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赵培再不是那个被孙满满耍得团团转的毛头小子,他微微扬起下颚,重新跟孙满满介绍自己:“骁骑将军,赵培。”
孙满满愣了一下,她自是也记起了他,只不过她没想到,他竟然真去参了军,还混到了一个将军的职位。她很快收起自己的惊讶,朝赵培笑着问:“这骁骑将军,是个几品的官?”

这个问题似乎让赵培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窘态,不过他很快又面色如常:“四品,但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当上一品大将军了。”

他透着些孩子气的话让孙满满忍俊不禁:“哦,那我拭目以待,大将军。”

谢凉审视赵培几眼,对孙满满问:“满满,这位是你的朋友?”

孙满满思索着:“嗯……算是故人吧,四年前我跟我爹下山,在烟阳遇到的一个小土匪。”

她这话险些让赵培当场炸毛,还好顾清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顾清之刚才就一直在观察谢凉,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对谢凉笑着问道:“这位可是名动江湖的谢凉谢大侠?”

谢凉顺势看向他,朝他抱了抱拳:“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顾清之。”顾清之研究了一下眼下的情况,对众人笑着道,“既然有缘在此相遇,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

赵培挣开顾清之的手,整了下自己的衣服:“哼,和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好聊的?”

顾清之道:“比如聊聊你是怎么参军的,又是怎么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只为了能……”

“啊,前面有个茶馆,不如我们去那里聊吧。”赵培拉着顾清之,不由分说地往茶馆走去。孙满满和谢凉交换了个眼神,也跟着他们去了茶馆。

要了一壶上好的茶,四个人围坐在雅间的方桌前,看着茶水腾腾冒着热气。顾清之拿起倒扣在桌上的茶杯,先用滚水烫了一遍,再十分懂行的开始往里面斟茶:“没想到顾某有朝一日,能与谢大侠和孙门主同桌饮茶。”

孙满满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顾清之笑笑道:“那日你们走后,我们便找人打听过,得知你们是孙战孙大侠和他的女儿后,我们也十分惊讶。不过这样说来,赵培输你输得那么惨,也就说得通了。”

赵培听到这话眉头又是一皱:“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我了,若是再打一架,我未必会输。”他说着,转头看向孙满满,“孙门主可敢与我再过一次招?”

孙满满道:“不敢不敢,殴打朝廷命官是要蹲大牢的。”

“噗。”顾清之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赵培气得直接站起身,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了:“我这四年来可是长进了不少,孙门主莫要瞧不起人!”

顾清之将他重新拉回椅子上,语重心长地道:“我承认你这四年武功的确精进不少,但在进步的并非你一人,想要打赢孙门主……还是有些想多了。”

“……”赵培抿着薄唇,不服气地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孙满满叹息一声:“唉,有些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有那些死脑筋的人,偏要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培:“……”

顾清之见他真打算拉着孙满满就去街上比武,连忙岔开了话题:“孙门主和谢大侠怎么会在潼川?”

他想问的其实是孙门主怎么会和谢大侠在一起,但这个问题有些唐突,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迂回一点。

孙满满倒也没想隐瞒,对他们直言相告:“近日关于光明门有不少不好的传言,我和谢大侠是一起来查明真相的。”

顾清之恍然,光明门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他思忖片刻,对孙满满道:“我相信孙门主断不像流言所传那般,只不过这件事显然是针对光明门的,孙门主可查出什么头绪了?”

孙满满摇摇头道:“我们才下山几日,暂时没什么头绪,不过我们正打算去清秀派,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清之点了点头,没再作声,孙满满好奇地问他:“你又为什么和赵培在潼川?”

顾清之还未说话,赵培就道:“处理一些家事。”

孙满满惊讶地道:“你已经有家室了?”

赵培:“……”

这个小丫头,总是有本事让他想拔刀。

“家中琐事。”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见他似乎真的气得不轻,孙满满没再逗他,而是饶有兴趣地打听起了他的事:“我倒是很好奇,小土匪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

“这个我最清楚不过。”顾清之眸光微亮,赵培太熟悉他了,见他露出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他赶在顾清之说话前,自己开口道:“就那样,先是在烟阳当了两年兵,后来北崇攻下远山、安和两县,我奉命前去支援,将北崇军击退。”

他把这四年的经历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反倒让顾清之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这四年他随他在军中,经历大战小战无数,深知其中有多少惊险,如果不是赵培命大,怕是也没机会当上这个骁骑将军。

他笑了笑,又给大家斟了一圈茶,才道:“烟阳一直很乱,西犁的野心早就路人皆知,可是朝廷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许是以为我朝软弱好欺,北崇也举兵来犯,连下远山、安和两县。我虽和赵培前去支援,但敌众我寡,想打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绝非易事。”

他讲到这里,赵培不屑地哼了一声:“清之太谦虚了,有你这个军师在旁,再打几场以少胜多的仗,也不在话下。”

顾清之摇了摇头:“我与你讲过多次,骄傲自负是兵家大忌,我们那次会赢,全凭运气好。”

赵培怕了他似的道:“我错了,顾大军师。”

孙满满看着他们,也对两年前北崇突然犯我边境之事有印象,只是没想到,打跑他们的,竟是她曾经在烟阳遇到的那个小土匪。她想了想,问他们:“现在烟阳情况怎么样?”

提起这个,赵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还是以前那样,不知为何,明明我们可以像收拾北崇那样收拾西犁的,但朝中一直有人不让打西犁。”

顾清之也微微皱起了眉,朝中情况复杂,还不是他们能接触到核心的。房内的气氛忽然就压抑起来,顾清之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笑着对孙满满道:“方才听孙门主说要上山去清秀派?”

“是的。”

顾清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不知我们可否同行?一来可以看看清秀山的风景,二来,说不定还能帮上孙门主的忙。”

孙满满似乎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谢凉。谢凉沉默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顾清之给他斟的茶:“顾公子和赵将军没有军务在身吗?”

顾清之道:“我们这次来潼川,跟朝廷告了一个月的假,现在还剩半月的时间。”

谢凉放下茶杯,看向他们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一起上山吧。”

不知为何,他明明在笑,却让孙满满忍不住想打个寒颤。

结完茶钱后,四人结伴往城外走。

孙满满和谢凉牵马走在前边,赵培和顾清之走在他们身后。赵培浓黑的眉毛绞在一起,似乎对顾清之的擅做主张略有不满:“你为何要提议跟他们一起上山?”

顾清之偏头看着他,笑得有些戏谑:“你说为何?你不好奇孙门主跟谢凉的关系吗?”

“呵,我为何要好奇?”

“哦,这样。那你为何不敢让我跟孙门主讲,你这几年是如何过的?怕她知道你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拼上性命吗?”

“……我哪里是为了她,我那是为了千千万的黎民百姓!”

这话把顾清之给逗笑了:“我和你自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心系百姓之人。”

赵培:“……”

走在他们前面的孙满满和谢凉,现在也各怀心事。

谢凉在生气,孙满满看得出来。虽然他生起气来和没生气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她就是看得出来。她的舌尖轻轻舔了下嘴角,小心翼翼地问谢凉:“阿凉,你在生气吗?”

谢凉抬眸朝她瞥去:“我为何要生气?”

……我也很想知道啊。

孙满满再次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试探着问:“是因为赵培和顾清之吗?如果你不高兴,可以不让他们跟着呀。”当时她明明征求了他的意见,是他同意他们一起上山的。

谢凉微微抿了抿唇,侧头看着孙满满:“之前我让满满跟我讲讲自己的事,没想到你隐瞒得还挺多的,除开清秀派的林宇尘,现在又来了个赵培。”

“……”孙满满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与赵培只在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要讲也还没来得及讲到他这里来啊,再说林宇尘,我是真的和他不认识。”

“哦?那为何今日上山,满满还特意带上了之前买的桃花簪?”

孙满满:“……”

谢大侠真是……心细如尘。

“簪子买了本就是用来带的呀,这个簪子这么贵,不戴岂不是可惜了,而且……阿凉不喜欢吗?你当时明明说好看来着。”

谢凉沉吟了一下,道:“我没有不喜欢。”

孙满满朝他露出一抹明朗的笑:“阿凉喜欢,所以我就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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