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灯火如昼,一抹素色的身影款款入殿,聘婷婀娜。
凌煜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轻轻睁开了眼睛,“惜儿,你来了。”

“皇上怎么知道是臣妾?”杜云惜浅笑。

凌煜没有回答,轻声问,“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皇上染了风寒,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杜云惜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下。

“你的腿可好了?”

杜云惜一边将食盒内的姜汤端出来一边道:“劳皇上惦记,臣妾的腿现在已经消肿不疼了。”

“那也要多休息。”

凌煜蓦地想起婉月轩内跪在雪地上的那一抹娇小身影,眸光顿时一颤。

“皇上,姜汤要趁热喝才有作用。”杜云惜柔柔的催促着。

凌煜略一迟疑,将姜汤一饮而尽,问,“今日你去太后那里请安,可还顺利?”

杜云惜闻言嘴角的笑意顿时淡了,一阵欲言又止。

“无妨,你说吧。”

“太后娘娘说臣妾是祸国妖妃,好像极不喜欢臣妾,还……还赏了臣妾两个耳光。”杜云惜说着忙低了头,“已经上了药,现在不肿了,皇上不必担心。”

凌煜看着杜云惜光洁的脸颊,顿时又想到那日顾锦被掌掴的脸。

已经过去了两日,想必她的脸现在也已经消肿了。

半晌,他才安慰道:“母后脾气不好,你莫要顶撞。”

“是,惜儿知道。”

杜云惜说着大着胆子坐在凌煜膝上,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小手在他的胸膛上下一寸寸移动着。

凌煜眸光顿时一沉,一把抓住了杜云惜的小手,“惜儿,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接着,不等杜云惜哀求就直接吩咐连顺,“送云妃回去。”

殿门打开,外面的寒风陡然灌了进来,宫灯顿时一阵明明灭灭。

凌煜嗅着冷气,眸光也逐渐寒了几分。

半晌,他才缓缓抬手,抚上小腹的伤。

……

永寿宫内,气氛压抑,处处弥漫着低压。

宫灯摇曳,寡淡的灯光映出一章苍白的脸颊。

杜云惜跪在地上,随着太后手中的佛珠拨动,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许久,太后才懒懒的掀了下眼皮,声音威严,“看你的样子,是没有成功了?”

陡然一声凌厉,刹那间拨动了杜云惜心底的弦,她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

“太后娘娘……”

“没用的废物!”

被太后冷声打断,杜云惜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红姑忙劝道:“太后娘娘,皇上一向警惕,这件事不能怪她,万一打草惊蛇就糟了。”

杜云惜适时磕头道:“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去吧,继续盯着,皇帝那里一旦有了动静,立即来报。”

随着杜云惜离开,永寿宫熹微的灯光彻底熄灭。

……

时间恍若流水,转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半月。

因为再次被禁足,这半月以来,顾锦就再没有出过婉月轩半步。

前几日又落了一场雪,寒意料峭,天气又冷了几分。

此时,顾锦倚在窗前,看着窗外开的正好的红梅,嘴角勾着浅笑,眼底沁着淡淡明媚。

“主子,你怎么又将窗子打开了,你这风寒才刚好,万一再染了病就糟了。”

顾锦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很好,笑着将窗子关子,“等化了雪,也该出去走走了,不能总在房间里闷着。”

“这不长公主怕主子闷得慌,送来了许多小玩意儿。”青栀扶着顾锦坐下,将凌玥送来的小匣子端了上来。

顾锦看着里面的泥人,不禁失笑,“这丫头,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她抬手拨了拨泥人发现地下压着的九连环顿时有了几分兴趣,抬手取了出来。

接下来的半月里,顾锦便潜心研究九连环来打发时间。

因为她禁足不受宠,各宫之中赏赐御寒之物时,到了婉月轩就只剩下了一块狐狸尾巴。

青栀看着直皱眉,“巴掌大的皮毛,别说做披风,就是做围领都不够,根本没什么用。她们就是故意欺负我们婉月轩,存心让主子看了心里难受。”

顾锦将皮毛拿在手中打量了下,眼底蓄了丝笑意,“也不是没用,刚好可以用来给琰儿做副暖袖。”

接着,她就吩咐青栀,“去将针线取来,好久没做女红了,只怕会有些手生。”

青栀无奈摇头,“你这样不争,只会让人以为你软弱好欺,以后她们见到我们婉月轩,只怕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我入宫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和她们争宠的,只要她们不是下一个安明兰,我便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青栀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是我忘记初心了。”

很快,顾锦的禁足已到了尾声,整整一月,她都没有见过凌煜。

然而,那张冷峻无双的脸在她的脑海中,却分外清晰,仿佛很早就已经被她刻入了骨髓一般。

解了禁足之后,顾锦首先要去永寿宫谢恩。

为了防止有人故意刁难,天还蒙蒙亮,她就起身出了婉月轩。

清晨时分,是最冷的时候,即便顾锦裹着厚厚的狐裘,仍然无法抵御寒风。

她只觉得寒风一吹,整个人就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

果真是在婉月轩待了太久,就连身子都弱不禁风了。

她带着青栀来到永寿宫的时候,太后还没有起床,就连其他宫妃也没有来。

永寿宫内守门的公公,假装没有瞧见她,任由她冻在冷风中,根本不曾将她请进宫去。

等了不久,身后便传来浅浅的脚步声,是皇后和萧雪晴结伴而来。

顾锦还没有来得及请安,萧雪晴戏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皇后娘娘,你看,前面的竟是琬容华,臣妾还以为是谁堆得雪人呢。”

顾锦福身,“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皇贵妃娘娘。”

“起来吧,恭喜琬妹妹解除禁足。”皇后笑意浅淡。

“今日琬妹妹来得倒是早,是不是在婉月轩里闷坏了,迫不及待的想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有劳皇贵妃担心,这一个月来,皇上和长公主给嫔妾送了些小玩意儿,倒也没有太闷。”

萧雪晴嘴角笑意一敛,眼底蓦地划过一抹冷意。

她在嘴皮子上没有占到便宜,便不再开口,直接随皇后进了殿。

顾锦微微颔首,等到二人进殿之后,这才带着青栀进去。

很快,叶君仪和杜云惜也来了,几人互相问安。

接着,红姑冷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虽然经年吃斋念佛,但是脸上却没有半分慈祥,反而眉眼染着戾气。

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平添几分威严,眼底蓄着冷清。

而在她一左一右搀着她的是惠嫔和林婕妤,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惠嫔崔芷月是辅国大将军的嫡女,模样清隽,性子高洁,宛若遗世白莲,高贵优雅。

相对于崔芷月的清高出尘,林婕妤林静姝则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气息,她是庄国公的幺女,自小被娇宠,所以性子多了几分天真可爱。

太后十分喜欢这二人,就连去静皇寺修身养性都要二人陪伴,据说是因为当初她们皆是太后亲自给前太子选定的妃子,谁知世事无常,前太子在疆场上重伤失踪,流落在外的凌煜被接回齐宫继承了皇位,太后只得将这二人为凌煜纳了妃。

皇后看见太后缓步而来,忙带着宫妃行礼,“臣妾,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都起身吧。”太后声音清冷,没有半分温度。

等到崔芷月和林静姝服侍太后坐下,喝过茶之后,她这才慢悠悠的扫了眼殿内,最后将眸光落在顾锦身上。

“上次哀家没有细看,原来琬容华竟是如此美人呢。”

萧雪晴闻言,大着胆子接话,“太后娘娘,若不是琬妹妹生得美,孙司徒又怎会直谏琬容华是一代祸国妖姬呢。”

太后瞥了眼萧雪晴一眼,她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不敢再造次,收紧了嘴巴。

顾锦得到说话的机会,忙捧了茶送上前,“太后娘娘,以前是嫔妾不懂事冒犯了您,还请您不要与嫔妾计较。嫔妾入宫最晚,但是这茶还是要敬的。”

离得近了,太后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顾锦的脸颊,半晌才抬起了眼皮。

这张脸虽然妖媚了些,但和那个人并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太后心中一松,眸光便落在顾锦捧在茶盏的手上,抬手接过,“还算规矩,退下吧。”

此时,顾锦手指已经被烫得通红,得到应允,她这才缓步回到座位上。

“太后娘娘,这位琬容华的确生得美,姝儿看的都羡慕了呢。”林静姝说着对太后吐了吐舌头。

接着,崔芷月就接过话来,“琬妹妹虽美,但是刚刚皇贵妃也说了,这是一幅祸国妖姬的长相,不要也罢。”

林静姝瞅了眼一旁安静的杜云惜顿时撇了撇嘴,“谁说祸国妖姬非得是一副妖媚的长相了,只要会那些个狐媚手段,即便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依然独霸皇上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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