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去上学,任心先是和我说了一阵她爸的情况,夸我大奶如何厉害,公鸡血就着符水一喝任大民就醒了,她妈都服了。
我陪着笑,“全镇人都服我大奶呢,何况你妈。”

这些事儿我都知道,谭美凤在送任老爷子回老家前就上门道谢了,还和大奶还聊了一阵银筷子的事儿,叨咕着一定会把那女鬼钉住,绝对不能再让她出来。

“对了,书呢!”

任心又聊了一通她爷就想起杂志,“快,这本书有星盘讲解,没忘带吧,快拿来,我得好好学……”

“喏~”

我迟疑着把书递给她,任心接过就喜滋滋的翻开,:“精卫,你等着吧,将来咱俩双剑合璧,肯定横扫莫河,天下无敌。”

“还乾坤无极天地剑法呢。”

我轻笑一声,抻脖看着她那色彩缤纷的书页,“任心,这星座就那么有意思?你看这上面说我是摩羯座,性格严苛冷漠,低沉,保守固执,让人有距离感……这也不像我啊。”

“咋不是你?摩羯贵在够真,正经的实干家!”

任心眉头一挑,专家上身的样儿,“再说,单纯的阳历生日只不过是你的太阳星座,不可一概而论,具体的还要看你的月亮星座和上升星座的,精卫,你的星盘我大致看过,摩羯只是你的太阳星座,而你的月亮星座是双子,月亮就是代表潜意识,内在性格,这就说明你很活泼,而你的上升是天蝎,争强好胜难以捉摸,言语又很犀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我真被她说的一愣一愣,想不到她还真研究了!

“心机重。”

任心嘴角一牵,神叨的样儿,“天蝎女么,不过,上升只是你的社会面具,一句话总结你的星盘,你就是一个总管,有着教师的灵魂,带着魔法师的面具。”

我懵懵哒~

一番言论下来,周围的同学都呼啦凑了过来,“任心,你行啊,给我也看看呗,星座还这么细呢!”

“那是当然!”

任心得意的扬起下巴,明星般被同学们簇拥在中间,挤得我都快没地儿了,“具体的还要看天底金星水星火星,你们单纯看太阳星座都太小儿科,哎哎,你别动我书,星盘你看不懂,告诉我出生日期,我给你们看……”

“早自习呢!都给我回座位!!”

班长被吵得发飙,起身朝任心泼凉水,“任心,你这次月考又垫底了,咱班平均分都被你拉下了,你是学生!王老师为什么给你安排和祝精卫同桌,就是希望你有不懂的能多向人家请教,一天就知道星座算命,人家做这些的都没你不务正业!”

起哄的女生们悻悻散去~

任心垂着眼就不屑的切了记,小声叨咕着,“什么数理化都靠边站吧,星座就是我的精神食粮,一天不吃我就饿的慌,你个老王头的马屁精,读死书的懂个屁。”

“……”

我噎的慌啊。

侧脸看着任心的眼,有些话,真就生生的横梗在了喉咙里。

任心那么支持我做先生,我作为朋友,怎么好不支持她的理想?

况且,她还是研究出来点门道的……

唉,大奶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

回到家,大奶还问我和任心说没,我敷衍着说劝了,慢慢来,得渗透,生怕大奶多问。

好在,大奶的事情也多,清明一过,越发的忙碌,尤其是晚上入睡前,必须要上柱香插在门口,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警惕之感,就像是在防着什么似得。

我顾不得多问,初三生,大考小考不断,五月一到,班级里的黑板上也开始了中考倒计时。

在紧张的氛围里,老师开始呼吁学习差的去读技校,职高,师专一类,作为学生,我们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都清楚,老师和县里的职高有挂钩。

每送去一个学生,老师就会赚一份外捞,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推荐,嘴脸难看的,恨不能说出家中再有,不如一技在手!

我是全当耳旁风,烦的就是老师那态度,凡事和钱扯上关系,自然就觉得有违师道。

你的任务就是教学,你管人念什么学校呢!

不过,我腹诽归腹诽,老师咋也找不到我头上,他只会叮嘱我多做题,冲冲刺。

任心就不同了,作为‘落后分子’,期中考一过就被班主任请到了办公室里。

回来她就愤恨的和我吐槽,“精卫,那老王头居然让我去学数控车床,他怎么不让他儿子去呢,缺钱缺疯了吧!”

我无语的打趣,“哎,要不你和老王说,挖掘机你比较感兴趣?”

任心被我气笑,“精卫,你是要考高中的吧。”

“嗯。”

我点了下头,没说去哈市的事儿,闹心。

“那我也考……”

任心垂下脸,拿过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拿议价也得念,不和你分开。”

我没在多说,聊到这些,就觉得低落,没成想,晚上一回到家,谭美凤就过来了。

她和大奶奶在楼下说了半天,聊得什么我没听清,心里明白,八成就是和任心考学的事儿有关。

任大民被脏东西磨了后这一个多月都没法出去蹬车,家里收入锐减,谭美凤天天在外面哭穷,怎么可能让任心做议价生去念高中,钱谁出?

心里有事儿,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早上刚下楼,就见大奶正在柜台旁接电话,脸色严肃的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坐车过去,你们先买两条黑狗,对,等我,傍晚能到。”

说话间,大奶就放下话筒看向我,“精卫,我要去趟塔河,得十多天能回来,紧要关头,你学习别松懈了!”

我哦了声,看大奶还上楼收好了令旗,“奶,是挺大的事儿么,你这身体……”

“放心吧。”

大奶收着东西反而有些担心我的样子,“你记住,我不在家的时候每晚都在门里点柱香再睡,晚上别出门。”

我有点不解,以前没点香这讲究啊,“大奶,为啥最近每晚都在门里点香啊。”

“最近一个月,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大奶紧着眉,黑包在身上挎好,“防患于未然吧,总之,你记住点香就成,带好钥匙,去上学吧!”

我哦了一声刚要走,大奶又叫住我,“任心那爱好你劝她扔下没?!”

“星,星座啊?”

我心一虚,“忘了。”

任心本来就够郁闷的了,就剩这点‘理想’我还给人剥夺了?

不好吧!

“忘什么忘!”

大奶眼睛毒的,“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这是为她好,防止她走歪路,不然你当我爱管呢!”

“嗯。”

我不敢有脾气,低眉顺眼的推开店门,“我今天就和她说。”

……

清晨的阳光正好,落在路旁抽芽的柳树上,闪着斑斓的光,我拽了拽书包眯着眼看……

大好的光景啊,我却要去干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烦啊!

抬脚,街对面忽然传出爽朗男音,“祝精卫!!”

我愣了愣,循声看去,开过的客车旁站着个挎着酒葫芦的四五十岁中年男子,拎着个行李袋,很瘦,三七分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身黑色的中式盘扣的对襟衣裤,一见我看他,男子就拿辙的抬起手,“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三叔!!”

我跟个傻子似的就笑了,完全不在乎镇上行人打量的眼,冲过去就晃了晃他的酒葫芦,“我想死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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