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冬封刚取了伞,就被一个小乞丐缠上:“哥哥,姐姐让我告诉你,她在徐记茶馆,门前等你,如果你不快一点,姐姐说,就让你找不到她。”
楼冬封勾唇,这小东西,一点也不乖,又在玩什么花样。

突然看见小乞儿一溜烟跑的没影,丝毫没有引路的意思,走了几步惊觉不对。遭了……想来俞百桦鲜少出外面,也不敢,做这种多余的事,一定被什么人骗了。

楼冬封心上着急,也顾不得原路返回了,奔着岔路口,尽快的赶往徐记茶馆。

门前空荡荡的谁都没有,他抱着一把朱红的伞,茫茫人海就这样失去了她的踪影。

去哪了,果然不能丢她一个人,那个笨胚。

“俞百桦——俞百桦——你在哪?”

楼冬封奔走在附近的街口,不停的寻找她的身影,转弯的时候与小乞丐不期撞了个满怀。

“哎呀。”小乞儿摔爬在地上。

楼冬封起身,将她拎起:“没事吧。”

小乞儿揉了揉屁股,摇了摇头:“哥哥原来你也一个人啊,我还以为只有漂亮姐姐是一个人那。”

楼冬封这才认出来,是哪个夸俞百桦的小乞儿,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见到她了?那个漂亮的姐姐。”

小乞儿点了点头,如实道:“见了,她就在君氏药铺门前一直站着,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衣着华贵的人。”

楼冬封拍了拍她的额头,拿了几个子赏给她。

她连连摇头:“这钱我拿了也看不住,我不要。”

楼冬封只得依她,急切的往回跑。真是傻啊,他真是傻的可以,他的小笨胚,一定会在远处等他的啊,他明明最该清楚的啊。

原来他才是那个迷路,,容易受骗的人那。

楼冬封转了几个街口,站在几丈开外,看到那个所谓衣着华丽的人,谈笑风生。不由眼眸微垂,舔唇:“季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显局促不安的背着手,像见到了夫子一般,从脖子就开始发热:“君卿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要不我送你回楼府吧。”

俞百桦也等的犯愁了,感觉像被遗弃了。她都没有乱动,也没有走开,他为什么还不来接她啊。她垂下头继续翻找小篮子里,还有什么零嘴可以吃。

赵显回身靠着门幡上,怎么办,真的是太可爱了,好想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味都放在她的眼前那,震惊一点,赵显,你这样会被看出端倪的。

赵显强硬的拉着脸:“你找什么那?还想吃什么,我带你买吧,我带银子了。”

俞百桦诚恳的摇了摇头:“不行的,我答应过世子。除了他给买的,不能吃别人的东西。”

赵显一愣,强颜欢笑:“为什么?”你就给我一个,像你示好的机会都不行吗?从以前到现在,为什么总是在拒绝我。

“他说我这么笨,迟早会被人家用吃的骗走。所以我要很有定力。”俞百桦信心满满的说道。

赵显捂眼,怎么办,真是很想将她骗走啊。

她真的是太不一样了,与俞百香嘴里说的她,简直有着天壤地别的差距。原来就几文钱的东西,就可以让她开心。早知道……

“俞百桦——”那个声音不近也不远的想起。

赵显身子一愣,啊偷来的欢愉,总是那么短暂啊。看他们一起时充满不甘,甚至动了些小把戏。可现在他心中竟然有些愧疚,甚至有些不敢回身去面对他,就让这块门幡都将他挡住吧……

俞百桦放眼望去,楼冬封就在数十米开外,撑着油纸伞,冲着她招手。  俞百桦难掩欢喜的声色,福身行礼:“太子爷,多谢你陪我等世子,我就现在先行告退了。”

赵显被她明媚的笑晃到了眼,好想也跟着她一同去:“君卿既然回来,我也过去……”打个招呼。

他话都没说完,她提着东西,欢快的奔向那个怀抱啊,他兀的失落……

‘啊——你能不能在我面前,别表现的那么欢喜好不好?这样我会误以为你们是互相爱慕着的,而我是最多余的哪一个。明明是我最先到的你身边,为什么你却不属于我?’

赵显痴痴的回过身,扯着布幡,看着楼冬封亲昵的瞧着她的额头,说说笑笑,淹没在人群之中。

赵显不禁悠然长叹,又愧疚,又嫉妒,又不甘心,连他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了。

‘君卿啊,君卿……你不是厌倦她的不学无术,空顶一张美人脸吗?如果这都是伪作,那算你高明。如果不是,那算什么?难道你已经动心了。’

我最好的挚友和我最喜欢的女人,这还真是个残忍的故事。

不过那时的赵显,还未曾体会过什么叫——真正的残忍。

“小东西刚才和谁在说话那?”

俞百桦深深的蹙眉,说还是不说那?他是看到还是没看到?毕竟每次一提太子,他总会莫名的的给她难堪。

“没有人,就我一个。”

“喔,是吗?”楼冬封唇角勾起,为什么要撒谎那?俞百桦,你在掩饰什么?还是说你们俩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你不说,我也不问,自己脑补答案。

一个你不问,我也不说,暗自庆幸蒙混过关。

“还想去那里吗?”

俞百桦心满意足的摇了摇头:“哪也不去了,可是等你的时候,好多东西都吃完了。”

“那就不兴在吃了,喉咙不疼啊。”

“疼,犟吃的。”

楼冬封敲她一脑瓜崩:“狗吃太阳,没明天了。”

俞百桦捂着额头讪笑,除了吃吃吃,她实在不知道该和太子说什么,俩个人站在哪里又很局促。

楼冬封虽是嘴上那么说,但回程的时候,看着有什么稀奇的小件,还是要给她买的。不一会就塞了满满一篮子,一串钱也不留一个子。

“一串钱就能买这么些好吃的,以后我攒钱就不要买首饰了。我一年才攒一百两,只能欢喜那一回。现在我有一两,我就可以欢喜一天。”

楼冬封看她一脸满足,眉头蹙起:“欢喜吗?兴许日日如此,你就不觉的欢喜了。”

俞百桦偷摸的抓了一把果脯,刚吃了一颗就被瞪,她心虚:“你这买来,不就是给我吃的吗?”

楼冬封抓着她的手放回篮子里,狠拍她手背,她吃痛放开,大为不舍。

“好了再吃。”

俞百桦戳着手指,突然想到什么:“君卿,既然都出来了,我们要不去看刘二小姐吧。”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俞百桦诚恳点头。

“那容我拒绝,从这走到刘府起码要俩个时辰。”

“骑马都要俩个时辰?那我们也没有马快,岂不是要走很久。”俞百桦大为遗憾,也不知道刘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楼冬封无言以对,不去那是最好了,省得她添乱。

“小泼妇~小泼妇~”

……刘二小姐,怒拍桌,真想一竿子把他从院墙上敲下去。可一想方老太爷心里犯怵……他们刘家一府的书呆子,遵循什么仁义礼智信,竟然没有一个能说过方老太爷的,还大为赞同他的观点。

刘二小姐气急,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还以为他们读了那么多书,起码嘴皮子,不能输了别人不是,谁承想,稀里糊涂的就定了亲事。还不如她自己去哪,起码方老太爷歪理歪说,她可以打死不认啊。

刘二小姐一推门,看着踩着梯子,爬在墙头的人:“今天又是什么事。”

方小公子一脸笑意盈盈,从一旁提了一些纸裹的点心和乱七八糟的零嘴。下面不停的递,他就越过墙头提着递给她。谁成想刘二小姐一点接的意思都没有。

方小公子娇惯的厉害,提了一会,胳膊就有些撑不住的挂在墙头:“小泼妇,你快过来接啊,我挑了一整天。”

刘二小姐双手抱胸,很得意:“你若果能坚持半个时辰,我就考虑考虑。”

方小公子有些后悔,刚才就不该一股脑都拿出来,先挑个她喜欢的投石问路,这下好了吗,根本就拿不住,脸憋的通红。

“你就行行好,快过来接吧。有个脑子被打坏的夫君已经够惨了,再要胳膊也折了,你不是想甩也甩不开了。”

……刘二小姐翻了个白眼,真的是像恶势力低头了,她怕了还不成。

“小泼妇,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索性瞧上什么,就买了什么,你开不开心啊?”

“开心你个头啊,本小姐是什么没见过。你当本小姐,是那些不受宠的庶家小姐那?”刘二小姐将东西接过来,放在地上,没好气道。

“也是,毕竟你是‘老祖宗庇护的孩子’吗。”

刘二小姐眼眉一立:“谁告诉你的。”

方小公子立刻噤声,差点就将君卿出卖了,他这张什么都管不住的嘴:“小泼妇~你什么时候能从院子里出来啊。”

“你再叫我一句试一试,信不信,我把你一竿子打下墙头。”刘二小姐拿起一旁的竹竿在地上敲了敲。

方小公子当下,一个翻身就骑到墙头上,爬在上面一动不动,毕竟掉下去的恐惧记忆犹新。像刘二小姐这种,她是不推你,她推梯子啊,现在腰还疼那。

“我也不是非要叫你小泼妇吗?你要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做梦。”

方小公子讪笑:“没事,反正合八字的时候,我都瞧见了。刘椒……”

刘二小姐一竹竿就打了上去:“你敢说出来试一试。”

……“小辣椒行了吧,小辣椒总行了吧。你想好什么时候嫁我了没啊?”

“你做梦。自己想明白了,赶快搬走。”

刘二小姐的闺房并不在院落的偏角,反而离正屋很近,免得不入流的人翻墙,毁了闺誉。至于方小公子,完全是府上的一时失策,才让他就近,住在了隔壁。

刘二小姐无时无刻不活在,他呼喊她的噩梦之中。而她又躲不了,毕竟也立下了那样的豪言壮赌,出了这个院门的那一日,便是成亲之时。

她要学会忍耐,方小公子绝对是三天新鲜,不,现在可能是七天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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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百桦吃了一些杂七杂八,晚上的时候,喉咙就再次发炎了。明明最近都喝汤果腹的人……

楼冬封全程没有什么好脸色,下了药也不见好,她疼的直抹泪。

楼冬封只得领着她去寻爷爷,爷爷给拔了俩个火罐,将楼冬封骂了一通。

“病人应该忌什么?你都忘了,照看一个人,都能这样。你这要在外行医,要害了多少人,你这个庸医,本事不到家,就多看看书,多去铺子里走走,多去出诊接触病人。”

楼冬封被骂的心里直叫屈,病人不听医嘱,他也很绝望的。回去的路上,瞧着她就来气,时不时都要戳俞百桦脑门一指头来泄愤。一路从楼郁的院落,戳回到自己家中。

俞百桦始终垂着头,跟着他。楼冬封见她不说话,就好奇心作祟,低头这么一瞅,给戳哭了。

楼冬封挠了挠头,犹豫怎么说的时候,不行,还不行,这次他绝对不能服软。是她自己不知分寸吃个没完,还胆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谈笑风生的。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比如说,你和太子说了什么。

俞百桦点了点头:“我不该跟着你出去,买吃的。”

……

“买没问题啊,你的问题出在吃上面,自己的喉咙自己不清楚。”说到这,楼冬封将屋中的乱七八糟吃食通通拿到外屋去。

俞百桦眼巴巴的瞅着他把东西拿走,还急忙的追了过来:“哪有买了,不吃的。”

“行行行,怪我。放了外面,明天好了吃,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还能给你吃了不成。”

楼冬封看她没出息那小样,活脱脱一饿死鬼投胎转世,没有什么是她不新鲜的。

“我就是看看你藏哪了,别一下忘了吃。”

楼冬封笑:“就你,能忘。”

“怎么不能忘?”俞百桦打开好几个柜门,都藏着一些他不知道的零食。

俞百桦赶忙关上:“我能不能吃一颗金平糖再睡。”

“不行,是我没被爷爷骂够,还是你今天没吃够?”

“吃够是吃够了,可零食不管饱的。”

“这和你吃糖有什么关系?”楼冬封拖着她往里屋走。

俞百桦兑着手指,在哪里狡辩:“多多少少有一点关系的。我嘴里现在一直好苦啊。你还不让喝水,超级苦。”

……“水不能喝,糖也不能吃。嘴里苦,药还在,不苦就治不好病。”

俞百桦犹豫半天:“那,那中和一下下行不?”

楼冬封脸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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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渊忙完手头的活,洗了洗身上的血污,泡在池中有些不耐烦。一个个都是废物,但凡拷刑都得他亲自动手,他们长了脑袋,都不知道学着点吗?

还没从拷问中转换过心情来的楼渊,面上看起来还像在生气。其实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九公主。好像见她啊,非常想,还想见她们未出生的孩子,掐指一算,四个月了,快点把事情结束掉吧。

楼渊来到七皇子的府邸,从后门起往东走十四步,翻墙进。一直走到内院,躲过看守。往西走十六步,在翻一次墙,躲过游巡。他就可以见到他朝思暮想想要见的人了。

七皇子成年之后,圣上便赐了府邸。七皇子连带着,不受宠的母亲九公主也搬进了七皇子的府邸。一般来说,赐了府邸已然没什么资格竞选王位了。

但当圣上连着失去俩位太子之后,决定不那么早的封王,也只是给成年的子嗣赐了府邸,仅此而已。

楼渊好在是有个官名,如果没当官,他可能是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吧,虽然现在的名声并不能比这好到哪里去。熟门熟路的翻到九公主住的殿前,正好撞上,刚从里面出来的七皇子。

楼渊淡定的拍了拍衣摆:“七皇子吉祥。”

七皇子明显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府邸撞了贼,他还跟你行礼:“啊,是楼渊啊,你我无需多礼。”

楼渊抬手抱拳:“下臣还有事要做,请七皇子见谅,先行告退。”

……七皇子就看着楼渊,鬼鬼祟祟的往九公主殿内摸去了。

???他这个七皇子是不是有点形同摆设啊。虽然你楼渊手段高明,孩子都有了,但你是不是有点太明张目胆了。

一旁的贴身小厮才反应过来,指着黑暗中的人影:“殿……殿下,这楼渊是不是太嚣张了。”

……七皇子摇了摇头:“算了,有能力的人,多少会有些赖毛病,他是最典型的一个,习惯就好了。”

楼渊胆颤心惊的,推开窗户,见正要吹灯入睡的某人:“现在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九公主大为惊骇:“你怎么来了,你没撞着我哥吧,他刚从这里离开。”

楼渊进来关上窗户,将她抱住:“他大半夜的不睡,来你这做什么?”

“……你什么人吗?怎么连我哥的醋都吃。”

楼渊一下将她抱起,转了个圈倒在床上:“我什么人,你不清楚。”

九公主惊叫着,捂着嘴窝在她怀中,气恼的打了他几下:“你干嘛,吓死我了。父皇派人把我看起来了,我实在是没有机会,出去见你。”

楼渊手脚已经不规矩了:“先给我抱一抱,在亲一亲,在摸一摸,然后嘿嘿嘿”

“不要了——楼渊你停手啊。”

楼渊轻抚着她微微拢起的腹部:“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啊?”

“没有啊,但是他动的好明显啊,你摸,他还踢我。”

“啊,真的。是哪个小崽子,这么坏。”

二人依偎在一起絮絮叨叨,像是有多少的话,都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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