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谢夫人果然一早便差了茴香,去把孙满满带过来一起去庙里祈福。孙满满心道,要祈福家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和尚吗, 何必还这么麻烦跑到庙里去呢?但想到空智喝酒吃肉和姑娘们谈笑风生的画面, 孙满满又觉得果然还是应该去庙里的。
好在谢夫人带她去祈福的那个并不远, 两人坐在马车上, 没一会儿便到了。庙里香火旺盛,一大早便来了不少人。谢夫人熟门熟路的带着孙满满进去, 先上了一柱高香,然后找了庙里的大师帮一个玉镯子开光。

孙满满陪着谢夫人坐在房间里, 听他们念了好长一段经文, 也算是体会到当初谢凉的心情了。

从寺庙里出来, 谢夫人就将手镯套在了孙满满的手腕上:“嗯, 大小刚好合适, 你戴上很好看。”

这玉和谢凉腰上的玉佩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好玉, 孙满满手下她这么大一个礼,心里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谢夫人,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谢夫人笑着道:“你才是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我也说了, 都是一家人,不计较这些, 而且女生戴玉, 对身体好。”

“唔……那谢谢夫人了。”

两人坐马车回到谢府的时候, 谢凉和空智已经把行囊收拾好了。谢夫人看见他们这就准备出门,微微皱了皱眉:“这么早就要走吗,不吃午饭了?”

谢凉道:“不了娘,吃了午饭再走今晚可能赶不到客栈。”

谢夫人虽然心里不舍,但也不愿他们晚上在外露宿,只好道:“那你们再等等,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孙满满子在她准备食物这段时间,也回房间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了。三人牵着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谢夫人和谢老爷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这些,都是府上做的一些肉干,好保存又方便携带,你们带在路上吃。这个是给满满姑娘准备的辣椒粉,我听凉儿说你喜辣,特意让他们做的。”

孙满满接过她手里的小盒子,心里有丝丝感动:“谢谢夫人。”

“不用谢,唉,就是可惜给你做的衣服还没做好。”

谢凉道:“没关系,等我们把事情办完,再回来看你们。”

谢夫人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嗯。”

几人说着便翻身上马,谢老爷不放心地叮嘱道:“如果在烟阳遇到了土匪,一定要小心。真的不用我再顾一队人马跟着你们吗?”

“不用了,人多了反而累赘。”

“可是那帮土匪人多势众……”

“爹,你就放心吧。”空智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谢大侠加上孙门主,一百个土匪都不够他们打的。”

孙满满挑了挑眉梢,看着他道:“不了吧,那一百个土匪还是留给空智大师吧。”

“……孙门主真是太客气了。”

谢凉拉了拉马缰,回头对谢老爷道:“我之前去过烟阳,那边的土匪基本都是百姓落草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他们熟悉地形,所以才能打得人措手不及。我们到了那边,只需找个可靠的当地人带路,便万无一失。”

谢老爷知道他们都有本事,只好叹口气道:“那好吧,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们也保重身体。”谢凉应了一声,三人便驾马而去。

因为今早孙满满和谢夫人出去,耽搁了一段时间,三人路上也是快马加鞭,中午只随意吃了几块肉干和干粮,便继续上路,希望在天黑前能按照计划赶到客栈。

行到一半,谢凉听见前面有人喧哗的声音,他的眉峰动了动,为放慢了马速:“前面好像有人。”

空智道:“我也听到了。”他说罢,耳朵动了动,凝神细听,“应该有五六个人,还有一个姑娘。”

孙满满看着他一笑:“空智大师果然厉害,连姑娘都听得出来。”

空智也朝她露齿一笑,然后侧过头去问谢凉:“怎么办?过去看看还是绕到?”

谢凉笑道:“你都听出来有姑娘,那我们还是上前一看究竟吧。”

三人骑了没多长一段路,果然看见前面有五个男人,正把一个姑娘围在中间推搡。那姑娘神色惊慌,看上去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们是什么人?”空智拉着马缰,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见有人过来,几人也停下动作,朝他们看去。为首的男人仰着头,目光在孙满满身上流连了两下,谢凉的眸光微沉,骑在马上没做声。那人将他们都打量了一遍,对着空智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空智还没回答,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姑娘就猛地推开身前的人,朝空智他们的方向跑去。为首的人一把抓住他,面色不善地道:“怎么,还想跑?”

姑娘吓得快要哭出来,但只咿咿呀呀地嚷着,说不出话来。空智眉头一皱,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抽.出背在身后的禅杖,朝为首那人的手臂打去。

那人吃痛,手上便一松,姑娘挣开他的桎梏,跑到了谢凉的跟前。谢凉骑在马上,低头看她一眼,那姑娘也正抬眸看他,眼里还包着泪水,模样楚楚可怜。

孙满满骑马立在谢凉身侧,也低头打量起那姑娘,长得是眉清目秀娇俏可爱,难怪会被那群男人盯上。

他们在打量姑娘的时候,空智已经把对面的五个都掀翻在地了。他收起手里的禅杖,对地上的五人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现在可以告诉贫僧你们是谁了吧?”

为首的那人早已不似刚才那般趾高气昂,他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往后面缩了缩:“大、大师饶命,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空智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们:“你们说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我、我们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啊!我、我们只是前往永新做生意,路上遇到这个哑巴,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又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就一时起了歹心!”他说完,又竖起两根手指,指天立誓,“我发誓,在这之前,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还请大师放过我们!”

空智道:“你们问问这位姑娘,愿不愿意放过你们吧。”

他说完,地上的几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哑女,哑女见他们望过来,害怕地往谢凉的身边靠了靠。

“阿弥陀佛,姑娘莫怕,你要是愿意放过他们,便点点头。”

地上的几人听他这么说,连忙求饶道:“姑娘,刚才是我们鬼迷心窍,对你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姑娘似乎还有些害怕,一直在往谢凉的身边靠,可是谢凉仍旧稳稳的坐在马上,不动如山。最后姑娘怯怯地点了点头,地上的五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空智低头看向他们:“这次贫僧就放过你们,但你们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下次你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记住了记住了,谢谢大师提点!”

几个人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跑走了。

空智走回自己的马前,对那姑娘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姑娘又咿咿呀呀了几声,开始跟他比划,空智抿了抿唇,抬头看谢凉:“你看得懂吗?”

谢凉沉吟片刻,终于从马上下来,在路边找了根树枝给她:“会写字吗?”

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上的树枝,蹲身在地上写下三个字:“林香香。”

“林香香?”空智下意识地念出来,林香香有用力地点了点头。

空智问她:“姑娘为何一人在此?”

林香香继续写:“我要去烟阳。”

“烟阳?”空智又看了谢凉一眼,“这么巧。”

林香香眸光一亮,在地上飞快地写了起来:“恩公也是去烟阳?跪求恩公带香香一起上路。”

几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权衡,林香香怕他们不同意,又在地上奋笔疾书:“几位恩公放心,香香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空智看她写完,跟谢凉商量:“反正我们也是去烟阳,正好顺利,她一个姑娘,又不会说话,确实不□□全。”

谢凉看向他,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你这么说,就你负责载她。”

他们三人只骑了三匹马,现在要多带一个人上路,就得有两个人同乘一匹。空智意味深长对他笑道:“我是出家人,不方便载女施主,而且我看,她也更想让你载他。”

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般,林香香适时地红了脸。

谢凉也对空智笑了笑:“记住你说的话,你是出家人,别让我看见你喝酒吃肉。”

“……”空智在吃肉喝酒和看谢凉热闹中权衡中,实在是哪个都难以割舍。

最后,还是孙满满善解人意的道:“男女授受不亲,林姑娘还是坐我的马吧。”

她说着就一弯腰,握住林香香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林香香心中一惊,倒是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孙满满从后面穿过她的腰,拉住缰绳,朝林香香笑了笑:“委屈香香姑娘了,等到了下个小镇,我们就买一辆马车。”

林香香僵了一下,然后对她笑着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空智也翻身上马,三人再次踏上旅途。

因为多了个林香香,孙满满不得不放慢马速,太阳落山时,他们还没出山,今晚只能在山里将就一夜了。

幸运的是,他们发现了一个山洞,不用直接在野外露宿。

把马拴在山洞外不远的树干上,四个人一起朝山洞里走去。这个山洞比较深,越往里走,越加阴暗潮湿。

谢凉走在最前面,听见里面的动静,他转身一把将孙满满抵在石壁上,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小心!”

他话音刚落,一大群蝙蝠便从洞穴深处飞出来,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空智拉过林香香,也用袈.裟挡住蜂拥而来的蝙蝠。

孙满满被谢凉护得严实,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声音,像是有一大群蝙蝠从他们跟前飞过。

忽然谢凉的肩膀动了一下,肌肉微微绷紧,孙满满心里一惊,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她想推开他,谢凉却不容置喙地将她圈得更紧。

在黑暗中时间也变得缓慢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蝙蝠大军终于飞走了,谢凉这才松开了孙满满。空智和林香香的衣服都被蝙蝠刮破了,模样狼狈,谢凉看了看怀里的孙满满,对她问道:“没事吧?”

孙满满摇了摇头:“没事,你是不是受伤了?”

谢凉道:“我没事,一点小伤。”

“你让我看看。”孙满满不依不饶,她让谢凉转过身去,见他肩膀处果然被划了一道口子。她皱了皱眉,对谢凉道:“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

“要的!”

林香香也看见了谢凉肩上的伤口,关切地走上来比划:“公子,让香香帮你上点药吧。”

孙满满虽然看不懂她在比划什么,但她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猜也猜到她在说什么了。她朝林香香笑笑,对她道:“我会帮阿凉处理伤口的,你和空智大师出去找点柴火吧,晚上指不定还有什么飞禽走兽呢。”

“可是……”

林香香还不愿意走,还在坚持比划,空智走上来,对她道:“阿满姑娘说的对,我们先出去找干柴来生活吧。”

林香香抿了抿唇,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空智出去了。

孙满满见他们走了,便开始解谢凉的衣服,谢凉笑了笑,任由她把自己的衣服脱到了肩膀以下。谢凉的后背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还在淌血,孙满满皱着眉头,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瓶:“幸好走的时候,喜地给了我一瓶金创药。”

她将水壶里的水倒了些出来帮谢凉清洗伤口,无意中瞥见了他左肩上的一个牙印。她的动作微微一顿,谢凉见她在看自己肩上的牙印,微翘着嘴角问他:“满满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月牙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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