却不能长久,又落入江面,再斗几合,气力又尽,只能踏回江边,仍然打个不停。

“啊,那两个以多欺少的就是我的仇人,以一敌二的乃是家师,万望恩公容我前去相助师傅,等击退二贼,再来相谢。”说罢,少年就要转身离去,却发现孤舟离那江边还有十几丈,他本领低微,哪里会踏水浮萍的轻功,脸不由一红。

李尘自然明白,见那少年作势要下水游过去,不由一乐,道:“还是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少年顿时就感到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飞起,如同鸿雁啄水般到了江边三人打斗跟前,顾不上惊骇,便就加入战团,与对方两人斗在一起,可惜他兵器失落江中,赤手空拳不免吃亏。

“连旗退下,料这两人也奈何不了我!”少年师傅见他没了兵器,加之他本领也低,虽是好心,但难免吃亏,反而有些拖累。

“是......”连旗不敢违命,只得退到一旁,心中大恨自己武功逊色,关键时刻帮不上忙,突然想到刚才被那孤舟少年推飞至此,心中大骇。

“那人儿明明年龄看似与我一般上下,怎的有此本事,一推我十几丈远,怕不是一般的高手,刚才真有些冒失了。”连旗心中后悔,又想求助李尘,又放不下眼前战局,急的团团转。

再看场上,连旗师傅毕竟一人独斗,渐渐难以支撑,只能提剑防守,对方两人刀影舞成一片,越战越勇,连旗师傅只好左挡右防,眼看就要落败。

“大哥,不要伤他性命。”其中一人见要击败剑客,抽身一刀劈开,另外刀客点点头,又是一刀劈下,震得剑客虎口发麻,终是被刀客寻到机会,一刀横在颈上。

“师傅!”连旗大惊,又不敢上前,急的叫喊道:“你们这两贼人,偷我们银两罢了,还要杀人不成!?”

“呸!小娃子不要血口喷人,谁偷你们钱财!?是你们两人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好人,我们才被迫还手!”年长刀客不敢放松,依旧刀架在剑客脖子上,又说道:“你还要打么?”

“好了连旗,是我们技不如人,银子我们不要了!”剑客也是满肚子怨愤,却强忍着妥协。

“不行!我们二人也是在江湖上有字号的人,若不还我们青白,今日之事难休。”旁边弟弟知道剑客口服心不服,以后再传出去,他们二人名声扫地,如何还能混得下去。

“那你们待如何,杀了我罢!”剑客怒极,他也是有心气的人,如何吃的此亏,本来二打一输了便自不服,两人还要逼迫他罔顾事实,那是万万不能。

“你!!”哥哥大怒,就觉平白冤屈,忍不住想要一刀杀了这人,一解心头之恨。

“师傅,好汉不吃眼前亏。”连旗害怕两人真的不小心杀了他师傅,只好软口劝慰。

“诸位,刀剑无眼,我刚听罢,这其中怕不是有些误会,不如先放下怨系,分说个清楚再动手不迟。”

刀客手中长刀突然被一股大力摄走,不由大惊,再看去连旗身旁又多了一人,正是李尘。

“恩公!?”连旗又惊又喜,知道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不同一般,作势要拜,李尘哪里肯,扶手将他止住,示意他不要多说,又走上前去与两位刀客见过。

“不知阁下何方神圣,在下张龙,这是舍弟张虎,我二人是江州汾水郡镇南镖局镖师把头,只因押完镖回返汾水,路径九江府,心慕朝云楼酒水绝佳,来此畅饮,不想正在痛酌,他们二人吵吵闹闹过来,非说我们偷了他们银两,才因此起了争端,我只问你这娃娃,有何证据!”

李尘看清三人样貌,两刀客有三十多岁中年面貌,剑客约有二十多快三十岁,生的是目若朗星,面如冠玉。

连旗冷笑一声,“你莫狡辩,我们比你们来得早,而你们后来,偏偏从我们旁边经过,只因我和家师观赏江景,才让你们趁机偷走银钱包袱,店小二便可作证。”

张虎大怒,“胡说八道,我们假若偷了,当自逃走,还有心情闲坐饮酒?”

“这...”连旗一时答不上话,剑客却冷笑一声,说:“哼!你二人怕是走急漏了马脚,才故作镇定,以为我们初入江湖,不明白这点伎俩?”

两兄弟大怒,忍不住又要动手,李尘赶紧劝住,道:“几位先莫动怒,事情我已知晓,其实这位剑侠也莫有确凿证据能证明两位是贼,但只因两位可疑,才起争端,是也不是?”

四人点头称是,李尘笑道:“原来都是英雄火起,不如再回朝云楼去,好好细问店家小二,或许便能弄清楚。”

张虎张龙对视一眼,刚才也见到眼前少年手段,怕不是一般侠客,害怕是遇到了高人,自不敢违背,连旗和那剑客也觉刚才有些鲁莽,正要回去查问。

五人回转朝云,却见店小二提着包袱跑了出来,“哎呀几位客爷来的正好,偷你们银钱的贼人抓到了,这是你们的东西吧吧?”

连旗接过打开一瞧,可不正是丢失的银钱?自是大喜道谢,那小二赶紧还礼说:“却是我们的不是,我家酒楼几百年来从未有小贼敢来偷盗,不想疏忽大意了些,让一胆大妄为的小贼得逞,本想等各位回来处置,但又怕那贼人狡猾,所以已经交由官府,耽搁了些时辰,还望不要怪我家擅自做主,今日一切吃食酒钱全免,想必诸位刚才定没有尽兴,我家掌柜已经另设雅间,从摆宴席请候,诸位快请进吧。”

李尘听这小二连珠炮般说了个不停,越听越觉得这朝云楼不愧是天下名楼,连楼里的小二都不一般,如此明理通达,难怪酒楼千古流传,东家都没有换过,自是有一番道理。

连旗和剑客脸一红,赶紧对张龙两兄弟连声道歉,躬身拜礼不停。

“算了,都是一场误会,也是我们两兄弟有些粗莽,急切下将小兄弟踢到江里,说起来还是我们先动手的不是呢。”

连旗不由脸一红,“是我学艺不精,又出言不逊,刚才肆意辱骂两位,现在想想真是.......”

李尘见几人各自道歉个没完,笑道:“如今真相大白,几位也化干戈为玉帛,不如进去再叙,也不负店家美意不是。”

“哎呀,是是是,我们还是进去说罢,还没请教这位公子仙乡何处,刚才若不是仗义出手,我二人恐因一时之怒,就要伤了人命,那才是罪大恶极。”张龙想想刚才差点杀人,不由一阵后怕。

“在下李尘,闲云野鹤罢了,也是久闻朝云楼盛名,恰巧途经此地,才慕名而来,就见这位兄弟落水,几位起了争端。”几人边走边说,不久方至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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