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容牵着牛,撑着伞,站到石阶上。
她抬眼,看到了一些人。

火把在眼前燃烧。

她隐约记得,中间那个人是叫不乏,还是叫困乏夫子的?旁边那个,似乎是戒律堂助学?而他另外一边的那个,似乎是春申夫子?

暗处有几个学子探出了脑袋,火光中的眼睛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孟子容牵着牛老大走了上去,打了个招呼:“你好,请让让。”

你好?请让让?

这少女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吗?

不乏夫子和戒律堂助学!

孟子容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对面的人散发出的威慑力有多么的恐怖一样,她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们,有点木。

不乏夫子狠狠的瞪着她:“孟子容,你知道新入学的学子不准下山吗?”

孟子容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乏夫子冷笑,转头看着戒律堂助学:“杨助学,你来说说,”

戒律堂夫子道:“按照书院的规定,你要罚跪书院两个时辰,并且抄写书院院规一百遍。”

孟子容道:“为什么?”

不乏夫子怒道:“这是规矩!规矩你懂不懂?!”

这个孟府的败类!

孟子容道:“可是春申夫子并没有告诉我们。”

不乏夫子看向春申夫子,春申夫子摸了摸脑袋:“额,我好像似乎忘了。”

孟子容道:“我之前走过书院大山石的时候看了一眼,说是新生在没明白规矩前如果犯错不能罚,不知道做不做数?”

不乏夫子冷笑:“我怎么没听过?”

今晚他恰好随着戒律堂的助手查看学子住所,挨着点名,却没有料到这个丫头不见了,他没想到这个丫头到了这里都不安分,正想好好的严惩这个丫头一番!

孟子容道:“我记得是院规的第一千二百六十三条,可以翻翻。但是我也只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夫子你可以看看。”

旁边的杨助学听了,拿着自己手里一本厚厚的院规手册便翻看了起来,这本院规太厚了,厚到他都还没记完,当他终于按着少女所说的翻开的时候,便惊呆了,他结结巴巴的道:“不乏夫子,真,真的。第一千二百六十三条就是这样写的。”

在旁边看热闹的学子都目瞪口呆。

这孟子容真的是太狡猾了,竟然专门去看了院规,就找到这一条,就是为了犯事儿脱身的吧。不然她怎么可能刚好记住这条?

不乏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冷冷的道:“孟子容,别以为钻点小空子,便能永远安好!想要在这个书院呆着,我就不信你能钻空子一辈子!”

孟子容却淡淡的听着,没什么反应,她只是看着不乏夫子道:“请让让。”

不乏夫子狠狠的盯着她,最后一拂袖子,让开。

孟子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有些为难的道:“那个,我想问一问,所以,你们这个书院连下山都不可以吗?”

大家没想到孟子容竟然还敢这样问?难道是想再想犯事吗?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不乏夫子厉声道:“身为书院的学生便该有书院学生的样子!吃饭作息都该守时,怎么可以让你随随便便下山?”

只要孟子容回答稍有不对,他便准备一戒尺打下去!

旁边的学子都知道不乏夫子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了!

孟子容看着他,有些为难的道:“可是,你们书院的饭菜很难吃怎么办?”

啥?

众人没想到孟子容忽然问这个问题,这,这是什么?

不乏夫子冷声道:“身为艰苦修行的学子怎么可以一天到晚都惦记吃的东西?”

孟子容看着他,不说话了,而是转身,似乎在思考什么极严重的问题,一边替牛老大遮住牛头上雨了。

不乏夫子看着她的牛,冷声道:“你的牛不可以上山!”

孟子容道:“为什么,我之前和它一起下山的时候它就在那里。”

不乏夫子狠狠的盯着她:“你可知道进入那里的都是什么马吗?这些马不是在深山中历练过便是千里良驹,你的牛,配在那儿吗?”

其实,上面的马棚里有马,有老虎,有狮子,都是夫子和学子的,最先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让一些宝马异兽进入,但是后来这个规矩已经渐渐被大家所遗忘了。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争对孟子容。

可是,你有什么办法呢?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学生,而且还是三城之内有名的无能恶女,你能怎么办?

就在大家认为孟子容或许该羞恼或者该愤怒的时候,她却很认真的回答:“它很厉害,牛老大真的很厉害。”

它这话一说,周围都响起笑声来。

“一头耕地的老牛就厉害了?哈哈哈!改日咱们宰了它蘸着盐吃!”

“这个孟子容是不是没见过牛呀?”

“啧啧,你别忘了以前她可是贵府嫡女,怎么可能见过牛。这头牛指不定是在路上哪儿捡的呢!”

……

周围的笑声让不乏夫子感到很满意,他笑着一伸手,毫不留情的准备抓起老牛摔下山。

一头牛而已,他连深山中的狮子都能手到擒来,所以它算什么?!

他的手放到了牛老大的角上。

孟子容在旁边好心的提醒:“我这头牛有点害羞,害羞到别人摸它的角它会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如果不好意思,它可能就会恼羞成怒。”

害羞?不好意思?恼羞成怒?

这是牛吗?

周围的人笑得愈发的大声了。

牛老大确实没有害羞,也没有不好意思,它只是觉得愤怒。

——让那些蠢鸟在老子脑袋上蹦跶已经很克制了!老子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蠢货!

于是,它抬起了自己的蹄子。

其实它从来没有真正的抬起过自己的蹄子,哪怕在锦官城内的第一天割刀手来,它也非常平静的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而现在,它想踹了。

于是,它就踹了。

然后,所有人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仿佛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鸡。

一道弧线滑过雨夜,“砰”的一声,传来闷响。

石阶上,不乏夫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题外话------

见到评论区和打赏区的一些故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们,亲爱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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