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个的乌纱帽跟前程着想,也为着能早日破案,尽早在刑部大人跟前再露脸,第二日一大早黄大山就着急忙慌的起身了。想着昨夜那位颇具威严的周公子吩咐的话,他也不敢耽搁,急忙命人将所需的路引册子跟户籍找了出来,没等日头全出就殷勤的亲自带人到客房这边了。

天刚蒙蒙亮时候,萧清朗就早已起身。他心中记挂着许多事情,自然无心安眠,眼下也难得的有了几分乌青模样。

“王爷......”魏延蹙着眉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听王府里成了家的弟兄们说,要讨女子的欢心可是门大学问......”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自家这位爷做的太过含蓄,太过内敛了?就这么磨蹭下去,难道王爷就不担心黄花菜都凉了么?

看看王爷跟许姑娘,那也算是患难之交,要是王爷真下手,最起码比旁人还多个近水楼台的筹码不是?

说实在的,别说旁人了,就连他在一旁瞧着王爷的动作,也是一个劲儿的干着急。昨儿大半宿的,魏延那小子还偷袭了他,死活要他琢磨王府小世子的事儿......

不过说起来也是,王爷的亲事发愁的可不光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侍卫,那皇宫里哪个主子不发愁啊。偏生,自家王爷二十来年的光景就跟入定的苦行僧一般,娇妻美妾的从来不上心。就连同别的王爷去酒楼,对着那些美貌的侍酒姬女都不曾多看两眼。

想到此处,魏广不仅想起两年前自家王爷再次被京城诸多女子惦记的那事儿来。

当时恰碰上邪教作祟,王爷亲自带人端了那邪教老窝,而后皇上大喜当朝嘉奖了王爷。朝会之后,几位在京的王爷给自家王爷庆贺,直言在碧云山庄凑了一桌御膳房都难以见到的饕餮盛宴。

那般美食美酒,自然就少不得美人助兴了。当时几位王爷,并着皇宫里最尊贵的那位遍寻京城,找到一位闭月羞花的良家女子。那女子一双明眸盈盈如水,殷桃小嘴开口便如黄莺轻鸣,便是随意勾勾唇都会让心思浅的人心神摇曳。当时所有人可都等着自家王爷把人带回府呢,毕竟如此美目盼兮的绝色美人,且身世清白,单纯如白兔,是个男人都怕难以抵挡。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位姑娘羞红着面庞,微微露着白皙圆润的脖颈为王爷斟酒的模样。那可真是还未饮酒,就已醉了三分,不到春日就让心池荡漾。

奈何就那般国色天香软香温玉的场景之下,自家王爷竟然生生没变一下神情,只管一心品尝酒菜。最后,还摇着头对几位王爷道,那菜肴材料虽然难得,奈何厨子手艺欠佳,好端端的饕餮美食无端丢了几分本真。

魏广心里啧啧两声,谁能想到,一向不在意女色的王爷,竟然对许楚如此不同?不光是改了性子,甚至还处处妥协,又屈尊暗中相助!

平心而论,他也觉得许楚是有本事的。至少人家那一手验尸本领,还有推案的脑瓜,就不是他跟魏延这等粗人能比得上的。可是要是比起曾被自家王爷无视的美人,许楚的相貌还真算不上什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种事儿当然是俩厢情愿才好。自家王爷不同于那些肤浅的只知道花前月下的凡夫俗子,他能看中并放在心上的人,就算样貌不是一等一的,那也是顶好的了。

只是虽说他看戏看的挺好,可架不住自家王爷动作太慢。都到了现在,居然还没什么发展。真真让他跟魏延俩人暗中焦头烂额,如此倒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萧清朗闻言,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摩挲着手中茶盏斜睨向魏广。那别有深意的眼光,直接让魏广打了个激灵。

他差点忘了,上个在王爷跟前抖机灵的人,如今坟头的草估计都要有几寸高了吧。想到这里,他赶紧将手扣在佩刀上,然后神情肃然的后退半步,那态度要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就好似刚刚跟萧清朗谈论讨女子欢喜的人不是他一般。

萧清朗见他话说一半,不禁挑眉,而后伸手轻轻敲击桌面道:“本王最不喜欢人话说一半,你既然提起来了,不妨说一说。”

毕竟他自个也觉得现在的状态有些拿不准,一来是自己心底的感情越发不受控制,二来也是许楚性情所至,让他不知如何继续。是维持,还是要戳破这层窗户纸,他还真有些跋前踬后。

“属下听闻才子佳人多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一般而言男子都要写些情意绵绵,缠绵悱恻的情诗,继而让佳人芳心暗许。还有盖世英雄,顶天立地,三媒六娉的直接求娶。”其实魏广自个的感情都一片糊涂呢,他哪真会教萧清朗些有用的啊,不过是想起一些弟兄私底下吹牛或是说话本子时候的手段罢了,“还有巧取豪夺,让人倾心的......”

萧清朗见他越说越不着调,索性就瞥了一眼不再细听。不过打他心底还真惊醒起来,这事儿还得寻个有经验的人说道一下,不若过些日子派人护送楚大娘前来。

当然除去私心之外,更重要的是事态越发严峻,许楚一个小小仵作将要面临的自然会更加艰难危险。而楚大娘既有武艺傍身,且还能在细微之处帮衬着她,多少也让自个心里踏实一些。

这厢魏广越说越汗颜,最后干脆讪讪闭嘴。而那边许楚也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过来。

天儿亮了,然而在纱帐之中的许楚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这种迟钝与朦胧一直持续了几息才渐渐消失,随着眸光聚焦,她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许姑娘,你可起身了?”外面黄大山探着身子,几乎要贴在门上了,讨好的问道。

至于为何不先去叫周公子的门,自然是......余威不散,他现在胳膊还疼着呢,唯恐惹了那位爷的起床气,然后再被威严的气势吓的腿软胳膊疼的。

“起来了,劳烦大人稍等片刻。”许楚应了声,麻利的起身,而后叠好被褥简单收拾一番。只是就在动作的时候,她苦笑一声捶了捶自个有些酸痛的身体,当真是跟着萧清朗享受奢侈惯了,在堂堂县衙后宅的客房,铺着床被也能睡的腰酸背痛了。

对面萧清朗见到黄大山的动作,微微蹙眉,片刻之后径自起身开门而出。见许楚还未出来,他也不着急更不催促,只管接了黄大山身后衙役手中捧着的路引跟户籍册子翻看起来。

这些东西繁琐至极,小小的一册就记录了几千人的来往去向,要在这里寻到有用的那一户,还真有些大海捞针的感觉。

也亏得有个大致范围,章氏跟那户人家曾经的住址,还有搬离的大体时间知道,所以寻找范围自然也就缩小了许多。

许楚出来时候,就见萧清朗长身而立,在长廊之上的木柱一侧翻看手上书册。他看的极快,好似一目十行,但却格外认真,甚至毫不理会一旁抓耳挠腮的黄大山。

都说认真的男子最吸引人,此时看着浑身笼罩着暖暖日光的人,许楚不得不承认那当真是千里挑一的俊秀。

萧清朗听到开门的声音,停下翻动书册的手看过去,直接就将许楚呆滞略带欣赏跟痴迷的神情看在眼里了。一瞬间,昨夜的低沉心情就消失不见。

他还真是头一次对自个的样貌跟身姿有了好感,若是如此能引得她的目光多流连在自己身上,那也是一桩好事。

许楚没想到会被抓包,还是在昨夜尴尬的气氛之后,所以当下就干笑着问道:“现在我们是先去于家查看现场?”

“不着急,先用早饭。”萧清朗想都没想,挥了挥手上的册子,“我将本县在八年前章家退婚之后一个月之内搬离县城的记录折下了,稍后去于家的路上再详细寻找。”

“至于后来那户人家是否搬回来,就需要更多的精力了,这事儿还需黄大人相助。”

“哎哎,这事儿本官亲自去查。”黄大山哪敢推辞啊,不过是翻看一下书册记录,也算不上难事儿。至于那杀人毁证的凶手,还是让周公子跟许姑娘俩人去操心吧,他只管按部就班的干活就是了。“还有之前衙门保存的自章氏身上取下的瓷片,本官也带来了,许姑娘可要过目?”

“自然!”

听到黄大山说拿了证物来,许楚当然不会轻视。左右户籍册子有萧清朗查看,她就先看一看那些夺命瓷片就是。

乍一看,黄大山递过来的瓷片并无特别。甚至连鲜血都未曾带着,可等许楚迎着日光仔细打量过之后,忽然将最大的那片举起眯眼细看起来。

“这片该是插在章氏心口,最为致命的那处伤取下的吧。”许楚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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