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我的印象中,这些空旷的无人厂区早就被人遗弃了,可是怎么还有人来?我是专门挑选的是这家汽车厂,正是因为可利用可回收的铜铁铝废品多,才带着他们来的。
脚步声吧嗒吧嗒的越来越靠近,我招呼着李银键石虎还有康哥悄悄猫在了个角落里,还好,废旧厂区最不缺的就是乱七八糟的杂物,猫起来如果不仔细找是根本找不到的。

李银键声音微颤的说,望,望子,你不是说都是没人要的厂子吗?怎么还有人,这要是被抓住了会不会蹲局子啊?

我用手指堵住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轻轻说,别害怕,别着急,先看看是谁。

李银键会害怕也是正常,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说白了,如果厂区的主人追究的话,那就是在盗窃。我注意到康哥脸色也变的煞白,看来心里是慌的要死,反倒是最开始对此抗拒的石虎一动不动的,脸上没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看过一本书说,阳气盛的人鬼神不侵,心志坚定,再想想李银键那点精气神早就被他挥霍掏空了,而石虎从来都是木纳刚毅,我心下顿时了然。

“大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他妈难熬,裤裆里的鸟都有阵子没碰荤的了。”一个剪着刺猬头的黝黑男子粗着嗓门说道。

他身后是个很精壮的汉子,光头,身上的肌肉把衬衫撑的紧绷绷的,那精壮汉子眼睛不停的扫视厂区里面,然后闷声说,刚子,先安稳阵子,等老铁把事情办妥了回来,你就是想被女人榨干死了我也不拦着你。

刚子一脚踢飞旁边的废木板气恼的说,等等等,等他麻痹等,傻逼老铁在外面玩的是爽了,就他妈老子在这里憋着。

领头男子一把扯住刚子狠狠的说,你他妈不玩女人能死吗?老铁是出去探路联系道上的人了,你他妈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吗?玩玩玩,就他妈知道玩!

‘撕拉’刚子很不服气的一挣扎,他的衣领就被领头男子撕得细碎,刚子挥起手握拳就要打那个领头男子,不过拳头只是挥起来却硬生生的停住了,然后他‘啊’的大吼一声,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领头的男人愣了一下,回头又看看空旷的厂房,马上也追了出去。

眼看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我们几个才放松了下来,李银键后边都湿透了,他喘着粗气说,望子,这两人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我眼睛注视着外面说,我也没看清,咱们一会换个地方弄。

因为我们是在里面的角落,距离不近,所以我没有很清楚的看到他们的面相,但是光看他们的彪悍气质和体格,还有他们的对话,我心里有了疑惑,郑广荣说上面有人下来抓捕在逃犯,他们难道就是上面的人要抓的?

我看了眼康哥,康哥咬了下嘴说,望子,我只听过荣哥说上面是在抓什么人,但是我没见过,荣哥也没给我形容,你说这俩人会不会?

我摇头示意康哥不要再说,因为言多必失,说的多了没准就会惹祸上身,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成年,这些事情根本都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住的。

石虎出奇的一直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李银键听到康哥的话有些紧张又激动的说,望子,你说咱们要不要报警?或者跟上去?

我一巴掌拍到李银键的后背,表情很严肃的说,听我的话,今天就没遇到过这两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懂吗?

报警?别开玩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流动的,可能一直住在一个地方吗?就算报警了,警察来了我们怎么说?我们几个高中生怎么能遇到他们?要说我们是为了来弄钱的吗?傻逼才那么干吧。

跟上去找到他们住的地方?脑袋有包的人才会这么做。能获得什么?小红花?荣誉锦旗?或者是,英勇烈士称号?

对于见义勇为的人我从来没有鄙夷,反而很佩服这样的人,可是对于不自量力逞英雄的人,我只会在心底骂一句,傻逼。你逞英雄挂了,你家里人怎么办?父母养你二十年,就为了让你逞英雄的么。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极端,但是现在的社会又不是到了亡国灭种的危难时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各司其职,在力量能为的情况下伸手拉人一把就足够了。

李银键从没见过我这么严肃的表情,但是他很快点头说,望子我懂了,放心吧,我不凑热闹了。

这之后我们为了不再遇到危险,就加紧把能收集的铜铁铝废品统统收集好拿到了附近的山脚,彻底扫荡了这个汽车厂,旁边还有家染料厂和造纸厂,我带着他们又进去倒腾了一番,东西弄了不少,都堆在了山脚下。

我又想了想,山脚下也不安全,就招呼他们一起搬到了个很隐蔽的山洞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下午,最后我们一人拎着两个小半口袋价值高的废品往回走。

拎出来的东西不多,但是据我估计能有个几千块钱了,因为也不知道是谁从个废仓库里挖出了几块紫铜板,分量不轻。

要知道铜铁铝里面价值最高的就是铜了,而铜也分几种,紫铜尤其值钱,好的品质甚至上百一斤,因为这属于纯铜,基本不用再加工。

走在路上康哥看着我说,望子,你哪里想到这么多野路子?这些东西你都能搞到。

我笑着说,因为,我小时候就弄过这东西。

说来很可笑,我小时的确就偷偷卖过这东西,每次能卖到个几块钱,就开心的不行。因为可以吃包辣条,然后在别人吃冰棍的时候我可以不用舔着嘴唇。

小时候很馋嘴,很羡慕,也很渴望。别人家的孩子真好。

进了城镇里,我让他们把口袋都再套个黑色的大口袋,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我没回东街学校那边,而是带着他们到了西菜市口,这里有个我认识的熟人,小时候就是在他家卖的废品。

“刘叔,在忙着吗?能先收了我这些不?着急用钱。”我举着口袋对一个浑身邋遢胡子拉碴的瘦弱汉子说道。

刘三指,左手只有三个指头。十年前还是到处走街串巷的收废品,现在已经有了个收购站,我最开始卖废品也是得到他的指点。

那年小学的大中午,我一个人蹲在棵大树下看蚂蚁,不敢抬头,不然就会馋。因为不远处的同学都拿着冰棍雪糕乐滋滋的吃,王巧巧更是举着个冰淇淋说,来,贱狗,爬过来我就给你。

刘三指推着个装满废品的三轮车凑过来说,想不想吃冰棍?你给我捡十个塑料瓶子我就给你根冰棍。

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人啊,就怕懒,只要勤快肯干,绝对饿不死。’

刘三指抬头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哈,小望子啊,你可是很久没来了,我家婆娘还叨咕你呢,今天她回娘家了,不然铁定得跟你唠一大气儿。

我让石虎李银键还有康哥把口袋东西都倒出来给刘三指看,刘三指瞪着眼睛说,我滴个乖乖,你这是去炼铜厂了吗?

他边说边用手拿起来仔细看那几块紫铜板。我笑着说,刘叔,实在着急用钱,朋友家里有人生病住院了,得现钱,这都是他家的,我就是帮忙来给刘叔搭个生意,价格刘叔看着给。

刘叔人好,我没有直接说这些都是我从空厂区拿回来的,不是说不相信刘叔,而是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也不好听。至于价格,我话都说到了有人生病住院这份上了,刘叔一定会很爽快的。

果然,刘叔拿几块紫铜把玩了会,又随意的把剩下的废品聚在一块称量了一下,他直说道:“望子,刘叔我也不忽悠你,现在铜价挺高,一共两千八,我就赚个跑腿的钱。”

康哥不敢置信的说了一句,我操,真值这么多钱啊。

李银键在后面撩拨一只小土狗插话说,你还不信望子啊,他才不会吃亏的。

我没搭理他们,石虎安静的站在我的身后一言不发,我想到之前还凑了几百,这样三千块足够了,于是我就说,麻烦刘叔了,我这边朋友着急,就不多耽误了,回头抽空我来看刘婶。

忙活了一下午,天都要黑了,我把所有的钱都递给了石虎说,石虎,这些钱先用着,我知道住院花费很大,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山洞里的东西应急时候咱们再动。

总要有点紧急备用的存货,不然突然出了事情急用钱时,那就会跟个傻逼一样干瞪眼了。所以在自己能动手动脚赚钱的时候多赚些,并且我也想到了用正规的方式赚钱,可能不多,但是积少成多。

石虎看着我手里厚厚的一沓红票,没有立刻伸手接,他抬头看着我,嘴唇动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我知道他的性子,不爱说话。我就说道,石虎,这钱你拿着,我没别的意思,你奶奶就是我奶奶,咱们一起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李银键和康哥都在边上看着,我瞄了一眼李银键,李银键伸手就把我手里的钱塞到了石虎手里说,石老虎,我知道你正直有原则,我跟你本来也没啥交情,但你既然是望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现在可是奶奶的病要紧,就别墨迹了,赶快收下。

石虎重重点了下头收了钱,我们就打算一起先看看奶奶然后晚点吃饭,不过路上我却遇到陈碧茹,被她着急的拉住了。

李银键吹着口哨淫笑着说,望子我们先去,你可别明天起不来啊。他说完就推着康哥和石虎溜走了。

我看着陈碧茹说,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找我?

陈碧茹真是满脸焦虑,她语无伦次的说,我要死了,就是我家里,哎呀不是,是我妈要钱了,我要疯了,不对不对,也不全是这个,就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给钱……

她这样毫无逻辑的话弄的我一头雾水,突然陈碧茹‘啊’的大叫了一声,我抬头一看,一个身材矮小相貌猥琐的男人拉着陈碧茹说,小茹,你现在这么漂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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