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男人,仿佛一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将我伤至面目全非。
我抬起眸子,正好对上他略显阴鸷的目光,虽然极力压制,但声音里还是夹带了一丝明显的颤抖,“你……你买我,是因为我像阿瑾?”

问归问,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

想来也是,依照着容峥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花七百万这个大价钱选我?

将我当成了别人的替身,这倒是一个很合理的理由。

面对我的问题,容峥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薄唇,沉默。

但这时候,沉默,往往意味着的就是默认。

他承认了我的话,没有辩驳,的确是将我当成了别的女人。

“对……”久久,他才应声,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攫住我的下巴,轻启薄唇,道:“我花钱买你,就是因为你的这张跟阿瑾九成相似的脸……”

我看着他,生平以来,终于第一次确切的体会到了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黑暗、绝望、恐慌……

“情深,”他叫我的名字,好像是恢复了理智,那双嗜血的瞳孔也渐次变得清明,另只手轻抚上我被他咬出血的耳垂,嗓音沙哑干涩,“以后在我身边,记得乖乖听话,不要试图反抗……”

明明是一句与威胁无异的话语,却不知为何,我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哀伤。

可他是个隐藏自己情绪的高手,表现的并不太明显。

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让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他继续说,语调温柔,与刚才残暴且充满戾气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说话时,他那双狭长尖锐的凤眸盯紧了我,眼底深处,还有些许的自责。

这一刻,我反而没有了慌乱,平静的出奇,也清醒的出奇。

我清楚的知道,容峥此刻的自责与温柔,并不是给我的,这一切,都应该属于他口中的“阿瑾”。

我垂下脸,任由苦涩的泪水流入唇齿间,味道咸涩。

心里,不禁自嘲的想:命运,倒是真会戏弄我,让我接连两天,成为了两个不同的女人的替身。

见他情绪渐渐平静了,我才试探性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将脸瞥向一边,绝望的闭上眼睛,“我有些累,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这种氛围太让我尴尬,我并不想面对。

再继续面对着他那温柔的目光,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我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阿瑾”……

若不说,就得继续充当别人的替身;若说了,说不定又会惹得他发怒,到时候遭殃的不会是别人。

“当然可以。”他没有为难我,很痛快的答应了,随后,俯身抱着我走到了床边,将我放在上面,还拉过了一条薄被给我盖上,动作温柔而体贴。

到底是昨夜太累了,我躺下没多久,也渐渐有了睡意。

半梦半醒间,感觉他好像是在我额上落下了一吻,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

……

这一觉,我睡的极为不安。

梦中,一会儿是傅景庭在我身上横冲直撞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容峥掐着我脖子对我言语威胁的一幕。

醒来时,已近黄昏。

我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触到了一手冷汗。

卧室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四个女佣,规矩整齐的站在床的两侧,低着头,看样子是在等我的苏醒。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感觉到射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了一下,然后闭上眼。

等到差不多能适应了之后,才放下手来,缓缓睁开眼睛。

刚睁开眼睛,随即,便有一名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粉白色的长裙。

她走到床边,才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说:“苏小姐,这是容少吩咐我送过来的衣服,说是让您洗漱完毕之后换上,然后到餐厅用餐,容少在等您。”

听到最后那句“容少在等您”,我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陡然清醒了过来,连忙下床,接过她手里的那件长裙,说了声“谢谢”,便朝着浴室走了过去,半分半秒都不敢耽搁。

那种被人掐住脖子,濒临死亡却又死不了的感觉,我这一生,怕是都不想再享受了。

进了浴室之后,我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换上那件长裙,从浴室走出来,下楼,去了一楼餐厅。

餐厅内没有别人,只有容峥自己,他正坐在主座上,拿着一份报纸,认真看着。

我的视线落在他认真的眉眼间,一时没有移开。

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说是男人认真起来时的样子很是动人,而这一刻,我确实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被他吸引住了视线。

久久,正当我出神的时候,容峥忽然抬起了头,目光从报纸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他的动作太快,而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时来不及收回,刹那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四目交接的感觉让我心里一乱,脸色也禁不住泛出了尴尬的潮红。

反应过来之后,我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快步走到了餐桌旁,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的举动和反应,尽数被他收入了眼底。

容峥看着我,目光丝毫没有避讳,邪佞的唇角扬了起来,似笑非笑的说:“阿瑾,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

他这一声“阿瑾”,于我而言,无异于是一盆当头冷水,让我感觉全身的体温都跟着凉了下来,从身到心。

我扯了扯唇角,想要说句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得扯了扯僵硬冰冷的嘴角,算是回应。

呵,我怎么可以忘了,自己在他眼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个替身。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拿起眼前的刀叉,开始沉默的用餐。

吃饭的动作,很是机械化,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整个用餐过程,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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