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晔沉吟半晌,道:“血砂属烈火之毒,千年寒玉又属极寒,非冷极热,前辈心知肚明,不是么?”
墨玄不说话。

当初未曾去云梦谷求千年寒玉,便是有所顾忌。

极寒之玉,极阴体质,加在一起就是雪上加霜。

“前辈应该知道,我不会害她。”

墨玄深深看他一眼。

“所以,陛下打算怎么做?”

聪明人不需要拐弯抹角,那只会显得虚伪。

宁晔笑一笑,坦然道:“我想请求前辈将璎璎许配于我。”

墨玄几乎是立即就笑了。

说实话,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担当,也很有勇气,他还是很欣赏的。

“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你未曾经过夭夭首肯。”

宁晔并没有否认。

“晚辈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我与璎璎相识于微末,若能得她相伴,必定珍而重之。”

这一点,墨玄相信。

“可她不需要。”

自己的徒儿,他还是了解的。

固执倔强,爱恨分明。当初在苍雪山,她可以为了玉初连命都不要,这已说明了一切。

宁晔依旧含笑以对。

“是。然而她需要的,或许并不适合她。”

墨玄挑眉,不说话。

“或许他们可以问心无愧,但抵不住世人悠悠众口。”宁晔道:“她是您的爱徒,自小受尽磨难,前辈必定不愿她再受世人谣言中伤,前路艰难。”

墨玄神色淡漠没有任何波动。

“老夫以为,陛下的自信,不止于此。”

宁晔又是一笑。

知道天道伦理说服不了墨玄,他也不急。

“璎璎现在不能回苍雪山,那么,前辈想带她去哪儿呢?玉照国么?”

他笑笑。

“想必前辈知道,此次璎璎毒发的缘由。”

墨玄的眼神,有些冷。

宁晔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怒火,微笑自若。

“璎璎有个兄长,此刻正在晚辈登基前的府邸之中。”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墨玄怒极反笑。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轻狂桀骜么?”

“在前辈面前,晚辈自不敢放肆。”宁晔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谦逊有礼,“只因多年所愿,不得已而为之。”

墨玄再次深看他一眼,道:“夭夭的身世,从来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应体恤百姓,而不是大动干戈,兴兵作战,弄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宁晔勾了勾唇。

“当年四国初建,奉前辈为帝尊,约定四国和平相处。晚辈也不愿挑起天下战争,陷百姓于水火之中。然天下之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自然规律,前辈又岂会不知?”

墨玄淡淡道:“陛下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当初舜英公主设计陷害夭夭毒发险些丧命,老夫知晓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所以并不打算追究。这一次,虽说是他人所害,又何尝不是陛下在其中推波助澜?这便是陛下口中所说,珍而重之?”

宁晔的眼神,暗了暗。

墨玄又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陛下谦谦君子,何苦做这小人之举?夭夭刚烈,必不会放任自己为他人掌控,陛下难道就不怕弄巧成拙?”

“晚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墨玄摇摇头。

“陛下与夭夭,并无姻缘。”他道:“陛下天纵奇才,胸有沟壑,本该是一代仁君,可太过执念,终究会害了自己。老夫言尽于此,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他说罢站起来。

“告辞。”

宁晔坐着不动,也未打算阻拦,墨玄一路通行无阻的出了宫。

而此刻,苏浅璎接到圣旨,封后圣旨。

宁晔,要封她为后。

传旨的太监根本就没见她,圣旨是乐槐交到她手上的。也就是说,宁晔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已经给礼部下了命令。无论她接不接,此事已再无转圜余地。

苏浅璎当时就将那明黄圣旨给撕了个干干净净。

宁晔,居然跟她玩儿这招。

如今圣旨已下,不久后就会天下皆知,若此时玉照那边强行带她走,就等于挑战重音国威,必定再次点燃战火。

乐槐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她还从未见过苏姑娘这般的愤怒。

燕绥瞥一眼满地的碎布,皱了皱眉。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云景落拿着厚厚银狐裘衣走过来,披在苏浅璎肩上,道:“墨玄都下山了,他若再不快点,这么费心算计一场不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苏浅璎快要气死了,恨恨道:“我死也不会嫁给他。”

乐槐听得浑身颤栗。

“姑娘…”

“出去!”

苏浅璎愤怒低吼。

“…是。”

乐槐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咳咳…”

苏浅璎原本风寒就没好,这么一气,立即就咳嗽起来。

云景落忙伸手拍拍她的背。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为这么点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苏浅璎瞪他一眼。

“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云景落笑笑。

“玉初若是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也没资格娶你。”

燕绥瞥他一眼,凉凉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景落眼神淡淡,“当初玉珩不是下旨赐婚么?宁晔不照样有本事毁他们婚约。如今宁晔一个封后圣旨,玉初难道就没有本事逆转乾坤?”

燕绥无语。

宁晔之所以能让两人解除婚约,那是因为他握着苏浅璎的命。

如今…

他脑海中电光一闪。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的。”

云景落看过去,两人目光对视,已是心照不宣。

苏浅璎原本心浮气躁,闻言也慢慢平静下来,眼神里光芒闪烁。

“我来重音这么久,都还没去过皇宫拜见一下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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