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偷过鸡,偷过猪,偷过羊,还吃过人,但我真的没有杀人。
那些在水坑里溺死的孩子,他们与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反正人死了也要火化,也要埋葬,我把他们的尸体吃掉,这有什么不对?

王福寿的思维很单纯,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刘天明大口啃食着王福寿的心脏。这块鲜肉里面含有极其丰富的营养,尤其是对于自己体内的变异细胞,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细胞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吃人,早就没有了思维上的理智束缚。大口狂嚼的同时,刘天明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了变异细胞的一部分,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动作。

身体里有一股全新的能量在涌动着。它迅速转化成无数股细流,与每一个变异细胞交相融汇。细胞在欢腾,在张开身体欢迎着这股全新能量的到来。就像禁欲多年的男人忽然之间看到了胸大臀肥的美女,不顾一起也要扑上去缠绵纠合。

刘天明抬起右手,擦抹掉嘴角的血。他感觉体内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能力,似乎有一双奇异的眼睛能够直接“看穿”身体内部。就在位于自己的心脏,还有腹部的脾脏位置,分别出现了两团淡红色的微光。然后,大脑深处出现了一股极其神秘的意识。

进化程度不足,目前只有两个卡勒尔的营养,还欠缺一个卡勒尔。

三个卡勒尔就能进化至幼生体第一阶段。

伤口部位传来的疼痛已经大为减轻。显然,刚刚吞下去的心脏正在为自己补充能量。

直到现在,刘天明才真正明白网络神秘人所说“营养”这个词的概念。

这的确是能够引发不同感染体之间相互争夺,彼此拼杀的一种物质。只要成功猎食并且吞噬对方,对手拥有的能量就能被自己所支配。这与普通人类通过食物获取延续生命的能量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来自感染生命体最基础的特殊物质。只要一点点积累起来,就能转化为本质上的飞跃。

远处的街道一片死寂,路灯从遥远的位置散射过来,只能看到一点微黄的光晕。月亮已经被厚重的云层再次掩盖,没有露头,也没有透出亮光。

刘天明发现,自己拥有了在黑暗中看清楚物体的特殊视觉能力。

王福寿的脑袋倒垂在肩膀侧面,随着逐渐变冷僵硬的尸体晃动,断开的头颅在那里左摇右摆,如同失去了重心的不倒翁。

刘天明选了另外一条路,从其它方向绕开这里。半小时后,他已经回到了家中。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路边的垃圾房里扔掉了身上那套黑色运动衫,又用随身带着的打火机将其点燃。

他很聪明。早早就预备好了一切,也做好了各种应对预案。

倒不是刘天明能够预知未来,而是自从杀死小吴并且吸干其体内鲜血的时候,刘天明就觉得事情发展不是自己能够控制。为了尽可能保证安全,必须在平时就早早做好准备。

陈婆留给自己的那些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天就要亮了。刘天明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一壶开水,走进卫生间清洗满是血污的身体。

他非常小心,动作很轻,没有吵醒楼上楼下的邻居,也没有使用电热水器。尽管这些事情看起来微不足道,可是谁能保证,不会因为其中的异常被人发现某种端倪?

仔细些,总是没有错的。

得益于刚刚得到的一卡勒尔营养物质,肩膀上被王福寿咬过的伤口恢复速度很快。五点多钟天亮的时候,刘天明从镜子里看到,左肩那里还剩下大约五厘米左右的破口。肌肉层已经长好,没有流血。只是皮肤的修补速度较慢,也许要等到中午以后,才能完全愈合。

这就是变异感染体的特殊能力。

只要在对战中没有当场死亡,它们就能在短时间内自愈。

其实,这也是变异细胞的一种自我保护能力,与寄主之间奇妙的共存现象要是连寄主都死了,哪怕变异细胞再强大,也没有任何意义。

王福寿的尸体就摆在那里。想必,现在已经被早起的环卫工人发现,正在慌慌张张的报警。

刘天明把现场打扫的很干净。无论如何,警察都不会追查到自己身上。

天底下的事情不可能永远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刘天明在固定时间走出家门,上了公交车,快要医院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

黄河从警车倒后镜里看见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刘天明,于是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冲着他挥了挥手。

他身上的警服很是凌乱,没有解下防弹背心,两只衣服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长满浓密汗毛的粗壮手臂。皮肤颜色有些青白,血管在皮肤下面鼓凸着,充满了力量。

刘天明有些惴惴不安,故意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首先叫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河嘴角叼着已经抽了一半的香烟,脸上的神情很是疲惫。他淡淡地笑笑:“昨天去郊县上执行任务,刚回来,比你早到了五分钟,正准备回局里。路过这边,想起你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上班,就停了一会儿,想约你一起吃个早点。”

不等刘天明说话,黄河又继续自嘲着说道:“其实吧!是我自己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抽根烟。”

刘天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知道附近有一家早点铺子的小锅米线不错。于是黄河锁上车门,两个人朝着那里走去。

米线摊的生意很好。等了近十分钟,刘天明才从窗口端到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线。黄河一直坐在凳子上抽烟,浓烈的烟味把周围的食客撵走了很多。他大大咧咧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弹着烟灰。尽管旁边的空位很多,却没人过来就坐。老板娘鲜红厚重的嘴唇显然是做过纹唇手术,正在高高翘起,两只在化妆品覆盖下黑乎乎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黄河,打算用足以杀人的眼神,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撵走。

黄河端起米线,稀里呼噜大吃起来。他吃东西的样子很粗鲁,嘴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刘天明在旁边看了只能苦笑。他相信,要不是黄河身上的这套警服,恐怕周围的人早就围了过来,要么跟他评理,要么开始叫骂。

也许是黄河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讨人嫌。吃完以后他抹了抹嘴,拉着刘天明离开。

两个人回到了警车那里,黄河钻进驾驶室,又点上一根香烟。刘天明站在车外,看见浓浓的烟雾很快将黄河包裹,整个人的轮廓也变得淡化模糊。

“这段时间你注意点儿,没事就别去外面乱跑。”

车窗开着,微微流动的风从警车车厢里卷出烟雾,根本比不上黄河口鼻里喷吐的速度。他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很是用力地拍了拍刘天明肩膀,声音沙哑,表情凝重:“尼玛的,到处都是些吃人杀人的家伙。警察这个行当,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真的,听我的话,多加小心,别出什么意外。”

刘天明有些疑惑。

这与平时大大咧咧满面粗豪的黄河不太一样。

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更像是对自己昨天晚上那件事情的旁敲侧击。刘天明不敢试探,也绝对不想让黄河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抓起来。他控制住内心想要把事情问个清楚的冲动,认真地说:“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黄河摇摇头。忽然觉得,嘴里的烟草气味是那样的苦涩。他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瞪着一双带有血丝的眼睛,慢慢靠在了座椅上。

“我的一个同事不在了。”

黄河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痛苦与自责:“我原本可以救他。如果我那个时候再坚决一些,如果我当时硬拉着他离开,他都不会变成那样。你不知道,他当时一定死得很痛苦,那种折磨已经超出了想象。他报警求救,却没能活下来。他当时死的时候,一定是在狠狠骂着我,骂我为什么没有伸手拉他一把”

黄河自始至终也没有对刘天明提过柳河县殡仪馆里发生的事情。

警方内部有着严格的保密纪律。只要不涉及案情,他可以在刘天明面前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事实上,黄河并非只是提前几分钟来到医院门口等着刘天明。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从昨天到今天,黄河眼前一直浮现着法医唐威的身影。

他觉得恐惧,觉得愧疚。黄河觉得必须要找个人好好说说。要是任由这股情绪一直在大脑里纠缠,黄河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活活发疯。

齐元昌原本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他现在很忙,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柳河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知情者从官员到普通办事人员,任何人不得对外透露消息。否则,一律以泄露机密罪论处。

黄河是齐元昌的亲信,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多。

这种极其怪异的病毒感染案件,如今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所幸,规模都不大,感染者的数量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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